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传来一股柔和的吸力,似乎在召唤着萧天河。他抬头看看,在目所能及的高空,一个明媚的光圈正在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那就是界障通道么?”萧天河没有抗拒那股吸力,体轻飘飘地浮起,向着光圈飞升而去。
在渡劫成功之后,萧天河也没有离开迷雾海域,反正裂空刀内有无穷无尽的玄气,足够他转化玄力为蒙力。天焰大陆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修魔体系,并且正在良好的运作中,已经无需他再做些什么了。因此他只是传音给内核中的长老们,让他们另选优秀的魔主继任者。而对于青龙大陆,他却是颇为向往的,有太多太多的回忆留在那片苍茫大地之上,他是多么想游一游旧地,多么想见一见故人,可他刀魔的份却不许他这么做。
萧天河只好强忍着思念之心,在迷雾海域静静地度过他在大赤界的最后一段时光。也许,缓解思念的最好办法就是找到新的牵挂,对于新世界的憧憬,成为了他怀念心绪的替代。正是这般向往的心境使然,尽管将玄力完全转化为蒙力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可萧天河还是在短短七载内完成了这个过程。
值得一提的是,在成功渡劫后,萧天河竟对通灵术无师自通,并且已经能够用其和处孟章界的几位妖族进行交流了。石灏明与敖睚眦他们得知萧天河如此迅速地修炼至渡劫境界,并顺利地度过天劫考验成为刀魔后,无人不欣喜异常。几位妖女一想到终于可以返回禹馀界时,甚至喜极而泣。在萧天河修炼期间,黎翠嫣等人的伤势基本恢复,唯独杜怀柔实在损伤过重,仅恢复了三分之二的妖力。
石灏明特意叮嘱萧天河,在离开大赤界之前多收集一些红蒙石与蓝元石。按他所言,既然两种宝石并非是大赤界应有之物,大赤界的人也无法使用它们,索全部带走,反正孟章界有的是地方。于是,萧天河每天都花费数个时辰来采集两种宝石。要说蒙元海中的宝石也实在是太多了些,萧天河转换蒙力所用的七年之中,光收集两种宝石的子就持续了六年半之久。当海域内最后一颗宝石被放进孟章界,堆放的红蒙石与蓝元石竟形成了两座“高山”,其雄伟程度丝毫不亚于孟章界的七大宫。这可真是聚沙成塔、积石成山。
另外,在化玄为蒙的过程中,萧天河曾经好奇地试着驱使蒙力练了练刀法,结果令他大吃一惊,原本就不多的蒙力居然在仅仅数招之后就消耗了一小半!他这才明白,难怪当初叶丛云曾经说过,渡劫成功后不可随意伤人,或许原因正在于此。此外,大赤界似乎还有严格的法则制,剑仙与刀魔若是杀了人,即会受到惩罚。至于是何种惩罚,萧天河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匆匆回忆了过往种种,萧天河不感慨万千。待得他回过神来,却惊讶地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变为了透明魂游状态,而自己的形却在原处逐渐化为了虚影。天空中的迷雾不再能遮掩住远方的景,甚至连青龙、天焰两大陆的轮廓都能清晰地辨别。“这应该是即将飞升之时才能看到的奇景吧,想不到居然能看得这么远。”萧天河心道,“单从感官来看,这样的能力已是超凡脱俗,刀魔与剑仙果然还是不应该久留于大赤界,否则,还有何公平可言?”
抬头看看,五彩光圈越来越近,圈中淡红色烟雾弥漫,并且在不断地翻涌腾流,看不清后面的形。越靠近光圈,吸力就越大,飞升的速度也就越快。在最后时刻,萧天河留恋地俯瞰了一眼这个记载了自己一百三十多年人生的大赤尘世,心怀一丝对未知世界的憧憬与忐忑,没入了光圈的烟雾之中。
……
原来穿过飞升通道也不过是眨眼的瞬间。刚进入光圈时,刺眼的亮光使得萧天河本能地闭上了双眼。等再睁开时,他发现自己正处一个昏暗的房间之中。
可还未看清周围的状况,萧天河就突然被压得趴下了,下巴重重地磕在地上,肿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莫名其妙地想,“怎么感觉好像又要渡劫似的?”这股凌厉的威压和天劫的考验类似,也是来自于各个方向,唯一的区别就是力度弱了很多。在这样的压力之下,萧天河还是能够勉强活动的,刚才的趴摔仅是猝不及防罢了。他用力支撑起,之后又略微活动了一下不适的筋骨与僵硬的关节。他已经明白过来,这不过是禹馀界最寻常的压力而已!
