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狭窄的岩谷之中,“三花聚顶”小队正同大批凿山黑飞鼠群对峙着。
黑飞鼠体形虽小,但架不住数量太多,其利爪居然能同魔刀、仙剑相抗衡,其坚韧程度可见一斑。
处如此险境,几人都有些心慌了,一时间脑中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
待退路方向涌来的鼠群摆好阵势,形成了完整的包围圈之后,恶战一触即发。
只听一声诡异的“嘶——”声,鼠群各处立即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响应,原来之前萧天河误以为是风声的声音,居然是鼠王在向鼠群发号施令!可这阵“嘶”声足有十几声,莫非有十几只鼠王不成?
当下的形已经容不得几人细想,鼠群在鼠王的催动下,已经开始进攻了。
最先发难的是岩谷两壁上的黑飞鼠,不同于蝙蝠,黑飞鼠虽不能振膜飞行,但却能借势滑翔。只见一团团黑影从上空如雪片般落下,从各种角度袭向四人的天灵盖。如果被与兵刃不相伯仲的利爪挠中头顶,估计几下就能把头盖骨抓穿。于是四人当机立断,稍稍分开腾出空间之后,将魔刀、仙剑举过头顶挥舞起来。
头顶是护住了,可麻烦又来了,从天而降的飞鼠们一部分继续攻击几人的头顶,与武器相搏,另一部分转而盯准了几人的手腕,趁着露出破绽的空隙抓上一爪,还有一部分竟然盘旋而下,避过武器锋芒,从低空袭向了几人的膛和腰间,甚至有几只“运气好”的黑飞鼠钻过武器挥舞的空隙,落在了几人中间!
别忘了,还有大批趴在地上的黑飞鼠没有动呢!
混乱中又传来几声“嘶”叫,前后两路鼠群用强有力的后肢蹬地蹿起,似乎有路地袭向四人的腿和脚。
这场景,说是“八面受敌”也不为过。
护住就顾不上头顶,护住头顶就看不见脚下,对几位初等修真者来说,此岩谷可谓是一片“鼠狱”。很快,四人纷纷挂了彩,上满是被利爪划开的伤口,虽流血不多但却钻心的疼。所幸黑飞鼠爪不具毒,否则恐怕几人早已葬鼠腹。
可眼下这等窘境,他们根本撑不了多久,得立即想出对策才行。
想逃?精明的鼠群一开始没有立即攻击,就是为了形成一个完整的包围圈,让几人无路可逃。即便能施展法冲出一段距离,可从鼠群遍布的范围来看,估计还未摆脱就得倒在半路上。
想战?要应对来自前、后、左、右甚至是头顶上的攻击,一个人长八只手恐怕也忙不过来。防御都难,何谈进攻?
倘若想不出奇策,只能坐以待毙。
“大家屏息!”范凌云忽然喊了一声。
萧天河瞥了一眼,她的左手正握着一个小瓶,这是要放毒!
放毒?好主意!对付这种成片的“敌人”,大范围放毒是最有效的驱敌方式,只是毒这种东西,一般人不会常带在上,何况范凌云都没有储物法宝。在危急关头,她竟恰巧带着一瓶毒,如果不是她颇具远见事先准备好的话,那就是“三花聚顶”小队的运气峰回路转了,实乃不幸之中的万幸!
范凌云直接将毒瓶掼在脚下的地面上,正砸在一只抓向自己脚踝的黑飞鼠头顶,竟把它砸昏了。范凌云又补上一脚,不仅将黑飞鼠的头颅碾碎,也将毒瓶踏破,一股淡紫色的烟雾从碎片中腾起,并迅速蔓延开去。
先触到紫烟的黑飞鼠接二连三口流黑血倒在了地上,后面的鼠群似乎意识到不妙,纷纷向后退去,企图摆脱飘来的紫烟。可后面涌上来的鼠群又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况,仍然奋力向前挤去,很快,就在当中挤出了一道“坎”,并且越垒越高,不计其数的黑飞鼠都不是被紫烟毒死的,而是被同伴踩踏而亡。
待紫烟飘至,更是将堆在一起挤挤攘攘的黑飞鼠群灭了个精光,直到顶端最后一只黑飞鼠气绝,死尸竟然堆成了一座几丈高的小山!
