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玄德当主公正文卷第七百一十三章以待天时夜色沉寂下来,风就像不会停歇般的呼啸拂过山麓,相距哗哗响动的林野外五里的原野上,脚步声压过低伏的青草,快速奔行。
一道道的身影在穿过黑色的夜幕,偶尔亮起一丝火光,有人点看了下图后,又连忙熄灭火焰,苏代的声音在漆黑的里悄声响起:“照直往下,过了河就是河北军的粮仓,趁其明日攻寨时,我们匿与附近,袭了他粮仓,将粮秣尽数烧毁,袁公之围立解,到时彼兵心混乱,正好夹击,大败刘贼。”
“太过冒险了,苏兄!”围拢的几人中,贝羽深吸了一口气:“我等好不容易拉起这点兵马,你是要让他们都尽折在这里才甘心?刘俭又非等闲,岂能让人劫了粮草,袁公主寨兵凶战危,随时都会被破……”
苏代激动的向前跨出步子,挥起袍袖,据理力争:“糊涂!你也知晓兵凶战危,如今大寨被围,军心定然颓丧,兵败只在旦夕之间,哪有那么多宽裕时间给你?只要偷袭点燃粮草,这边火势一起,大寨那边众军士定会士气倍增,奋勇击退敌人。”
“我等这是新拉起的队伍,哪有实力与朝廷精锐对攻!”贝羽被激起凶性,大喊出声。
“伱这是顾惜羽毛!”
两人在荆州南郡昔日都是一方豪雄,平日里彼此嚣张惯了,此刻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就在此时,黑夜之中响起喊杀声,随后一名疾奔的斥候朝这边来时,那名斥候伏在马背上,被人搀扶下来,背上、大腿插着两支箭,鲜血淋漓。
“将军,有骑兵……”
话语还未说完,人就死去。
苏代勒了勒战马,周围天光昏暗,隐约察觉到前方呜咽的风声里的动静。
“列阵,戒备!”
他将命令极快的发下去,黑夜之中,一盏盏火光亮起来,形成一条黑色里的火龙。
三千人的骑兵,在前方延绵铺开了阵势。
苏代和贝羽已抛开之前的怒气,望着前方摆开的骑兵方阵,燃烧的火光下,对方那肃杀、凶戾的气势,就像凝固了朝他们扑来一般,看的心惊肉跳。
“他们如何知晓我们过来……”
“原野上,跑不过他们,只能打了。”
他俩低声说话的时候,呯的一声从前方传来,那是对方首位的一员将领将刀身拍在手臂小盾上的声响,而且不止一声,几百上千的声响汇集一片。
呯呯呯……
数千刀锋,同时拍打盾牌。
这声音让苏代,贝羽乃至他们身后的三千兵马感到头皮发麻般的缩紧起来,那杀气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队伍中有人颤颤兢兢的想要后退时,几千把刀锋拍动下,浩浩荡荡骑马慢慢迈动了蹄子。
片刻,张燕将环首刀高举,嘶喊出充满杀气的声音:“杀——”
“崩!”
数千骑兵大声齐呼的瞬间,铁蹄加速狂奔,青草断裂卷下马蹄,大地都在震颤。
冲锋的前方,苏代,贝羽等人也俱都拔出兵刃,在摆开的阵列中间,咬牙大喊出了声音。
“诸位兄弟,与我杀敌,原野上,我们跑不掉的,舍身一搏!!”
夜风呼啸,黑夜之中,到处都是肃杀之气。
一个时辰后,旌旗折断,整个三千人的军阵被张燕的黑山军部打的千疮百孔,直接在铁蹄下崩溃,数千人疯狂的四散逃亡,也有人被俘虏绑在了马背上。
……
子时,呜咽的夜风拂过人脸,领间的毛绒轻轻抚动。
空旷的原野上冷风卷过这边,带着夜间的野兽啃食尸骨的动静传来。
刘俭取下兜鍪,让冷风吹了一会儿,思绪飘飞。
“袁军似乎乱了。”
一旁的郭嘉走到刘俭身后。
“哈哈,未被我等打乱,却是自己乱了。”
刘俭道:“明日你再看吧……恐惧和绝望会传染的,一旦没有了战意……”
刘俭挥动的手指着远方:“就如草原上、山麓中打猎一样,都有不变的道理,猎物只有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才不会想着逃跑,要么反抗到死,要么蹲在地上任人宰割。”
“袁军有退路,无战意,必溃无疑。”
过得一阵,下方的营地里响起马蹄声,夏侯兰骑马从后营过来这边,举着兵器站到箭塔下大喊:“丞相,张燕领军回来了,人也捉了好多!”
