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的骑兵主将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的骑兵也会被编入到了前军之中。
虽然要比前头的步兵稍晚一些发起进攻,可是按照上将军的要求,自己必须尽速前进。这样一来,自己的骑兵很快就会超过前方的步兵抵达城墙之下啊!
问题是,这曾城虽然远不如郢都那般雄伟,但好歹也是曾经曾国的国都,而在秦国拿下了鄢郢之后,曾城作为前线重镇更是被秦军数次加强。
秦军骑兵虽然野战无惧任何国家,可到底,战马并不会飞啊!
面对坚实的城墙,骑兵除了一头撞死,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绕城而走,以弓箭对敌。
可显然,有着高度优势的防守一方,根本无惧骑兵的骑射战术,相反,还能依据地理的优势,狠狠地消灭骑兵。
虽然上将军的命令着实让秦军的骑兵将领困惑不已,但出于对秦法的畏惧也好,出于对上将军王龁的信任也罢,秦军骑兵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而这一幕自然也被城楼上的楚军主将看在了眼里。
应该说,能够镇守在国门的将军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眼见着秦军居然以骑兵扣关,立即想到了城门的问题,连带着刚刚城内因秦军抛射的竹简而发生骚乱的消息,楚国的将军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就在楚国主将想要下令各城门处加强兵防之时,噩耗却已经传来:“西门、南门城门洞中,同时遭到秦军进攻。”
听到这个消息,楚国的主将如何还不知道秦军的打算,可问题是,此时得知还能有什么作为呢?
楚国的主将是真的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在秦军刚刚出现的时候,就将四门的城门用石头全部塞满。
尽管知道或许大势已去,但楚国的主将还是在默默地尽着自己的努力,希望奇迹的发生。
“传命城中预备队立即向西、南门进发,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城门控制权。”立即对下属们下达指令道:“传令东、北两门。”
“立即封堵”的话刚到嘴边,楚国的主将却是一顿,西、南两门已然不保,这城还守得住吗?
若是此时将东、北二门全部封堵了,恐怕挡住的不是秦军进攻的路线,而是自己逃离升天活命的机会啊。
不由得,冷汗刷的一下从后背冒出。
随即,楚军主将的话锋一转,却是接着说道:“传令东、北两门,加强防御,三十丈内人员、房屋全部清空。”
“是。”身旁的传令兵闻令立即答应道。
显然,随着西、南两门传来噩耗,楚军的主将实际上在内心已经生了逃跑之情,所欠缺的,也不过是一个理由和契机而已。
不过很快,这个契机就已经来到。
等敌人图穷匕见,才反应过来,势必要处于绝对的劣势。
如今的楚军就是如此,即便其主将已经将所有能够动用的兵力都动员了起来,可已经占据了城门洞口的秦军锐士,只需要防御就可以了。
这可比两面作战要简单得太多了。
毕竟在这并不算广阔的正面,楚军的兵力优势在一时间根本体现不出来,狭长的地形中,短时间内,拼的就是单兵的战斗素养和战斗小组的配合默契。
很明显,秦军锐士的单兵素质和互相之间的默契配合,要比楚军高上一筹不止。
短时间内,楚军想要夺回城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奇迹的发生。
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奇迹。或者说,所谓的奇迹,不过只是早有预谋而已。无非是多谋者胜,少算者败而已。
秦军如是,楚军亦如是。
就在秦军骑兵主将将马速提到最高之时,一道冷冽的反光从那已在不远处的曾城城门直射入主将的眼眸。
定睛看去,那紧闭着的城门,似乎在慢慢张开它的臂膀,欢迎着秦军的到来。
秦军骑兵主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努力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那城门是真的在缓缓推开,而在那被推开的城门中,隐约可见的正是秦军铠甲装扮着的人群。
顿时,秦军的骑兵主将脑海中就回想起上将军王龁在出发前给他的交代:“你只管冲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直至此时,秦军的骑兵主将才明白王龁将军说的是什么意思!
看着渐渐洞开的城门,已经不需要主将的吩咐,所有的秦军骑兵都不由自主地继续加速了起来!
