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阳,阳存在于万物。”
这句不知是哪位先辈高人提出的至理之言揭示了万物和谐的根本。
与阳相反相成,相生相克,既属对立,又为统一。起初的亘古时代,人们仅仅是简单地发现,天地自然中有一双双对立而又相联的现象,天与地自就是一例。再比如与月、昼与夜、暑与寒、上与下、火与水等等。后来,人们又意识到,男与女、魂与魄、生与死亦是如此。最终,修真者经过长时间的修炼传承后发现,人体内本来就有、阳二气,二者也是丹田、经脉之中内力运转周天的关键。
结合阳二气的差别,大赤界卓越的修真者创出了不同法门的修真典籍。以口诀催动体内的玄力或是灵力运转,提高修为境界,从人道逐渐升为仙、魔二道。不过有一点萧天河不太明白,按理黑刀祖师乃是由盘古大神的气所化,那他创出《煜天刀典》为何却是中法门呢?
“前辈,道理我懂了,那修炼的环境对修炼法门又有什么影响呢?”萧天河问道。
“纯阳之气,在白天、下、酷暑等环境之中会变得更加活跃,当然,这点儿影响对修习威力强大的刀典之人来说可谓是微乎其微,不过总是聊胜于无嘛。”萧宝清回答,“所以,这充满了岩浆散发的极致气的火焰塔可谓是辅助我萧氏一族修炼的绝佳环境。”
“萧大哥,还有一点,当处于极端恶劣的环境中时,更能磨练躯体与意志,也更能激发出体的潜能,对修炼也是有很大益处的。”南宫雪补充道。
“唔……的确。”萧天河点了点头,“想必其他外族之人也都非常羡慕萧家有这块修炼宝地吧?”
“没错。自从火焰塔的消息在南宫府散播开去,许多家族都特来拜访,与我萧家拉近关系,意图分享,甚至有实力强大的外族前来威胁恫吓,bi)迫萧家让出这块风水宝地。直至建塔的那位族长将此事上报南宫家族,南宫族长宣布火焰塔归南宫家所有之后,其他家族才打消了念头。为了报偿我萧家掘坑建塔之功,南宫家答应火焰塔暂归我萧家使用一百年,如今还有十七年就要到最后期限了。”萧宝清似乎有些不舍。
“这事儿我倒是没听说过……”南宫雪道,“不过既然火焰塔对修炼威力强大刀典之人的影响很小,那些实力强大的家族为何还要觊觎呢?南宫家也是,为何要占去此塔?真不明白……”
“恐怕火焰塔还有更大的益处。”萧天河回头望了一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益处和铸刀、炼丹有关。对吗?”
萧宝清点了点头:“炽的火焰塔,是铸刀、炼丹的绝佳场所。这才是南宫家与其他家族真正想要的好处。”
两人沉默不语。
萧宝清苦笑:“雪小姐,抱歉,我并没有归咎于南宫家的意思。南沙城这块地方本就属于南宫府地境,火焰塔也的确该归南宫家所有,更何况南宫家还许我萧家使用百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对此萧家绝无怨言。我惆怅的是,尽管定下规矩只有达到空冥的族人才能入塔修炼、铸刀、炼丹,可在已过去的八十三年间,萧家竟无一人在这三方面有所建树。好不容易出了萧道云那样的天才,却又误入歧途。可惜啊可惜,这一百年,恐怕是被萧家给浪费了。”
“原来如此。萧家的那位族长想必是为了利用百年期限充分发挥火焰塔的优异条件,培养出修魔高手,亦或是铸刀、炼丹方面的高手,以壮大萧氏一族的势力。”南宫雪道。
“没错。萧家进入火焰塔的子弟必须研习铸刀与炼丹之术,所以塔中才长年有这些异味。”
对此硬规矩,萧天河有些不解:“修魔之道,毕竟修炼才是主流。铸刀、炼丹乃是副技,连南宫家这样的大家族都不强迫子弟修习,而是以个人的兴趣、意愿以及天赋为准。仅靠定下强硬的规矩,恐怕也难以bi)出人才吧?”