话语落下不久,几名骑兵朝这边奔行,冲到箭塔下方才勒停了战马,嘭的一声,捆缚的身影被丢下马背,狠狠摔在地上。
刘俭迈步下了梯子,站立在一根箭塔柱子那里,望着地上一身血污的苏代。
骑士拱手:“禀丞相,张将军正在整军,让属下们先将这苏代带来,贝羽已死,此人请丞相发落!”
“嗯,你们下去休息。”
刘俭让他们退下,拖着披风走到地上挣扎的身影面前,垂下眼帘:“无名鼠辈,焉敢造反?”
“刘贼,设计俘我,我不服!”脸蹭在地上的苏代,扭动身子抬了抬头,目光怒瞪:“吾恨不能杀汝!狗贼!狗贼!”
周围,颜良,文丑,赵叡,吕威璜等十余陡然大笑起来,苏代有些愕然的看着他们,刘俭蹲下来,目光冷漠看着对方,嘴角却是带着笑意,语气渐低:“还不错,有铮铮铁骨!不也枉是我大汉儿郎,可惜……我没想过要招降你,而是要借你人头一用。”
“你的死,会让袁军的所有人感到绝望和恐惧……”
下摆抚动,刘俭起身盯着苏代大惊失色的脸,缓缓转过身遥望远方隐约亮着火把光的袁绍大营,抬起手时,一侍卫上前把地上的苏代提了起来,他声音像是寒冰般冷漠:“明日将此人首级拿到袁绍大营外,让袁军悉知其援军已被灭,然后……再打。”
“喏!”
众人齐声喝道。
……
夜色深邃,寂静的袁绍大营内偶尔能听到哭声,在这样混乱、死亡的气氛下,士兵们难以安眠,偶尔有哭泣的声音在黑夜里传递,有人从梦中惊醒也跟着抽泣起来,夜里有巡营的士兵紧张的走过帐篷,听着隐约的哭声,让他们感到不安。
帅帐内,袁绍从床榻上惊醒过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挂在床榻的佩剑!
“谁人杀我……是刘德然!!”
袁绍猛然四顾,接着便见守卫帐篷的侍卫匆忙向里面探头,但是看见是袁绍做噩梦之后,便立刻退了回去。
袁绍深深吸气,好半天终于平稳了下来。
他自嘲的苦笑一声。
“想不到,袁某竟然也过上了这样的日子……噩梦,噩梦!”
手轻轻拍打。
“.……刘俭竟然成了我的噩梦,呵呵。”
……
晨光呈金色,让人迷醉在这样的天气里。
肃杀的语气落下,号角吹响起来,在地势较高的地势,刘俭的大纛迎风作响,一道身影骑马被簇拥着静静的立在那里,望去战场。
大旗下,刘俭等身边数十近侍驻马缓坡上,看着手持苏代,贝羽,还有他们麾下主要司马的首级的骑兵队开始缓缓向前!
另外还有他们两人沾血的旗帜。
袁绍大营内,很多士兵都看到了这一幕。
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苏代和贝羽,但是只要有一个人认识,那么很快,大部分人就都会知道。
而且,还有那两面沾血的大旗,如此醒目,刺痛着袁军士兵们的眼睛。
营寨内所有人几乎在这一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变得死寂。
王威、邓义接到消息赶过来,看到的瞬间,感觉天地都在旋转,后者看了王威一眼:“援兵断了……彻底没希望了!”
王威咬牙,一拳砸在马背,低声压抑:“去通知主公速来……”
那亲卫拱手,刚一转身,看见不远处一袭红色披风的身形带着一众人大步流星的过来,王,邓二将连忙拱手:“主公。”
袁绍嗯了一声,走近辕门,远方的头颅和旗帜映在了他的眼中。
“主公,苏代和贝羽的暗兵,没了。”蒯良的话语低声的在旁边说了一句。
身后系着的披风轻扬了一下,袁绍脸色冷漠,只是垂着在身侧的手掌,死死的捏紧,发颤。
“主公,别打了,撤吧!”
