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清晨时分,天边下起了些小雨。
暂时占据寻寒山的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迎来了第一批“到访”的客人。
以陆风白、陌景川为首的几人,全数走出山门迎接。
林满六在人群较后的位置,他扫了一眼山门外的景象,多是些老熟人了。
正是却邪之流,居首位者便是那叶成竹。
在其身后还有那裴忆情、孟岫烟,以及那名提棍男子。
叶成竹率先出声:“陆庄主和陌门主行事,叶某佩服!”
陆风白应声道:“还是却邪手段高深,就算没有我们合力而攻,寻寒山早晚也是却邪囊中之物。”
说话的同时,陆风白瞟向叶当听几人的更后方,车驾后的人影身形落魄,放眼望去都是寻寒山弟子。
这些如今被却邪擒住的,可想而知,自然是与图斗一同逃遁之人。
叶成竹笑言出声:“没两派相助,却邪想要成事还需多花些功夫的...”
“那如今既已成事,还望却邪兑现承诺,与陆某交出一个答复!”陆风白言语道。
弈剑山庄此行的目的,从攻上寻寒山到现在会面却邪,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便是盛阳五年,铸剑峰赏剑大会意外一事的起因。
“答复自然是有的,这不是给陆庄主带来了嘛!却邪不会食言!”叶成竹出声说着,抬手一挥。
身后的那名持棍男子向后再去,从较后的车驾之中,拖拽出了一人。
正是寻寒山主——图斗!
此刻的图大山主,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
满身皆是血污和泥泞,从其被拖拽的模样来看,被却邪擒住之后,定承受了不小的拷打、折磨。
他双眼涣散、无神,被那提棍男子拖拽着丢在自家山门面前也不自知。
此时的神态,那还有昔日的山狐之名?
似乎是离叶成竹近了些,瘫软在地的图斗,侧脸看到了前者的靴子。
原本麻木的双瞳微微眨了两下,他用尽气力抬头看向了陆风白。
图斗看清其模样后,突然像疯魔了一般,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我不认同!我不认同...我不认同,为什么!”
面对他的扯着嗓子用力嘶吼,叶成竹根本没有看向他。
“初见之时,就与图山主说过了,寻寒山过往行事不正,自然是你图斗管教不严,如今还想推卸责任不成?”
图斗嘴里依旧重复着先前的话,脑袋偏斜一寸看到了山门更高处的陆风白、陌景川。
他眼神一转,从先前的无神,开始变得狠厉。
“陆风白、陌景川!你们二人与这些人勾结,往后不得好死!你们就能善终?休想!”
陌景川大笑出声:“叶大人,你咋带回来的是条疯狗啊,这该怎么交代啊!”
叶成竹嗯了一声,身后的那名提棍男子立即一脚踩住图斗的脖颈。
后者原本还在嘶吼,此刻整张人脸直接嵌入了山门石阶之中。
图斗在伴着雨水的泥泞中呜咽,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赏剑一事,全数由寻寒山暗中策划,并且勾结黔中一带的山匪进行,这便是却邪告知两派的答复...”叶成竹言语道。
陆风白听着这一回答,沉吟出声:“叶成竹,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叶成竹双眼微眯,先看了陆风白一眼,又朝其身后看了看。
那个方向是一直没有言语的叶当听和十一,目光收回之后,他伸手接了接从天幕之上下落的雨水。
“雨有些大了,寻寒山两日之后会交于李长老之手,至于图斗及其亲信,两派想怎么处理便如何处理!”
叶成竹不等陆风白答复,自顾自的就将手中竹伞打开,准备转身离去。
陆风白盯着叶成竹的背影,一直没有言语,就这样放任却邪等人的退走。
叶当听却突然开口了:“成竹,做事不该如此...”
听到这一声呼喊,撑伞之人脚步停了下来,随后伞面歪斜,像是侧身转了过来。
先前叶成竹看向叶当听和十一的时候,三人眼神并无任何交流。
伞面后的叶成竹出声道:“陆风白不可再查了...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叶当听再次言语出声:“你说却邪所行,皆是为民而生,可此事关乎到多少人的存亡?铸剑峰一朝倾覆,至此抬不起头,幕后之人就这么不可查嘛?”
叶成竹合拢竹伞,转身看向叶当听朗声言语道:“家分大小,事分轻重,以小家亡顾大家兴,有何不对?”