“萧天河,你想错了。你孤一人闯dang)江湖,需要的是实力;而对我们这样的小家族来说,最需要的则是势力!试想,南宫子弟哪怕尚未筑基,外族人也不敢对他怎么样,这就是势力的作用!小家族人数少,实力弱,缺乏高手,有些时候难免遭人欺负或是蔑视。族中的子弟何尝不想有朝一扬眉吐气、一鸣惊人?所以,他们入塔研习铸刀、炼丹之术,并非是因为规矩,而是为了萧氏一族!”萧宝清忽然停住了脚步,“好了,我们到了。”
这里是火焰塔的第四层,也是地面以下第六层。萧宝清走到一间房前,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铁锁,推开了门。
门“吱呀”作响,从门楣上方扑扑簌簌掉下许多灰尘,又被忽而卷过的浪托起,在半空中飞舞。房中有一座石台,上面放着一个落满了灰尘、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的蒲团。蒲团旁边则放着一副同样灰尘密布的刀以及一些衣服、饰品、杂物。在房屋的两角各有一座砖砌的炉台,一座炉台中架起一个炼丹炉,另外一座炉台中则是一副铸具。萧天河还留意到,房间没有窗户,墙上有许多通气孔似的方形小洞。
“这里就是当初萧道云修炼过的房间。将他逐出家族的族长规定,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这间房屋,直到萧道云自己回来。我也是据此猜测,萧道云的丹田可能未被毁去。如今你
出现了,我觉得该是打开这间房的时候了。”萧宝清道。
他走到石台边,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拂去了蒲团上的灰尘,又拿起刀抖了抖,露出了刀柄上的花纹。“你先随便看看,说不定会想起什么。”他对萧天河说。
其实再怎么看,萧天河也不可能是萧道云的儿子,可面对这样一位从头至尾都充满了期待的老者,萧天河也不忍心敷衍。于是他走进屋内,仔细打量起四周来。
“咦?气居然是从这通气孔里冒出来的!”南宫雪讶异道。
“那不是通气孔,而是连通到塔底的‘通孔’。不仅是墙壁,那座丹炉和铸炉底部都有气孔通往塔底。之所以不设窗户,就是为了防止量散失。”
“难道整个火焰塔中的量都是从塔底那道细微岩缝中散发出来的吗?”萧天河难以置信。
“当然不是,塔底的岩洞仅是为了观察而开掘的,塔中的量来自另外一处岩壁缺口,不过也不算大,也就井口粗细。”萧宝清道,“萧天河,你过来看看这些东西,我估计萧道云也有可能是在外历练时与你母亲结识的,这其中也许会有什么可以当作证明的信物。”
萧宝清已将石台上一干物品表面灰尘一一拂去了,有几件配饰与药瓶甚至被他拿起卷在袖中擦拭干净。
萧天河走近一看,无非是一些腰佩、纶巾、布袋之类的物品,几个丹药瓶都是空的,连瓶塞都没有,那柄刀也不过是一柄上品魔刀,算不得珍稀。
“怎么样?”萧宝清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萧天河将魔刀放回原处,对萧宝清无奈地摇了摇头:“前辈,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父亲肯定不是萧道云,我也绝对不知道什么速成的修炼之法。”
“是吗……唉。”萧宝清的眼神暗淡下来,轻轻靠在石台上,“是我太心急了,没有弄清状况就前去认亲,还让你和雪小姐为此特地来南沙城一趟,真是抱歉了。”
萧天河与南宫雪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位老人。为一族之长,时时刻刻得为家族着想,他这么做并没有错。
忽然,萧天河感到怀中的传讯石传来一丝波动,他拿出一看,是南宫炎传来的讯息:“萧兄弟,邓先觉将于两后到达南亭城,务必速速赶回。”
“前辈,炎族长有要事唤我俩回去,先告辞了。”萧天河拱手道。
“好,我们后会有期。”萧宝清强作欢颜向两人道别。
……
出了南沙城后,萧天河与南宫雪御刀疾飞,好在南沙城与南亭城同属昆吾部,相距还不算太远,傍晚时候出发,第二天晌午就能赶到。
