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虏到城下啦!”有士兵大喊。
袁崇焕一听,当场急眼了:“不要管我,快!用火烧他们。”
此时,金启倧组织民夫送来了火药和棉被。
士兵赶紧把火药撒在棉被上,然后点燃扔下去。
一床床棉被就是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源,楯车也好,后金士兵也罢,都是抵挡不住火神。
眨眼间,城下响起一片哀嚎。
袁崇焕包扎好伤口,带着亲卫奔下城。
原来就在放火前准备的短暂时间,宁远城已经被后金军凿出一个大窟窿。
索性,从那里钻进来的后金军被守城军民齐心围杀。
后面大火一起,再也没人能钻过来。
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是无穷的。
有人受到启发,把柴捆成一捆后,点燃,直接扔在后金军凿城的位置。
那里瞬间变成了火海。
袁崇焕趁着没人钻进来,和军民一起抬石头,堵住窟窿。
但他手臂有伤,稍微用力,血就从纱布溢了出来。
众人纷纷劝他下去养伤。
袁崇焕慨然道:“大丈夫死于沙场,幸也。区区小伤,何足道哉。敌军在城外,我身为主帅当以身作则,与诸公一起奋力守城。”
说罢,硬是抱着石头堵窟窿。
周围士兵和百姓无不感到振奋,多少年了,终于遇到了这么好的大人,纷纷卯足了干劲儿,把窟窿堵住,还在外面垒了一道墙。
正在众人松一口气时,城楼上突然“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喊道:“金大人!”
“金大人?”袁崇焕慌了,赶紧登上城楼。
就见一门红夷大炮炸了膛,数名士兵当场死亡,正被同袍抬下去。
刚好路过的金启倧,也身负重伤,正在接受军医治疗。
见到袁崇焕来,军医默默地摇了摇头。
袁崇焕心头一紧,快步到金启倧的面前。
望着这位并肩作战的老友,已被熏得瞧不出模样,不禁泫然泪下。
金启倧悠悠醒来,望见袁崇焕,面上挤出一丝笑容:“大人,属下不能再追随大人杀贼报国,憾也。”
袁崇焕含泪道:“金大人放心,我定会让建虏停步在宁远城下。”
知道老友不行了,袁崇焕没有说安慰他的话,而是耿直的表示自己的决心。
金启倧微微一笑,溘然长逝。
这边还没来得及悲伤,瞭望哨大喊:“建虏又来了!”
袁崇焕命人将金启倧的遗体抬下城去,赶紧组织军民继续抵御敌人的攻城。
守城战打了整整一天,结果后金军仍然无法突破城墙。
努尔哈赤看这样下去不行,把佟养性叫来:“佟养性,你是女真人又是汉人,指挥那些冲锋在前的炮灰兵,和后面攻城的咱八旗的旗丁都是没问题的。
今天打了一天,主力都是汉人降兵和野人女真,估计是他们打仗不行。
明天你抽调几百个八旗精锐,跟随攻城部队,全力攻打西门。”
“嗻。”佟养性领命而去。
佟养性出身商人世家,是努尔哈赤的大福晋哈哈纳扎青的亲戚。
由他这个“皇亲国戚”坐镇前方指挥,谁敢不卖命。
正月二十四日,激战整整一天。
结果,努尔哈赤接到的上报却是,死伤更惨重了!
游击将军新泰、吴那哈赖,备御绰纳三个后金将领,自恃是八旗精锐,亲自指挥八旗旗丁凿城,被直接烧死。
努尔哈赤气炸了,下令把所有城下战死的士兵能拖回来的都拖回来,然后烧了。
坚决不给明军割首级,报军功的机会。
然后,他让后金军分波次发动佯攻,打算耗光城中守军的火药,再强攻。
袁崇焕也很机警,下令只有后金军到城下,才可以开炮。
后金军都不是傻子,既然可以划水,干嘛拼命啊。
于是,他们纷纷打起了假仗。
冲到距离城下上百米,掉头就撤。
大帐外,努尔哈赤看着这些阳奉阴违的士兵,再看远处高高耸立的宁远城,气得七窍生烟。
“岂有此理!我六万大军,居然攻不下一个小小的宁远城。”
努尔哈赤一脚把自己坐的马扎踹飞。
“父汗息怒,儿臣愿意亲率八旗精锐,再攻一次城。”
黄台吉上前,主动请缨。
努尔哈赤摇了摇头道:“既然打不下来,就没必要死磕到底。以后,说不定有机会攻下。”
黄台吉本来就是说句好话,听父汗这么说,也就没继续请命。
努尔哈赤忽然拉住黄台吉的手,指着远处的宁远城,道:“老八,要是我这次撤军回去,再来不了这里。你就替我来,与那袁崇焕决一死战。
这关系到我后金国的未来,也关系我个人的荣誉。”
此话一出,身边的亲随们都吃了一惊。
因为这话带有明显托付江山的性质。
黄台吉内心是既喜且悲,喜的自然不用说,悲的是父汗真的老了。
“父汗,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带着我们八旗将士,夺下宁远城。”
黄台吉发自内心的祝福道。
就在努尔哈赤率领后金军对宁远城无可奈何之际,盖州方面传来噩耗。
宁远城外,中军帅帐。
“阿敏,你是怎么了?”
努尔哈赤立起身子,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侄子。
阿敏此时面色极其苍白,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疲态,头上的铁盔已然丢失,连辫子都少了一大截。
最为明显的还是他右肋处被什么利器划破铁甲,以那处为中心,半边身子都被血污沾满。
阿敏挣脱两边士兵的搀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悲戚地说道:“侄儿无能,没有替伯父守住盖州!”
“盖州丢了?这么快!”努尔哈赤沙场宿将,一时之间竟然未能会过神来。
听到努尔哈赤的言语,阿敏伏地痛哭:“盖州被杨承应攻陷,四弟图伦、五弟寨桑武都阵亡!济尔哈朗重伤。”
“他们,都死了!”努尔哈赤只觉心口一痛,仰天大叫一声,直挺挺的往后倒下。
幸亏黄台吉眼疾手快,将努尔哈赤扶住。
“快,抬到床上。”
黄台吉和其他贝勒合力,将努尔哈赤抬到帅帐后面的帐篷里,并叫来了军医,为大汗看病。
努尔哈赤昏迷期间,黄台吉下令,后金军严禁一切流言蜚语。
随后询问阿敏,这才知道败仗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