叶当听应声道:“如此小家都打扫不干净,谈何扫清大家?”
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
两人言语上的针锋相对,让旁人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先前一直躺在石阶上的图斗,自是将全部话语听尽耳中的。
就在两人都为言语的时候,图斗猛然抬起头看向陆风白,满脸的泥泞都掩盖不住他那狂妄的笑容。
“陆风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还不如让我告诉你!想知道嘛?”
图斗言语完毕,整个人仰头狂笑不止。
这位图大山主的癫狂模样,还不等叶成竹出手,一柄匕首就从弈剑山庄人群之中飞旋而出。
随后正中图斗脖颈之上,让其再也没办法大笑出声。
剑势飞孤鸾!
图斗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重新摔回了石阶之上,再也没了生气。
林满六看着突然出手的师父,眼前的黑衣女子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十一走到了图斗倒地的位置,回头看了看叶当听和陆风白。
“如此就够了...”
叶成竹将竹伞夹在腋下,随后拍掌出声道:“还是弟妹明事理些啊!陆风白,枫叶林的时候黄勋就没有劝过你嘛?”
陆风白没有答复,只是盯着那具陷入死寂的尸体。
叶成竹再次言语道:“想来那般忠心护主之人,也不会对你刀剑相向,不然弈剑山庄无法全身而退...往后诸事,劝诸位好自为之!走了!”
却邪众人再次转身离去,路过寻寒山人手时。
叶成竹侧头看了看那位李长老,此行队伍之中,唯独他一人还算体面些。
“往后便要称呼一声李山主了,就当叶某提前庆贺了!”
李长老赶忙低头出声:“谢过叶大人赏识之恩,往后寻寒山定会为却邪尽犬马之劳!”
“那方才听到的事情?”叶成竹笑声问道。
李长老开口道:“今日只有却邪从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手中保下我寻寒山弟子,再无其他!”
“这就对了!”叶成竹拍了拍后者肩膀,随后继续向山脚离去。
李长老等却邪等人全数离去,才敢大口喘息出声。
今日之事,他定会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会提起。
而身后这些图斗的亲信,待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退走之后,定要想办法处理掉。
不可让这些人坏了他往后的布局和谋划,若是有人道出了真相,他便离死不远了...
毕竟却邪可以在屠恶门以及图斗眼皮下,先后扶植起展铿和他。
自然也可在往后的日子里,扶植起一个新的“展铿”或是新的“李长老”。
没过多久,寻寒山门处只剩下了弈剑山庄、金乌门、寻寒山三派人手。
陆风白瞟了一眼那位李长老,后者立即扭头看向别处。
白袍身影走下台阶,行于图斗尸首一侧。
下一瞬,漆夜出鞘!
黑色的刀刃从尸首脖颈处划过,接着又用刀尖将其脑袋挑起。
身后小跑而来的崇婴,不知从何时就备好了一个木盒,一抬手就接住了图斗的脑袋。
陆风白出声说道:“想必天地盟不日便将到达柳州地界,将图斗的脑袋送过去,最好送到铸剑峰两位执事的手中...”
崇婴正准备答复得令,却被自个的这位陆哥白了一眼。
“没说你,李长老...不对,往后要称呼李山主才对!”陆风白看向那李长老。
李长老赶忙应了一声:“明白...可在下该如何解释...”
“李山主以为,天地盟或是问剑湖想听你的解释嘛?”陆风白言语出声。
李长老答复道:“明白了,待明兮驰援来此,李某定亲自奉上...”
面对陆风白的言语,以及先前那位叶大人的话语,他其实已猜出了几分。
明兮从始至终,不止是作为挑拨两派争斗的观望者,同样在局中行棋布局过。
根本无需他解释什么,只需要将图斗的脑袋奉上。
如此一来,就表明旧时的寻寒山已经败了,并且彻底消亡。
往后新的寻寒山,不会再与问剑湖争抢一丝一毫,也不会再与弈剑山庄、金乌门,已经那铸剑峰有任何瓜葛。
陌景川在一旁问道:“陆老弟如今此事已了,之后还有何打算?”
陆风白沉吟出声:“应会先回杭州修整一番,陌兄若是无事可一同前去!”
陌景川笑声应道:“可!弟兄们啊,跟陆老弟吃喝享乐去!”
在其身后的金乌门弟子,多是高举双臂呼喊出声,只有在旁不远处的白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这位门主啊,倒是个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