“果然第二层世界就是不一样啊。在这样的压力下生活的人,想必体素质要比大赤界的人强很多吧?”萧天河心道。
环顾四周,房间中等大小,墙是由光滑的石砖砌成,没有窗户,只在对面的墙上有一个严丝合缝的双扇大门。房里没有任何家具摆设,仅在萧天河后一丈开外,有座约三层台阶高的方形石台。靠近了看,石台当中有个圆坑,里面嵌着一个淡淡的红色光圈。这个光圈与大赤界飞升时的光圈类似,圈内同样也是烟雾弥漫,时而还有金光闪耀,这就是房中唯一的光源。
“想必那就是飞升通道的出口吧,我刚才应该就是从那儿摔下来的。”萧天河看着石台边缘光滑的斜面猜测道。
不过为何会飞升到这么个奇怪的地方?密闭的空间,昏暗的光线,与萧天河设想过的各种异界风光完全不
同。
他借着光圈微弱的亮光走到大门前,用力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究竟是本来就打不开,还是刚刚飞升力量太小的缘故?“既然如此,那就锻炼到能活动自如为止!”萧天河打定了主意。
以他的体素质,在短期内适应威压并非难事。只是萧天河的自我要求较高,在他看来,若不能达到在大赤界那般行动自如,就不算“完全适应”。
房中无光,无法辨认白昼与黑夜,萧天河只好将醒来的时刻定做第一天起始,自己估算时辰,每十二个时辰过去,就在落满尘土的地面上划一道痕迹。
自此开始,萧天河每都要练上七、八个时辰刀法与法,剩下的几个时辰就原地打坐恢复体力。虽然环境狭小压抑,但经过漫长磨练的心岂会连这点儿寂寞都耐不住?
复一,当萧天河终于丝毫感觉不到黑屋中的威压时,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他数了数地上的痕迹,原来自己竟已在黑屋中锻炼了近一年之久。
带着一丝解脱的兴奋,萧天河抽出天仇刀,奋尽全力对着大门劈去,“呯”的一声脆响,震得萧天河虎口发麻,天仇刀居然断为两截。
“啊?”萧天河愣神了,这可是娘亲所铸的极品魔刀啊,怎么会变得如此脆弱?他不好奇地摸了摸大门,仅是一般的铁门而已,似乎没什么特别,可事实却是——经过萧天河的大力劈斩,门上连道划痕都没有。
“莫非是……”萧天河忽觉有什么不对劲,看了看脚边的断柄,又瞥了一眼弹飞至墙角的残刃,果不其然,天仇刀的光芒不见了!本应散发着红色光芒的天仇刀,此时却和普通的凡品刀没有任何差别,而且因为叶丛云铸造时条件简陋之故,外形愈显粗糙。
“难道是因为禹馀界没有玄气的关系?”萧天河忖思着,“可天仇刀是在青龙大陆铸成的,那里同样没有玄气,当时天仇刀可不是这么‘弱不经风’的。按照杜怀柔的话说,魔刀之中蕴含着天地玄气,并依据容纳玄气的多少而决定其品质。那么,魔刀的威能应该不会因为外界是否有玄气存在而变化的。对了,问问石灏明吧。”
萧天河用意念与石灏明交谈了一番,很快就得到了答案。道理很简单:大赤界的天地之气与禹馀界的天地之气根本不可同而语,因此天仇刀在禹馀界自然也就不值一提了。萧天河恍然大悟,他能感受到禹馀界的强大威压,天仇刀亦是如此。只不过自己的躯体经过了长久的锻炼以及天劫的考验,能撑得住;而天仇刀则“撑不住”,所以才在奋力斩击中损毁。
“可惜了……”萧天河难过地拾起两截断刀,解下背上的刀将其裹好。天仇刀已成废物,可它却是娘亲留下的,萧天河不舍得扔掉。于是他在孟章界中单独辟出一小块地方,以存放自己的私物。
萧天河又询问了石灏明关于这间密闭黑屋的事,但石灏明并非由下界飞升的,所以对飞升后的形同样一无所知。此外,石灏明还提醒萧天河,他现在的境界在禹馀界算是最低的修魔者,孟章佩这等宝贝绝对不能让他人看见。敖睚眦倒是非常想出来瞧一瞧新鲜,但却被萧天河制止了。在没有摸清目前处境的况下,一切当谨慎为妙。