“萧大哥,我觉得萧前辈可怜的。”南宫雪道,“为小家族的族长,平时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即便是我们南宫家族内部,勾心斗角、争权夺势的事也不少见,何况是那些附属家族之间,总会有人恃强凌弱,有些时候也只得忍气吞声。”
“弱强食,这是没办法的事。不管是何处,只要有实力的强弱差别,就一定存在着不公平,所以小家族只能在大家族的夹缝中谋取生存。雪妹,如果附属家族之间闹起了冲突,南宫家会如何处理?”萧天河问。
“这个……要视况而定。如果是两个小家族,就让他们自行商议解决;如果是一大一小两个家族,南宫家会出面调解,不过或多或少会偏向大家族一些,有时甚至会帮助大家族吞并小家族,毕竟大家族势力成长对南宫家有益;如果是两个大家族……我还真不太清楚,因为附属的大家族都与南宫家族关系密切,真起冲突的话,南宫家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经过数百年关系交错传承,又经历数次‘天下四方大战’的洗礼,南宫家与几大附属家族已经犹如铁板一块,所以大家族之间从未爆发过矛盾。”
萧天河感慨:“这正是小家族的悲哀。也难怪有些小家族仿佛墙头之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其实那只是为了保护家族的无奈之举。”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披星戴月地飞行倒也不觉得无聊。
……
两天后。
南亭城迎来了贵宾西门家族的铸刀大师邓先觉。
在南宫苑的一座大之中,早已为邓先觉布置妥当。大正中有三座铸台,每座铸台旁还分别砌起一座水池、架起一座火炉。铸台后面不远处还有一座供休息用的石台。毕竟铸造高品质魔刀耗时很长,铸刀师也需要恢复体力与玄力。
以铸台为中心,周围十丈左右的区域是铸刀区,外围则是一圈高起的看台。邓先觉规定南宫家只能来三十人观摩铸刀过程,所以环绕一圈的席位足矣。
按计划,铸刀从第三天上午辰时开始。南宫家族十二位系主悉数到齐,在正对铸台的一面入了座。剩下的十八人中,有南宫家的高手,也有陈、童、蓝三大附属家族的人。南宫雪与南宫霆的师父张东正凭借其不错的铸刀水平也占得一个席位。场中修为不到第三层次的人,唯有萧天河、南宫雪、南宫威与南宫曦四人。
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铸刀大师邓先觉展现其精湛而又玄妙的铸刀技术。
在一片寂静之中,辰时渐渐过去了,巳时、午时也悄然离去,可场中依然
没有邓先觉的影。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问道:“炎族长,邓先觉是不是还没到南亭城啊?”
“邓大师的确已于昨下午抵达南亭城,是我亲自前去迎接的。他也吩咐从今起不得打扰,大家稍安勿躁,静心等待吧。”南宫炎道。
未时……申时……酉时。头已渐渐西落,邓先觉仍然没有出现。
“族长,‘不得打扰’那是说在他铸刀的时候,现在都六个时辰过去了,连人影都没看见,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霸天部主南宫容小声道。
正在打坐的南宫炎睁开双目看了南宫容一眼,摇了摇头,又继续冥想起来。
场中陆续响起了低沉的议论声,无论如何,让三十人在这里干等半天也说不过去。
戌时……亥时……子时,现在已夜半三更,该来的人还是不见踪影,中已经嘈声一片。
“这邓先觉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今天不想铸刀也应该知会一声啊!”南系主南宫寒气忿地抱怨。
“就是,撂我们在这里干等!”桂溪部主南宫桐也沉不住气了。
“哼,自从铸出极品魔刀之后,那个家伙就开始目中无人了,也不想想当初他练习铸刀时是谁给他提供的材料!”南河系主南宫立冷声道,“珍稀的材料浪费了也不知道有多少,现在居然这样对我南宫家摆谱!”