弯角的两边各有一座鼠尸堆,暂时挡住了两个方向上黑飞鼠群的攻势,“三花聚顶”小队所在的拐角空间暂时安全了。
“你们赶紧疗伤!”范凌云嘱咐了一句,抛给萧天河一个小瓶,又拿出了另外两个小瓶,拔去了瓶塞,分别扔到了两座鼠尸堆的后面。无疑,那两瓶也是毒。
禹馀界的毒萧天河这还是第一次遇见,果然毒很强,尽管摒住了呼吸,但眼睛还是被灼得泪水直淌。面部、颈部、手部等没有衣物遮盖的地方都感觉火辣辣的,又干又痒,微微泛出红色血点。先前被黑飞鼠抓伤的地方就更痛了,像是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似的。
萧天河打开了范凌云抛过来的小瓶,倒出了数颗土黄色的丹丸,不用问,肯定是解毒药。他服下一颗,丹药入口即化,变为一股清凉顺着喉间流入体内,很快凉意就扩散至四肢百骸,皮肤不再感觉灼痛,血点也随即消失了,眼睛亦舒服许多,甚至连伤口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萧天河连忙给叶玲珑和苏紫依也分了一颗,两人的眼眶都已红肿得像个桃子,只留下一条细缝,还噙满了泪水。
四人稍作调息,终于松了口气。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刚才的险依然
心有余悸。
“真倒霉,差点就被老鼠啃了!”范凌云摇头慨叹。
叶玲珑说:“那可不是一般的老鼠。一大群妖鼠居然由数只鼠王统领,简直闻所未闻!亦或是它们好几个鼠群聚而成族,然后分工协作?太可怕了!”
“你们可曾看见鼠王的位置?”苏紫依问。
“打成一团乱七八糟,哪里还有那闲功夫?再说黑飞鼠实在是太多了,即便循声去找,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范凌云道。
“多亏你带着毒,救了我们的命。”萧天河道,“你是事先预料到毒能派上用场?”
范凌云摆摆手:“哪儿啊,我根本不知道‘要命’森林里还有如此大群的妖兽,在我想来,这里的妖族应是为数不多但实力很高的人形,不想短短几天着了两次妖兽的道儿。至于带着毒么,纯属我个人的技艺好。对一个炼毒者来说,不随备着几瓶毒,如何说得过去?”
“炼毒者!”叶玲珑和苏紫依齐呼一声,一齐惊讶地看着范凌云。
范凌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别那么吃惊嘛,呵,我一不随意害人,二不轻易杀生,是个好炼毒者。”
“的确,炼毒者也有好的,我们相信你。只是炼毒者不常见,何况又是个年轻姑娘,自然倍感惊奇。”叶玲珑微笑道。
萧天河不解:“听你们的意思,炼毒者大多是坏人?”
范凌云点了点头:“的确。‘毒’这种东西,在几乎所有人眼里都是个恶物,但凡能光明正大地胜过对手,谁还会用毒?正是一批实力平庸偏偏又贪旺盛而且心术不正的人,选择了炼毒害人的下三滥伎俩,彻底败坏了炼毒之道的名声。不过也有小部分人炼毒不为害人,而为他用。我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天下技艺三道六行本就无好坏优劣之分,全看使用者的心地如何了。用于善道,即为好人;用于恶道,必为坏人。这与技艺本无干。”叶玲珑道。
苏紫依亦表示赞同:“所言极是。炼毒只要用于正道,大家就不该抱有歧视。”
“什么是‘三道六行’?”“土老冒儿”萧天河不失时机地问道。
范凌云笑看了他一眼,详细解释起来:“三道者,‘铸’、‘炼’、‘制’也,每一道又分为两行。铸,分为‘铸器’与‘铸宝’;炼,分为‘炼毒’与‘炼药’;制,分为‘制符’与‘制阵’。正所谓‘匠’出物品,‘宿’出耗品,‘师’出作品,故三道冠绝之人被称为‘铸造神匠’、‘炼丹名宿’、‘制法宗师’。但在成艺之前,统冠以‘者’的称谓。我就是一名探索毒之奥秘的炼毒者。”
“炼毒和炼药也算是炼丹的一部分?”萧天河十分讶异,因为在大赤界,这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道。
“那当然,炼丹的成品非毒即为药,非药即为毒,总不见得有人会费力炼出毫无作用的‘丹’吧?”范凌云回答道。
仔细一想也是,“毒”是为了伤敌,“药”是为了利己。所谓的“丹”,还真不外乎这两种功效。看来在禹馀界,“毒”与“药”的涵义比大赤界的宽泛了许多。
那“制法”之道的“制符”和“制阵”又是什么意思呢?萧天河正接着发问,却突然听见黑飞鼠尸堆的后面再度响起鼠王们“嘶——”的发令声。
范凌云脸色陡然一变,迅速起:“不好,没想到凿山黑飞鼠的耐毒这么强,居然一直没逃远!这下麻烦了,等毒烟散尽,恐怕鼠群又要卷土重来了!”