可眼下总得先出黑屋吧。“天仇刀不行,裂空刀总没问题了吧?”对于这点,萧天河信心十足。在召出裂空刀之后,他特意仔细瞧了瞧,裂空刀还是黑不溜秋的模样,与在大赤界时的外观没有任何不同。此外,或许是处禹馀界的原因,蒙力的消耗并不那么严重,基本已与在大赤界使用玄力一样。
“来吧!”萧天河举刀过顶,激发蒙力对着大门使劲一劈,“轰隆”一声巨响,两扇大门带着门轴一起碎成了数片,齐齐飞了出去,不仅激起了地上的大片尘土,大量灰尘也纷纷扬扬从门楣掉下,像是下了场大雪一般,落了萧天河一头一脸。
“我的天呐,这是多久没有人清理过了?”萧天河抱怨着,挥袖扇散了灰尘,向门外看去。不料,门外的场景却让他哭笑不得——又是一间一样的黑屋,仅是没有那座石台而已。可以想象,此时萧天河脸上的神有多么的“精彩”,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破门无路,我就破墙试试!”萧天河没有到新的黑屋去,而是来到墙边,又是奋力一击。事实证明,他想得太简单了,光滑的墙不知是由什么岩石制成,无比坚硬,裂空刀也奈何不得。萧天河自嘲地笑了笑:“不行呐,实力不够啊,谁让我是‘最低级的修魔者’呢?裂空刀的威能是随着我的实力增涨而提高的,现在劈不开这墙壁也是正常。”他自我安慰着,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另一间黑屋。
既然没其他路可走,只有顺着这条路前进了。新的黑屋墙上隐约也能看见一扇大门,大不了继续破门呗。
可当萧天河跨入新黑屋时,抬起的右腿骤然如同灌了铅一般,重重地踏落在地面上,扯得他向前一个趔趄,撞入了新黑屋。顿时,骤然加重的压迫感让萧天河再度趴倒在地。怪了,这间新黑屋中的威压居然比先前那间的要大很多!分明是两间相连的黑屋,威压却大相径庭,真是奇妙!但对萧天河来说,却是‘莫名其妙’,古怪的黑屋究竟有什么名堂?
当萧天
河试图站起来时,感觉比在第一间黑屋里的形要艰难了许多,而且不能久立,所以他只好坐回地上。没办法,继续修炼。
这一回,萧天河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才逐步适应这股威压,竟足足用了两年之久。当完全适应之后,他没再犹豫,对着大门重劈一刀。在第一间黑屋时,那一刀下去就将大门劈得四分五裂,这一次大门却只是变了形而已。一刀不行,萧天河紧接着又补上一刀,门终于开了,落下的尘土比先前那一次还多,还好萧天河早有准备,提前闪到了一边。
纷扬灰尘的后面依然没有透来任何亮光,萧天河心中一沉,待尘埃落定后细看,果不其然,门后面还是一间黑屋。
“有没有搞错?我辛辛苦苦飞升到禹馀界,可不是来劈门玩儿的……”萧天河一边嘟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伸臂探了探。一过门界,胳膊猛然一沉。看来,第三间黑屋的威压较第二间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当看到对面墙上如出一辙的大门时,萧天河疑惑地想:“怎么感觉是在风云大会中闯关似的?何时才能到尽头?”忽而,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莫非……”
反正这里无人,萧天河将石灏明从孟章界中召出来询问:“石兄,这个房间的威压是禹馀界的正常水平么?”