“放箭!”眼看着秦军疾驰而来,楚军主将唯一能想到的阻止的办法,便是箭雨了。
随着主将的一声令下,楚军的反应也不可谓不迅速,当即密集的监视就如同瓢泼大雨一般砸向了秦军骑兵行进的队列。
应该说,这箭雨的杀伤力还是很可观的。毕竟从上而下,加上秦军骑兵的快速穿梭,二者的相对速度可以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值。
这样的相对速度下,别说是锋锐的箭矢了,就是一块小鹅卵石,也照样能取人性命。
只是,秦军对于这样的箭雨,却是根本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径直地,秦军骑兵便快速地穿过了这片箭雨,虽然倒下的秦军数以百计,可这丝毫没有影响道秦军杀向曾城的速度。
看着这离城墙越来越近的秦军骑兵,又听了听还在交战中的后方,楚军的主将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他已经败了。
尽管,他很想要与城同修,但与生俱来的对死亡的恐惧,还是让他在最后一刻动摇了决心。
“必须撤退了。”楚国的主将艰难地在心中得出了这个结论。
而与此同时,意识到城池已经没法守了的楚国主将在一瞬间便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仅仅一个冲锋的功夫,就被秦国夺了城池,注定他要被钉在楚国的耻辱柱上。
不过,能被推到抗秦第一线的楚军主将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面子和性命之间,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他的心中很是清楚:既然已经决定撤退,那便不能再作犹豫。
当即,楚军主将便领着自己的亲兵卫队们绕过已经落入了秦军之手的西、南门,转而从北门脱逃而去。
是的,没有宣布撤退的方向,也没有指定撤退的序列,更没有撤退的命令。
楚军主将几乎只是带着自己的亲兵独自向北面逃离,就在秦军即将破门而入的同时。
显然,楚军主将的意图,就是要让城中数万的楚军为他殿后。
这样抛却大军,独自逃跑的行为固然令人所不齿,但从自己的安全来看,却也是最安全的办法,只是,它的代价就是城内三万楚军的全军覆没。
而楚军主将显然也有些低估了楚军将士们的求生欲。
他这一走,顿时便如同巨石落入了平静的湖面,巨大的涟漪瞬间播散开来。
首先便是城楼上的将士们,很快意识到了不对,眼见着将军朝着并无敌情的北门而去,逃跑之心昭然若揭,将士们哪里还有守下去的勇气,当即抛下兵仗便跟随着他们的将军逃跑而去。
紧接着便是忙上忙下搬运着滚木礌石的将士们和民夫们;
再接着,才是城楼下围困着秦军锐士的预备部队们;
最后,城中还在收集着竹简、维持着秩序的少量兵丁和官吏们,连带着百姓们也加入了进来。
整个曾城瞬间陷入了逃亡的序曲之中。
也就在曾城陷入混乱的一瞬间,秦军的骑兵终于冲入了西、南两面城门之中。
冲出已经被清理的城门洞,迎接他们的,除了灿烂的阳光,便只有四散而逃的楚军。
“追击!”
没有丝毫的犹豫,秦军骑兵主将立即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短短的时间里,即便是最先逃跑的楚军主将以及北门的楚军也没能跑出多远,更别说之后才反应过来的楚军了。
好在城内蜂拥而出的百姓却是稍稍阻碍了秦军的追击。
显然,秦军可没有疏导交通的想法,既然路堵了,那就用长剑开辟出一条来便是了。随即,一场屠杀瞬间在曾城拉开了序幕。
无数的楚国百姓倒在了秦军的长剑之下,痛哭、哀嚎还有孩童的哭喊声几乎瞬间充斥着整个曾城。
只是这些丝毫阻挡不了秦军对战功的渴望。
长剑挥舞,流血漫天。
很快,在秦军的长剑下,一条笔直的铺满了尸骨的通道被清理出来。
沿着鲜血铺就的道路,秦军骑兵继续恶狠狠地扑向了仍在逃亡中的楚军。走在后方的楚军步卒很快被秦军狠狠咬住......
与此同时,秦国的步兵也终于进入了曾城,并很快登上城墙。
随着城头楚字大旗被取下,秦国的玄色旗帜插上,这座边境的重镇的攻防战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很快,王龁也骑着快马来到了城内。
看着满地的尸体,王龁心中并未激起半点涟漪——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情,他早已见过太多太多。
登上北面城门,王龁随即看向了还在追击厮杀中的骑兵队列,眉头随即微微皱起。
“传令。”清冷的声音响起,王龁举起了手中的马鞭,命令道:“所有秦军停止追击,退回曾城,放任楚军离去。”
“上将军,这?”一旁的一位裨将有些不解地看向了王龁。
虽然楚军被击溃了,但实际上几乎都是在逃跑,秦军的斩获并不算多。按照惯例,秦军应该要继续追击,尽可能地消灭这股楚军才是。
毕竟这股楚军若是到了下一座城池,无疑是对城防的加强,恐怕也是个麻烦事儿。
“让他们走吧!”王龁笑着看着远方狼狈的楚军道:“让他们把我军到来的消息传递出去,把我军如何一战而破曾城的事迹宣扬出去,我要让所有的楚军从此见了我大秦的军旗,就不自觉的颤抖。”
“是。”闻令的裨将再不多言,立即抱拳应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