“那快点儿再撒两瓶毒!”萧天河倒是显得非常镇定,在他想来,有位炼毒者在,还怕什么?
范凌云哭笑不得:“你以为我能随时随地炼毒啊?‘紫烟散’我就带了那三瓶,撒光啦!”
听范凌云如此一说,萧天河与苏紫依立即紧张起来,摆开了应敌之势。苏紫依问道:“范姑娘,除了‘紫烟散’之外,你还有其它可以驱鼠的毒吗?”
“有。”范凌云点了点头。
萧天河顿时松了口气:“不早说……没有‘紫烟散’用别的也行啊!快扔吧!”
范凌云摸出一个药瓶扔给了萧天河,没好气地说:“‘乌血丸’,你想办法让黑飞鼠吃下去吧!”
萧天河傻眼了,原来是口服之毒。别说黑飞鼠根本不会吃,就算抢着吃,这一小瓶也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看来第二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没有了毒烟的帮助,区区四个人又该如何应对黑飞鼠大军呢?
“不必惊慌,我有办法。”许久没说话的叶玲珑站起来,一翻手掌,数颗宝石状亮晶晶的东西出现在掌心中。
范凌云眼睛一亮:“制阵者!”
叶玲珑微微一笑,绕着被岩谷拐角和鼠尸堆围成的空间边缘走了几圈,在黑飞鼠再度袭来之前,从容地布设完了一个法阵。
“这是一个由强防阵与轻攻阵叠加而成的小型复阵,虽然算不得厉害,但硬付黑飞鼠却是足够了。”叶玲珑淡淡地说。
听了叶玲珑的讲述,萧天河不回想起南宫霆曾经描述过的阵法分类。按功效分为:攻、防、迷、幻、辅
;按范围分为:微、小、中、大、巨;按强度分为:羽、轻、强、烈、暴;按难度分简、复、迭、繁、乱。
叶玲珑所布的阵法是强防加轻攻的复阵,她可是个初等修真者,布出这等阵法已然算是个阵法高手了。萧天河此时也明白了,之前范凌云所说的“制阵”是何意。
“看不出来啊,叶姑娘竟精通此技。制阵者虽然不少,可此道高手却是极少,比炼毒者还要稀罕。哈,有你在,黑飞鼠的问题解决了!”范凌云显然知道强防阵意味着什么,区区黑飞鼠群,恐怕连接近几人都困难。
叶玲珑腼腆地笑道:“哪里,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若非范姑娘的‘紫烟散’解救我等命并且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我又如何能够如此气定神闲地布下法阵?再者,此法阵仅能保得我们几个安全,轻攻阵不过是吓唬吓唬那群黑飞鼠,也替我们出出恶气,想要剿灭它们却是不可能的。希望它们久攻不下会很快失去耐心从而退去吧!否则我们长期被困此处,大赛是别想通过了。”
话音刚落,苏紫依指着鼠尸堆的顶部喊道:“看,它们攻过来了!”