石灏明闭目感受了须臾,回答道:“离开禹馀界时间太久,我也记不太清了,感觉似乎要小一些。”
“你再试试那一间。”萧天河指了指第三间黑屋。
石灏明进去转了一圈,肯定地说:“嗯,这间屋子才是禹馀界真正的威压,感觉真是怀念呐。”
萧天河摸着下巴:“原来如此,那我料想得应该没错。这几间黑屋正是为了让大赤界飞升上来的人能够逐步适应禹馀界威压而特别建造的。”
“既然如此,那这里多半应该有人看管才是。我还是先回孟章界吧。”石灏明谨慎地环顾了一圈,影消失了。
“这么多灰尘,哪里像是有人看管的样子?罢了,我还是先适应适应吧。既然第三个房间的威压是禹馀界的正常水平,估计就是最后一个房间了。”萧天河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跨了进去。
第三个房间的威压太大,即便萧天河有所准备,也无法站立,只得勉强坐在地上,静静地调息。
三个月后,萧天河可以起了,不过双腿依然颤抖不已,并且支撑不了多少时间。半年之后,他已经能够站稳并且稍微走动了。一年之后,他可以自由行动了。但他并不着急离开。禹馀界的一切都是未知,保险起见,还是得适应到具有打斗与自保的能力时为好。
又是两年过去了,萧天河终于完全适应了禹馀界的威压。重新检视自己的躯体,从在第一件黑屋醒来后到如今这短短六年多的时间里,煅体的效果却远比大赤界中数十年的修炼效果还要好!
在这六年期间,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人出现。
面对了一千多天的大门就在眼前,萧天河奋起一刀,大门却猛地打开了,原来这扇门并没有关死!
门外是一条砖头砌成的小径,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当萧天河跨出房门的刹那,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萧天河不皱了皱眉头。这种感觉与迷雾海域中红蒙石、蓝元石最为密集之处的蒙、元二气之感相似,却又有所不同,给人一种颇为压抑的“密实”感。“果然禹馀界的天地之气要浓郁许多。”萧天河回头看了看黑洞洞的房间,最深处的光圈光芒已微弱得几不可见。“能造出隔绝了天地之气的房屋,其建造者肯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由衷地赞叹。
道路两旁树林中的树木种类繁多,萧天河基本都认识。看来禹馀界的植物类别与大赤界并无太大差异。但相比大赤界的树木,禹馀界的树不论是树干、树枝还是叶蒂都粗了一圈,叶片也非常大。
仰头看看,天空东方呈一片鱼肚白,看来此时正是黎明。时强时弱的凉风带来阵阵寒意,似乎要吹到骨头里一般。萧天河扫视了一眼林间的土地,自言自语:“好像是深秋时节啊,可为何没有落叶呢?”其实不仅是没有落叶,各种草棵也呈现嫩绿之色,不像是即将枯萎,倒像是茁壮新生。
地上的砖缝中夹杂着湿润的泥土,踏步于砖上,有时还能听见“咕叽、咕叽”的水声,看来最近刚下过一场雨。小径没有弯曲,一直通往远处的高坡。高坡的顶上似乎有一座小塔状的影,在这里看不清楚。
萧天河握紧了拳头,迎着扑面而来的凉风,大步迈向远方。
天空越来越亮,离小塔也越来越近。直到坡下,萧天河才看清,原来那仅是一座实心石塔而已。“禹馀界的人呢?”萧天河迫切想翻过山坡看一看后面的景,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沿着陡峭的小路向上攀去。
走到半坡时,坡后露出来一个尖尖的房顶。有房就意味着有人,萧天河一溜小跑,房子的模样也渐渐展现在眼帘之中。那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透过顶层的窗纸,可以看到里面点了一盏烛灯。
萧天河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激动,终于要开始在禹馀界的生涯了!
在经过石塔时,他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只见塔上刻了几个大字——新望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