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熊廷弼,杨承应着手准备前往朝|鲜。
其实,就算梁之垣不去朝|鲜,他也要找个机会前往。
原因没别的,就是找市场。
拜连续的战乱所赐,大量流民涌入金州。
其中,老弱妇孺占很大比例。
积善堂和幼儿所的规模,一扩再扩。
到如今,杨承应不得不让尚可进专职负责,而把城防的重任交给了祖天寿。
江南送来的织布机也到了,就意味着今年会有大量的布产出。
不提前找到市场,等于自杀。
整个北方瞧不上他们的布,只好销往朝|鲜。
这不得提前搞好公关,让他们接受。
“我离开之后,无论田娥找你干什么,你都答应下来。”
杨承应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叮嘱田英娘:“等我回来再告诉我。”
“将军,田府对将军示好,将军为什么不回应?”
田英娘心里酸酸的。
谁看不出田府的如意算盘,在金州谁也奈何不了将军。
而将军至今没有婚配,田娥倘若嫁过来,不就等于成为金州的主母。
前途不可限量。
杨承应倒是没想那么多,如实答道:“时间来不及,等我有空,再亲自登门。”
“登门?将军……万一……”
田英娘正打算说“找将军探讨婚事”,就听到宁完我的笑声传来,赶紧住嘴。
“将军,什么时候出发?”
宁完我问道。
“明日。有事?”
杨承应头也不回地问。
“不算大事。”
宁完我犹豫了一下,问道:“这次前往,能不能带上我啊?”
“先生要去?”
“嘿嘿……听说郑仁弘宠幸一个近臣,此人异常好赌,可以顺便赚俩钱。”
“你?咱们如此熟悉,就别来这些虚的。”
杨承应压根不信,因为宁完我的赌技超级烂,已经不知道从赌坊捞出来多少次。
自家赌坊都赚不到钱,还想跑那么远。
“什么都瞒不住将军。”
宁完我挠了挠头道:“我想,用使节的身份,说不定能从那些朝|鲜贵族撬点散碎银两。”
杨承应虎躯一震:“先生,你不会是为了躲债吧?”
“不……不是。”
宁完我连忙否认。
杨承应却觉得可能性很大,便道:“行吧,先生赶紧去收拾,明天一早出发。”
“哎。”
宁完我屁颠屁颠的走了。
杨承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好赌。
宁完我刚走,茅元仪来了。
“将军,方巡按在金州。将军此时前往朝|鲜,是否合适?”
茅元仪的担心不是没道理,方震孺可不是个轻易肯让步的人。
再加上,袁可立派来旅顺港协调粮饷的张盘。
如果此时离开,的确可能造成麻烦。
“不必担心,金州现在已经完全和以前不同。”
杨承应很自信的说道:“就算我暂时离开,谁也不敢乱来。”
茅元仪稍微一想,也是个道理。
这个时候搞事,熊经略第一个不答应。
“如果可以的话,先生不妨随我一同前往朝|鲜。”
杨承应主动邀请。
茅元仪道:“不妥吧。我在金州,有些事上还可以劝一劝方巡按。”
“没关系。方巡按是一个识大局的人,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杨承应笑了起来。
“也对,那我这就去收拾。”
茅元仪退了下去。
在北方,孙得功和鲍承先驻守盖州,虽然没有南下的迹象,却如一柄利剑悬在金州的头顶。
这个时候,只要心里稍微有点数的人,都会选择相安无事。
何况方震孺这位明末名臣。
方震孺听说杨承应连茅元仪都带走,顿感意外。
他当即赶来。
“将军,就这么放心我?”
“方巡按这话好奇怪,我怎么就不放心了。”
“呵呵……你走之前,没什么对我说的?”
“军事方面,我已安排妥当。至于治理地方,巡按比我还懂。”
“这……”
方震孺有些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对杨承应很了解,一般人还以为他是个心思单纯、很相信别人的人。
但,杨承应是异常狡猾。
“方巡按,辽东百姓不容易,请巡按明了我话里的意思。”
杨承应意味深长的说道。
方震孺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
“多谢。”
杨承应对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方震孺拱了拱手,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朝|鲜国王还是光海君,此公学谁不好偏偏学万历,隐居深宫,听信“年壮而貌不扬”的尚宫金介屎,还特别喜欢银子。
此时端川银矿已经告枯竭,又发掘了京畿道衿川银矿,但收效不大。仍抵挡不住他对银子的热爱,卖官鬻爵,大兴土木。
整个朝|鲜在他的治理下,一日不如一日。
悬挂着大明旗号的使节船队,抵达仁川港。
歇息一日,便前往王京。
一路上所见所闻,让杨承应的心都凉了。
使节团被重兵保护着,沿途所见,全是倒毙在路边的草民。活着的百姓,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但是进入王京,又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随着建筑的修复,市井开始呈现出一些复苏的迹象。
到了馆驿,使节团成员在朝|鲜接待的安排下,各自歇息。
杨承应穿了一身便装,立在廊下,望着蔚蓝的天空,若有所思。
“使节,怎么不歇息啊?”
“当然是等你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杨承应转过身来。
来人果然是李尔瞻。
杨承应刚到仁川港就派人给他送信,李尔瞻如约而来。
两人入座。
李尔瞻苦笑道:“大王对我虽然不错,可是我已经无力左右朝政,想不到使节还是愿意见我。”
杨承应哈哈地笑了起来:“公对辽东的扶持,我都看在眼里,怎么能忘记。”
“可惜,以后就算我想,也帮不了天使的忙。”
“来的路上,我全都看到了,想不到这么严重。”
“大王身染重疾,权力都在郑仁弘的手上。大王有心无力,也是可怜。”
听了这话,杨承应心想,你还有心思心疼别人,自己都小命不保。
听李尔瞻的口气,朝|鲜是指望不上,该去哪里找倾销市场?
杨承应在脑袋里快速想着,寻找问题的答案。
不能太远,又不能销往北方,那么只有……倭国!
这个念头一旦想起,杨承应越想越觉得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