脾气暴躁的南星系主南宫阳更是“腾”的一下站起,高喊道:“我去找他!”
“都给我安静!”一直静坐的族长南宫炎罕见地动了怒,大喝道,“既然请了大师来铸刀,就一切都依他,你们若有能耐就自己去铸刀!”
南宫炎的声音在大中回响,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南宫阳一股坐回了原位,额上青筋直跳。
从此,中再无人多言。
皓月西落,旭东升。第二巳时,门终于被人推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立即汇聚到了跨进大的人上。
那是一位骨瘦如柴的老者,须发灰白,脸色蜡黄,穿一黑色衣衫,背着一个大包袱,看其弓背的程度,似乎包袱很重,以他那看上去弱不风的板,都让人担心是否会被包袱给压垮。
“难道那个糟老头儿就是铸刀大师邓先觉?”萧天河心想。
“你是何人?”南宫炎的喝问证明萧天河猜错了。
那老头儿被南宫炎的喝声吓得一哆嗦,一看就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他用沙哑的嗓音战战兢兢地回答:“我、我是邓大师的徒、徒孙,奉师公之命前去北堂府取水的……咳、咳……”说到最后,老头儿竟被自己的口水呛了,连连咳嗽起来。
南宫阳没好气地挖苦:“你比人家爷爷都大还好意思当人家徒孙?真是棺材被偷丢死人了!那个邓先觉也真会占人便宜……赶紧去把你师公叫来,我们都在这儿等了一天了!”
那老头慌得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师公是绝对不许别人打扰他的,要去你去,我可不敢!”
没想到老头儿居然怕成这样,众人都笑了起来。
南宫阳啼笑皆非地斥道:“他能杀了你还是能吃了你啊?你必须给我去!”
老头一愣,索将包袱甩在铸台旁,然后往地上一坐,耍起了赖皮:“要不你打死我吧,就算你打死我,我都不去!”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哈哈,这老头儿还倔!我说阳长老,他区区一个给邓先觉打杂的,你又何必为难人家呢?”南宫炎笑道,“既然徒孙都出现了,那离师公出现也就不远了,再等等吧。”
“哼,堂堂南宫家族,居然如此戏弄一个枯槁老者,说出去岂不让他人耻笑?”正当众人笑声渐消的时候,有人朗声阔步跨入了中。那男子中年模样,个头不高,材微胖,眼睛不大,鼻梁略塌,留着两撇小胡子,背着一个木箱。论外貌,此人要多寻常就多寻常,站在大街上都难以引起他人注意。
“邓大师,你总算来了!”南宫炎起拱手行礼。
“再不来的话,我的徒孙恐怕就要没命了吧?”邓先觉冷冷地瞥了南宫阳一眼,口气甚是不满。
南宫炎赶紧赔笑:“哪里,阳长老只是说笑罢了,我代他向你和你的徒孙致歉。”
“不需要。”邓先觉负手道,“炎族长,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他自己有嘴,要道歉让他自己说。”
“邓先觉!你不要太过分了!让我们左等右等一直等了一天多,你还好意思在这儿摆谱?”南宫阳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呵呵,是你们炎族长请我来铸刀的,也是你自己要来看的,等不起你可以走啊,没人bi)你留在这里。”邓先觉冷笑,“摆不摆谱看我乐不乐意,我心好了才能铸刀,若是心不好铸出次品,难道你来负责?”
“你!”南宫阳正爆发,一旁的南宫容在背后拉了他一下,小声提醒:“大局为重!”
“好,你愿意摆谱就随便你,我眼不见为净!”南宫阳一甩衣袖,愤懑地离开了大。
南宫炎打圆场:“邓大师,不必动怒,阳长老他就是个火爆脾气。请赶紧开始铸刀吧!”
不料邓先觉却双手一摊:“请恕我现在无法铸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