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姐……”
“天遥!”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何天遥泪流满面——这些子以来他心中积压的苦闷感在花清雨的面前完全释放出来了。花清雨则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着。
“清雨姐,你……”何天遥刚说出几个字,两人突然同时感到侧似乎有人猛力一拽,可旁边分明什么人都没有。那三位妖族完成了任务,已经回到监兵界中去了。
“怎么回事?”两人异口同声,那股古怪的力量依然还在将两人拖向门口,并且越来越大。
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诡异的事,两人即便使出全力扒住了门框,却依然抵抗不住那股怪力,最后两人竟被横着拉了起来!
“天遥,坚持……住!”花清雨从咬紧的牙关中吐出了几个字。
“不行了,清雨姐,我坚持不住了!”何天遥哭丧着脸,“再这样下去我的裤子就要被拉掉了!”
“哈哈,你……真要命!”在这关键时刻,花清雨竟被何天遥给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手上的力气也就松了。她瞬间就被怪力拽到了走廊之外——那可是一直通到山底的中空区域!
“清雨姐!”何天遥也松了手,在空中翻腾了两下,被拉到中空区域后,那怪力突然转变为向下,两人遂一起疾速坠落下去。
“啊——”两人的惊叫声在浑天牢中回。
……
黑暗之中。
“来了。”
“唔……”
“不对,好像还有一个!”
“同时来了两个?”
……
当花清雨和何天遥坠向浑天牢的深处时,萧天河和费徒空正在地下第二十层。牢中的最后一批守卫边打边向下退,因此破牢军前进的速度并不快,每下一层,还有不少人赶着去破门救人——虽然比协力破阵的赏金一百万珠要少不少,可浑天牢门的那个法阵真的吓住了不少人,与其冒着生命危险接近五位大君联手布下的强力法阵,还不如踏踏实实救人来得稳妥。再说,救得一人就可以领十万珠赏钱,只要救出十个人,就能和协力破阵的奖赏持平了。于是乎,整个队伍的人越来越少,最后,队伍的前头就只剩下几个想要破阵的高手了。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个郝汉达。
“行啊,你们,不到这时候都不肯露面!害我在门口时一个人出力!”郝汉达不满地对旁的几人道。
“两位大君不是帮你了吗?”一名女子笑道。
“那也是拜花珺脉的三位姑娘所赐。哎,十几年没见,你的实力增强了不少哇!”目睹女子干净利落的三道刀波劈死两名守卫后,郝汉达吃惊地说。
“你不也是一样?这么快也修炼到八卦级了。”女子既然如此说,证明她和郝汉达同样都是八卦级的高手。
两人后一名瘦高个儿的男子道:“别互相吹捧了,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破阵吧!”
又有一名孩童模样的人说:“我们来了这么多八卦级的高手,何愁阵法不破?那阵法再怎么厉害,不也是八卦级的大君布设的吗?哼,大君……我不过就是懒得麻烦罢了,要是我乐意当大君的话,绝对不会给自己起什么‘华林’、‘昌阳’、‘金门’之类的烂名字,要叫就得叫‘最强’大君!”
跟在几位高手后想要混“破阵”奖赏的人面面相觑,暗暗称奇,原来那个小不点儿也是八卦级的高手!真是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八卦级的高手除了五帝五君之外居然还有这么多!
此时,队伍已行进到地下二十五层了。还有两层,萧天河和费徒空就能达成此行的目的。可是,意外发生了。
尖叫声突然从上方传来,两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中空区域,消失在下方的黑暗之中,那坠落的速度已经快到让人看不清的程度了,若非伴随着惊叫,甚至都看不出那是两个人!人影早已消失,声音却依旧在空中回。
郝汉达摇头惋叹:“这年头竟然有人如此不小心,掉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傻呀,失足坠落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吗?”那名高手女子站在楼梯边缘向下望去,深幽幽,黑洞洞,多看几眼都会让人觉得头晕目眩。
“那你说还能是什么原因?”郝汉达不服气。
女子无言以对。
“不必管那么多,赶紧下去破阵要紧!”瘦高个儿只想着赏钱。
几位高手不以为然,萧天河与费徒空却是心急如焚。那惊叫的女声,分明就是花清雨的声音!至于那男声,萧天河也再熟悉不过,那正是何天遥!
两人为何会从上面坠落下来?难不成发生了什么意外?萧天河简直肠子都悔青了:“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让清雨姐独自行动的……若是我跟着,遇到凶险还能召嫣儿她们相助……”想到这儿,他突然转念,“哎,不对啊,清雨姐可是有监兵佩的,里面的妖族比孟章界还多呢!除非上面有好几个九宫级的高手守着,否则什么样的凶险他们应付不了?”
既然不太可能是遇险,难道真的像郝汉达想的那样,两人是不小心摔落下来的?
