“前有丹水阻隔,秦军无论偷渡也好,或是绕道而行,东岸之军必不为主力大军,能有两三万精卒已是尽力。”许历指着眼前的丹水缓缓说道:“而又有此丹水为凭,以壁垒之高耸,秦军自东岸来攻,本将丝毫不惧。”
“只是。”许历稍稍顿了顿,转过身看向身后道:“壁垒本就对西侧防御较弱,虽则经我军之加固,却也不似东侧坚固高大,此我军之短也。此壁垒为秦军所筑,则其必知之,知之岂有不攻之理?”
“西侧壁垒,且去监督之。”许历解释过后,随即继续下令道。
身后的都尉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当即领命而去。
而随着赵军这面轰轰烈烈地备战之时,秦军南路主将王骑兵所部近九万人马已经自界牌领出发日久,很快就将抵达西岸壁垒。
东岸上胡伤所部,在占领东岸壁垒,清缴完毕壁垒残余的赵军,扑灭狼烟之后,也随即开始为渡河进攻做号准备。
又一场壁垒争夺战即将开打。
而在数十里开外的赵军主营之中,赵括正坐在主位之上,麾下孙崮将军正在沙盘之上为其余诸将领们简要地描述着如今的情形。
“据斥候营拼死送回消息:西面,秦军已据光狼城筑又南北向长约十数里之壁垒;南面,秦军数万已破我先锋之寨,正向北而来;北面,秦军约有十数万精骑并部分步卒,意图封锁我军与长平关之联络。”
言毕,孙崮随即退到一边。
不待赵括说话,底下的赵国的将军们便已经炸了锅了。
南北皆有战事,西面还有延绵之壁垒,这妥妥的是钻到别人家里去了啊。
怎么办?
攻还是撤?
攻?
又一场壁垒之战,损失惨重不说,南北秦军更是不会坐视,尤其北路秦军骑兵,不消半日时间便可驰援壁垒,即便自己派出阻击,也不过拖延几日而已,更何况还有南面秦军。
三面受敌之下,自己能够坚持多久?
撤?
那壁垒一战的功勋便化作乌有,甚至一个不小心被秦军趁胜追击了,便是连东岸的壁垒也未必能保。
没错,赵军之中,不少的将领还想着要保存西岸壁垒之胜,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所为的壁垒之胜根本就是秦军的一个套子。
当然了,面对着生死攸关的危境,理智还是稍稍战胜了欲望。
壁垒一战的优势与功劳不保自然可惜,被秦军尾随而击虽然有些许的威胁,但也不过是壮士断腕而已,总好过被秦军包夹的情形。
撤,必须撤!
叽叽喳喳的赵军将领们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听着一个个的“撤”字从一个个赵军的高阶将领的嘴中说出,赵括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即便他对此情形早有预料。
当然,明知不可为而撤,并不算是懦弱,趋利避害,也本就是一个高阶将领应该具备的基础技能。
但身为赵军的高阶将领,面对困局,连试上一试的勇气都没有,确实还是有些许的失望的。
毕竟,秦军的壁垒强度如何,壁垒之中秦军多寡,还有秦军南北对进的力度如何都还没有显露出来,如此便丧了胆,确实有些不该。
至少,也该试试面前的壁垒能否攻破吧?
万一眼前看似无边无际的壁垒只不过是秦军临时建立起来的,是个一触即溃的纸老虎呢?毕竟今日之前,大家可都还认为秦军已离彻底败亡不远的。他们又没有如同赵括一般的来自后世的讯息知晓秦军的图谋。
而一旦突破光狼城防线,任凭秦军如何南北对进,战场形势也将彻底逆转了啊!
当然,即便有人提出要进攻光狼城,赵括也是只有否定的,毕竟光狼城的成色,根本无需印证,白起不会给自己任何的可见的可趁之机。
进攻壁垒,除了徒费甲兵之外根本毫无意义。
但,我可以否定,你不能不提议啊!
略过心中稍稍的不爽,赵括继续看着底下的将领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既然已经决定了是要撤,那么唯一的问题便是从哪里撤了。
那还用说?
自然是尚无战事的——东面,丹水壁垒了。
“孙将军,丹水方向尚无战事否?”一名都尉小心地问出了在场诸人都想要问的问题。
闻言的孙崮悄悄瞥了一眼赵括,见赵括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这才将之前赵括的分析一一说来:“虽无战报报来,但想来南面对进之军应是往壁垒封堵而去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我军应速速回军才是!”
“对极……对极……”
孙崮的话语再度将众将拉入深渊之中,南北强敌对进,西有高墙,就连唯一的生路东面丹水也有秦国强军在侧,这整个都被包圆了啊!
当即,便有都尉出班抱拳道:“上将军,还请速速下令,大军回师壁垒,先行撤过丹水,以观后效,方是完全之策。”
显然,除了后撤,众将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赵括闻言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南路败军穿山而走,行进缓慢,断不及秦军之快马加鞭,如今败报至中军,那秦军恐怕已距壁垒不远,此时我军后撤,定与秦军交汇一处。”
“如此,正好携壁垒之军,夹击秦之南军,破而渡丹水而去也。”那名都尉接着赵括的话语说道。
赵括却仍是摇头,说道:“我军夹击秦军,而秦军亦在夹击我军也。北路、南路、西路之秦军,待我军后撤,定尾随而击,是我军先破秦,还是秦先破我?”
“况那秦军主将,岂会为此无把握之围?”赵括站起身子缓缓走到沙盘之前,指着丹水防线,继续说道:“若是我为秦军,则必遣一偏师,不需多了,只一两万人便可,渡丹水而控东岸壁垒。则可彻底锁死我军。”
“若我强渡丹水,则前有壁垒之防,后有尾随之军,滚滚丹水则为我三十万儿郎之坟墓矣。”赵括闷着声,终结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