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应身着重甲,提着骑枪,赶到中路战场。
此时,后金的巴牙喇护军在韩云朝和陈|良策的努力下,已被清理干净。
但杨承应顾不得喜悦,不用清点计算都知道,自己这回也算是伤筋动骨。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大军迅速开拔,直扑盖州城,依计行事。”杨承应下令。
“是。”将领们接令,赶紧各自行动。
后金军逃回盖州,一个个狼狈不堪。
岳讬回到盖州,就让城中最好的大夫去给弟弟看病。
他等处理好撤退事务,再去探望。
“贝勒,纳尔察阵亡了。”探马来报。
“不要告诉我这些,萨哈廉和刘兴治怎么样啦?”
岳讬最关心这个。
死的人有的是时间追思,活着的人得赶紧安排妥当。
话音刚落,就见刘兴治狼狈的进来。
“刘五哥你还好吧?”
看到刘兴治臂甲被划破,岳讬关心地问道。
刘兴治摆了摆手道:“不碍事,就是撤的慢了点,被敌人的投枪伤到了。”
有亲兵赶紧给刘兴治治伤,撕开手臂上的布料,撒金疮药,再用布缠住。
岳讬道:“杨承应麾下怎么有两支长枪重步兵,可疑!”
刘兴治猜测:“也许我一开始遇到的是假货,真货是从大海方向来的那支。”
“有这个可能,真真假假谁也难以预料。”
岳讬点头认可,心里记挂着萨哈廉。
不久,萨哈廉回来了,狼狈程度只高不低。
“大哥,这……这一战太惨了。”
萨哈廉说道:“我们突破不了敌人的重骑兵,双方估计杀了个杀伤相当。”
“能撤回来就好,敌人把我的巴牙喇护军围住,一个都没撤回来,硕讬还重伤。”
“啊,二哥受伤了,我去看看他。”
萨哈廉转头要走。
岳讬把他叫住:“探望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大敌当前,哪有时间看伤。”
“哦。”萨哈廉停下了脚步。
传令兵急匆匆的进来,高声报告:“贝勒,明军压过来了。”
“这么快!”
岳讬叫上萨哈廉和刘兴治,到南面城楼探查。
看到眼前一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数千明军和可能是民夫的百姓,挥舞铁锹,在挖壕沟。
速度非常快,已经在地面上出现痕迹。
“他们在挖壕沟,准备架大炮。”刘兴治立刻做出判断。
岳讬做了一个深呼吸,思索对策。
萨哈廉道:“不能让对方得逞,我愿意带兵出城。”
“干什么?”岳讬问了一句奇怪的话。
萨哈廉楞了一下:“退敌啊!”
岳讬道:“退敌?你没看到对方等着你吗?”
不远处具甲重骑兵等着,杨承应的帅旗在正前方高高飘扬。
刘兴治叹了口气道:“是该到了抉择的时候,是守一两天,还是弃城。”
岳讬拿不定主意。
从前面的火炮射击来看,守城基本不可能。
但要是这么走了,又太可惜了。
城里的粮食一把火烧掉,十多万白银的饷银怎么带走。
萨哈廉这时候表现出了果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哥咱们撤走吧。”
“嗯?撤也不能现在撤,休整一夜,明天再说。”
岳讬考虑到士兵刚刚经过恶战,已经经不住撤退,搞不好撤退变成溃退。
他只能耐着性子,熬一两天再撤。
就在杨承应和岳讬大战当日,广宁右屯卫来了一个客人。
这个客人打扮像个朴实的老农,唯一显眼的是嘴里缺牙,一开口就漏风。
刘伯漒亲自接见了他。
“想不到是霹雳营的监军亲自前来。”
刘伯漒认出对方身份,心中有些感动。
莫麻子道:“双方诚信合作,我方自然要拿出诚意。”
“您能来,诚意十足。”
情况紧急,寒暄的话只说了几句,就切入正题。
刘伯漒沉声道:“我派人联系了杨三,约定今晚突围,一部分留下阻击敌人,一部分向辽西突围,其余的突围南下。”
“这可是生死抉择啊。”莫麻子感慨。
“是啊,如果可以,谁不想好好的活着。”刘伯漒感慨完,又问:“贵方准备好了吗?”
“战船八十艘,运百姓的商船三百艘。”莫麻子道。
“够了,这么多船够了。”
刘伯漒清楚,所谓十万十三山义军,经过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折损已经不足三万。
三百艘船可以运走一半百姓,绰绰有余。
这里,他不得不感慨杨承应的大手笔。
利用盖州吸引建虏注意,迫使主持大局的代善不得不分兵,造成十三山驿围困的薄弱。
再和他合作,利用偷偷给义军送粮食的机会,把突围的消息送进去。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刘伯漒之所以不像郭肇基那样,一是因为带兵打仗,他压根就不会啊,天分都没有。二是,能趁机跟着杨承应吃香喝辣,比后金舒服多了。三是,曾经是大明的臣子,能回归大明,何乐不为。
因此当莫麻子的人找上门,刘伯漒在确认身份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只是连他都没想到,临门一脚的时候,会是监军亲自前来。
而且这监军一副乡下老农的样子,太不可思议。
当天下午,代善视察兵营,回到自己的帅帐。
就听帐外有士兵议论:“好美的天。”
他走出来一看,但见残阳如血,美中带着一股肃杀。
这里本来只是明军一个普通的边堡,却因为一群饥民而闹得沸沸扬扬,头疼不已。
“这霞光真美啊。”
不知何时,刘兴祚来到代善的身后。
如果不是关系不一般,亲兵早把刘兴祚拦下了。
代善笑道:“是很美,我曾经听人说,天有异象代表出现神奇的事情。”
“确有其事。”刘兴祚心头想起了什么,“难道这红霞是在送别山上那群可怜的百姓。”
“可怜?爱塔,你又悲天悯人了。”
代善说道:“当年大哥和我随父汗三天饿两顿,还有舒尔哈齐叔叔,带着一百人大军东征西讨,就不可怜。”
刘兴祚投靠努尔哈赤很早,知道这些故事,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以前大明压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貂皮、鹿茸和人参等,都是低价收购,高价卖给京城那帮蠢货。”
代善至今想起来就愤愤不平,“还有我的爷爷、太爷爷都是怎么死的。说起可怜,天下就没有不可怜的人。包括你!”
“包括我?”刘兴祚楞了一下。
“天天感慨,心里能不受到折磨,还不可怜。”
听了这话,刘兴祚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