“主公啊,我们没有胜机啊!”
“主公,撤吧!”
“主公!!!”
袁绍闭上眼睛,转身,沉默的走了回去。
与此同时,寨外的河北军阵列。
延绵的旌旗下,军阵安静,偶尔有马队从无数人的视线前面跑过去,单调的马蹄声中,魁梧的将领提着一杆大刀朝中军奔行,随后下马,徒步走到大旗下,朝马背上一人,拱手:“丞相还在等什么,如今人已杀了,开始攻寨吧。”
说话的人是文丑。
刘俭抚须摇头,眯着眼帘望着袁绍的营寨,沉默片刻,方才道:“攻心之计,总需要时间发酵,岂能逼之太急,否则让他们上下齐心,那就没有任何意义……勿要急躁,我观袁绍大寨两日内定是保不住的。”
话语顿了顿,他还是挥了挥手:“通知吕威璜,赵叡二人带兵向前逼近十丈,做出恫吓的姿态。”
“是!”文丑拱拱手,转身骑马飞奔离开。
又过了三柱香的时间,刘俭终于下令开始进攻!
今日的这一次进攻和昨日区别不大,依旧是猛烈无比,但是袁军的守备之势,相比于昨日却要差了许多。
……
又是一日的攻伐,河北军在留下了一地残骸之后,果断的撤走了。
袁绍军的士气更加的低落!
帅帐之外,今日前来请求袁绍撤兵的人更加多了。
袁绍现在,只是一个人闷坐在帅帐之中,不许任何人进帐。
不过,即使如此,帐篷外的人依旧是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冲着帅帐内呼喊。
那一声声“主公,撤兵吧!”
犹如刀割一样,一刀一刀的刮着袁绍的心。
袁绍低头看着桌案的酒爵,端起酒爵,猛然向着口中豪饮了一口。
“主公!”
一道声音从营寨门口传来,打断了袁绍的思绪。
“谁!不是说了,吾谁都不见吗!”
“主公不见末吏,然末吏依旧需冒死来见主公!”
袁绍抬起头,看到的是荀諶的脸。
袁绍冷冷地哼了哼,随手让荀諶在旁边坐下。
相比于南阳郡,南郡的其他高门,荀諶身为颍川人,其主要利益倒也不是不在荆州,而起家族之中,也不似其他的荆州家族一样,对袁绍支持甚大,所以在一定角度来说,荀諶家族在这场战事中的损失或是获利,都没有那么直接。
“主公,事到如今,还是撤兵吧。”
“啪!”
袁绍猛然将手中的酒爵重重的落在桌案上。
“连你都来劝我?你可知晓,这一次撤兵,代表什么!”
荀諶很是镇定的说道:“这次撤兵,代表了十年之内,北方若无大乱,我南军恐再无力北上与刘俭争雄,只能是防守。”
“既然知道,如何还来相劝!?替那些人做说客吗?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
荀諶苦笑道:“主公,难道您还不了解我吗?荀某虽非顶尖人杰,却也有操守,岂能容人收买来劝主公?”
袁绍听到这,顿时沉默了。
“不错,你说的是,是袁某出言无状,委屈你了。”
荀諶摇了摇头,道:“主公啊,我之所以劝主公撤兵,是想告知主公,如今刘俭势大,霸业已成,中原之地,短则难图,需将目光放长远些。”
“依照如今的形势,主公退守荆州,东连曹操,西结袁遗,与刘俭成鼎足之势,虽进攻不足,但固守有余!”
“如今之势,只能是联合江东与益州固守南境,不让刘俭南下相侵,然后以待天时!”
“主公啊,这是我们唯一的道路了。”
“主公不可与命争也!”
袁绍气道:“偏安一隅,岂是袁某之做派?”
荀諶叹道:“确实不是袁公做派,然,这是大势所趋啊,非人力所能争也。”
“况且,末吏适才说了,咱们此番撤退,乃是以待天时,并非是完全固守,只要时机一到,待北方有变,我们就可以找准时机,克复中原!”
“只是这个时机需要静心留意,或十年,或二十年……”
袁绍闻言,长叹口气:“十年,二十年……”
“天知道,袁某会不会有那么长的寿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