萧天河也走到楼梯边缘,探头向下张望。可是,就
这么一抻头,却再也收不回来了,骤然出现的一股吸力将萧天河拽了个跟头,倒栽葱向下坠去。
“天河!”后的费徒空急忙来救,扑倒在地,扯住了萧天河的脚踝,可无奈吸力实在太大,连他也一起被拖了下去。
“啊——”两人的影消失在下方的黑暗中。
“得,又失足两个,我说得没错吧?”亲眼目睹了两人坠落过程的郝汉达摇头晃脑地慨叹,“真是好奇心害死人呐!”他想当然地以为萧天河是太靠近阶梯边缘又没站稳才掉下去的。
瘦高个儿高手轻蔑地笑道:“连脚都站不稳,还想来混赏钱?呵。”
高手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还别说,连我往下看都会心慌。”
“好了,没工夫心慌了,事儿来了。”那名孩童高手指着下方。
第二十八层的走廊口上,赫然站着两排人。
前面那一排,当中是一位花白头发但精神奕奕的老者;左边是一名材高大、虎背熊腰的壮汉,壮汉带着露顶斗笠,从中冒出光溜溜的脑壳;右边则是一位削瘦的短发女子,似乎病怏怏的,稍稍垂着头,微微欠着上。
“诸葛封,原来你在这儿啊。”郝汉达对那白发老者道,“我还以为这回见不着你了呢!”
老者爽朗地笑道:“嚯嚯嚯,我岂会错过与老友重逢的机会?”
混元大君诸葛封,是五位大君中实力最强的一个,据说已达八卦级的瓶颈。论资历,他当大君的时间与华林大君尚兴杰相差无几,甚至还要早上几年。论疆土,混元域也是最大的一个,因为处于北地,直到妖族边界那儿都属于混元域的疆土。
这时,左边那位斗笠光头大汉对郝汉达说:“上回你仗着人多打我们人少,这次咱俩可得好好练一练!”这位就是金门大君白琢东,五君之中最实在的一个,为人耿直,直率,最看不惯险之辈。正因为如此,他与昌阳大君余子齐一直不太对路,互相看不顺眼。而金门域南疆又与昌阳域北界接壤,故双方军队没少在那边打仗。即便这回两人有“防卫浑天牢”这个共同的目的,但依然不肯同守一处。
“白琢东,这次你的对手是我。”瘦高个儿高手走上前来,拱手道,“闵奉行,恳请赐教。”说起闵奉行的名字,在江湖中也算是颇具名气。他的实力很强,但却不太受人尊敬——因为他实在是太贪财了。“见钱眼开”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他对钱财的痴迷。只要有钱,他什么事都肯做,哪怕是违背道义和良心的事。有人为了朋友能两肋插刀,闵奉行却是为了钱能插朋友两刀。所以,他几乎没有朋友,在江湖上比“毒嘴”郝汉达还要不受人待见。
白琢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与闵奉行当对手,这正合了他的心意——他最喜欢打这种人品差、功夫却十分了得的家伙。
女子高手笑着对右边那位病怏怏的瘦女子道:“那咱俩就女人对女人吧!”
“我穆里莎从不战无名之辈。报上名来!”瘦女子的声音也和外表一样轻弱,但没人敢小瞧她。穆里莎,郁绝大君。
说起这古怪的名字,背后还有一个故事。穆里莎的父亲曾经是一位级的修仙高手,但由于结识了她的母亲,反而引来了杀之祸。因为她的母亲当年是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但在遇到了她的父亲之后,女魔头的心扉竟被敲开了,从此放下屠刀,洗尽戾气,不再行恶。
可她当年结下的诸多仇家却不依不饶,不杀了她誓不罢休,甚至有人出了高额的悬赏请人代刀,得夫妻二人东躲西藏,终四处奔逃。后来,穆里莎的母亲有了孕,行动越来越不便,她的父亲只好带着妻子藏于一位故交的郊外府邸——一处叫做“里庄”的地方。
可谁知,那位长久不见的故交已存异心,又知打不过两人,就卑鄙地等到穆里莎的母亲即将临盆、无力保护丈夫的时候,在穆里莎父亲的酒水里下了毒。穆里莎的母亲觉察出了异况,但无奈婴儿呱呱坠地,体虚弱得根本无法替夫君报仇,只好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婴儿逃向了远方。
那位故交拿着穆里莎父亲的人头领了一半的赏金,但却忌惮穆里莎母亲的报复,于是将她的行踪告诉了那些仇家们。可怜穆里莎的母亲,奔波逃命还得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就这样今中两剑,明挨几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消耗在逃亡的路上。
可惜,她即便改恶从善,依然没有逃脱惨死的命运。最后,当被至悬崖绝路时,她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纸条,塞入了襁褓之中,随后将婴儿抛下了山崖。当体被数柄仙剑从后齐齐贯穿时,这个心坚韧的女人跪在地上,望着婴儿落下的地方,流出了人生中唯一一滴眼泪。
还好,穆里莎并没有就此死去。高大而柔韧的树冠卸去了她坠落的力道,柔软的草棵成为了她的安全的蒲垫。未等野兽来吞食,她就被林间的猎户发现并捡了回去。猎户与妻子正巧长年无子,平白捡了个婴儿,兴奋得直感激上苍。打开襁褓时,他们发现了那张字条,上面写着:“如果这个孩子还活着,请叫她穆里杀。”
“里杀”,意思就是杀灭里庄之意。猎户夫妇据“杀”字猜测,此婴儿世应有仇怨,
但戾气太重,遂换“杀”字为“莎”,并将这个秘密一直埋藏在心中。直至穆里莎修仙有成达到了五行级之后,夫妻二人才将这件事和盘托出。