几人循向望去,鼠尸堆正在微微地颤动着,显然背面有黑飞鼠爬上来了。很快,尸堆顶部就露出了黑飞鼠那骇人的长爪。此时紫烟散尚未完全散尽,许多黑飞鼠奋力爬到顶端后就一命呜呼了,顺着尸堆近侧滚落下来,掉在了法阵的范围内。
顿时,道道火焰像尸体去,片刻就烧得只剩一团灰烬,一股烟焦臭味与烤香味同时升腾弥漫开来。大家正紧张地盯着鼠尸堆的形,耳边却忽然响起一声干脆的“咕噜”声。
那分明是咽口水的声音!而且还特别响!三个姑娘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了萧天河,表很是精彩。萧天河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抱歉,馋了。”
“哈哈哈!”姑娘们顿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在狭小的岩谷之间来回激。萧天河也自觉好笑,傻乎乎地跟着乐呵。
再看鼠尸堆时,一群黑飞鼠已经越过了堆顶,如同猛“鼠”下山一般蜂涌着冲了下来,看来紫烟散已经散尽、吸光了。
黑飞鼠群看似势不可挡,可偏偏就像撞了墙似的被挡得死死的。叶玲珑所布的强防阵是个无法进入的“壁垒”式阵法,类似于青龙大陆的护宗大阵,黑飞鼠根本挤不进来。
黑飞鼠大军的攻势在鼠尸堆底部戛然而止,后面的黑飞鼠依然还在一窝蜂向下涌来,最前面的黑飞鼠自然遭了殃,除了被轻攻阵灼烧而亡的,因踩踏而死的数不胜数。很快,新的鼠尸堆也堆垒起来了,并且迅速和先前那一座鼠尸堆合为了一座。
防阵的“壁垒”是个弧形的“罩子”,当鼠尸堆积累到一定的高度时,后续的黑飞鼠爬上了防阵的顶部,这里并不会受到攻阵的灼烧,鼠群的伤亡终于停止了。
爬上罩顶的黑飞鼠显得更加狂躁不安,它们分明知道目标就在下面,可是下不去,于是纷纷对着防护罩又抓又咬,事实却是白忙一场,咬了一嘴空气。
“三花聚顶”小队在罩子中看闹,那种“任尔抓耳挠腮,就是奈何不得”的感觉别提有多爽了。随着爬上罩顶的黑飞鼠越来越多,光线竟逐渐被遮蔽,罩中越来越暗,直至变得一片漆黑。
这下,四人的感觉并没有先头那么好了。叶玲珑点燃了一堆柴火,可四方上下全都是黑漆漆的皮毛与利爪,令人毛骨悚然。
“大家放心,我的法阵绝对安全。我们还是冥想吧,安心等鼠群退去。”叶玲珑给同伴们鼓劲。
到了和黑飞鼠群比耐心的时候。更确切地说,是和一直没露面的几只鼠王比耐心。
可是,鼠群究竟何时会退去,谁也说不准。假如困住四人一、两个月,那评定大赛就成为泡影了。更糟糕的是,这里可是宗飘界耀明森林,几乎不可能有人来救。倘若鼠群在这儿就地“安家落户”,那可全完了。
“不会的,不会的。”四人都在心中默念,带着侥幸的希望,各自开始了有生以来最不安的一次冥想。
外界昼夜交替,而法阵内却始终是“黑夜”。为了节省木柴,叶玲珑没再往篝火里添柴。摇曳的火苗在挣扎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吐出了最后一缕青烟,熄灭了。
柴烟不比毒烟,黑飞鼠当然满不在乎,依然在罩顶拥挤攒动着。
一天,两天……最后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罩中的四人终于听到了那声久违的“嘶——”,沉寂了这么长时间,鼠王终于再度发号施令了!
鼠群是要退去了吗?四人带着殷切的希望睁开了眼睛,欣喜地看到罩顶的黑飞鼠们迅速地撤离,光明再度洒下,重逢煦晴空!
可还未等大家起,萧天河却突然一声怒吼:“啊——!”随即一高蹿起来,跌落在一旁,一边翻滚着躯一边大声呻吟着。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有黑飞鼠攻进防阵了吗?
“不可能啊!”叶玲珑小声咕哝了一句,范凌云与苏紫依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三位姑娘连忙扫视了一遍四周,没发现任何一只黑飞鼠的踪影。真是邪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