原本心境开朗的穆里莎一下子背负了父母之仇,心苦郁不堪,从此大变,于是渐渐地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母亲当年作恶多端,穆里莎觉得她死得其所,算是为当初的恶行而偿命,错并不在那些捅死她的仇家上。至于那个杀父害母的卑鄙小人,连同里庄一起,早在穆里莎当上大君之前,就已经被她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
就连穆里莎给自己所起的名号——郁绝,也能看出她愁苦晦暗的心境。她虽然不做大恶之事,可也变得手段凶狠、冷酷无。江湖传言这是因为她体内流着当年那个女魔头的血,但江湖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在下曹束琴。”与穆里莎的尖锐人相比,此高手女子的脾气则要温婉得多。但柔丝毫不能掩盖她高强的实力,江湖上知道她威名的人,可远比见过她的人多。
穆里莎点了点头,认可了这名对手。
“好了,后面那些个元帅就交给我们了,加把劲儿嗨!”稚嫩的童声在人群中响起,不用问也知道,这是“金童子”在说话。人们只知道他姓金,但无人知晓他的名字是什么。结合他那孩童般的相貌,“金童子”的诨号就这么叫起来了。
“大家加油,破阵可有一百万珠呢!”“金童子”嘻嘻笑道。
“哼,要破阵,先破了我们!”诸葛封一捻须,混战一触即发。地下第二十八层的回廊处处都是高手对决的战场,关在这一层监牢中的人们可算饱了眼福了,纷纷站在门窗后面呐喊叫好,声音震天响,仿佛像是一场闹的庙会一般。
……
萧天河与费徒空一起从地下二十五层坠落,下面是深渊?是岩浆?只见一层又一层的暗影在眼前飞速地掠过,本应在地下第三十层处激发的法阵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似的,周围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漆黑,唯有正上方还有一点微弱的光亮——那是两人掉下来的地方。
正当萧天河不知所措时,下坠之势却戛然而止了。两人像是落在了极为柔软的棉被上一样,没有感到丝毫痛苦。
“这是……”费徒空四下里摸着,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天河……我们好像……还在空中……”他的声音在发颤。
萧天河连忙伸手一摸,可不是嘛,周围空空如也,体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真是怪异!
“这样就算完了?”费徒空自言自语。不管是落入深渊暗河也好,掉入滚烫岩浆也好,总算是有个结果,可如今这样不上不下的困在半空中算是怎么回事?
“啊,小心!”萧天河突然感觉脚下传来一股异动,周围的空间似乎正在……塌陷。
没错,那感觉就像踩中了流沙或泥潭一样,体不由自主地向下陷去。
“哎?哎?”费徒空惊奇得说不出话来,半空中的陷坑,会陷进哪儿去?
很快,两人就知道了答案——下方!
就如同水泡崩碎那样,托住两人的那层“棉被”骤然消失了,“陷坑”的上面什么都没有,下面还是什么都没有,于是两人继续翻着跟头往下掉。
又在空中坠落了许久,两人再度被柔和地“接住”了。这一回,可真真实实的是地面了。费徒空不放心,又胡乱抓了几把,周围全是硬实的泥土。
按理来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当粉碎骨了才是。有一刻费徒空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看,那边有亮光!”萧天河指着一个方向,但远处的光点实在太微弱了,这里还是一片漆黑,连萧天河伸出来的手都看不见,
费徒空原地转了一圈,也看到了萧天河所说的光点。
“咱们手拉着手,慢慢过去看看如何?”费徒空道。
“好。小心脚下。”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光点的方向慢慢挪去,每一步都确定能踩实才落脚。这里的地面很平整,可是光点似乎忽忽悠悠地在前头晃动。
“得加快点了,亮光就要看不见了。”费徒空焦急道。
“干脆撒开跑吧,走了这么久都是平地,应该不会有危险的。”萧天河提议。
两人加快了脚步,那光点也越来越近,直到看清之后,萧天河惊呼道:“那是一柄仙剑的光!”
费徒空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还真是!那会是谁呢?”
瞬间,两人同时反应过来:“清雨姐!”没错,花清雨在两人之前坠落,那仙剑之光的颜色也没有错。
“嗨,我怎么也跟着你一起叫她‘姐’了,不过是个两仪级的小姑娘罢了。”费徒空道。
“难道禹馀界是以实力层次判断年龄大小吗?”
“差不多是这样,除了修炼特别快的和特别慢的,大家的速度都差不了太多。看一个人什么层次,也就大概知道他修炼了多少年了。”费徒空道,“不过你们飞升者却是例外。在下界比我们多活了上百,个个都是老妖怪。”
萧天河正要和费徒空斗两句嘴,两人耳边却突然响起花清雨十分清晰的说话声:“天河,费兄,是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