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十八变,
二娘的变化是真的很大,想当初刚见时,她比现在的武琉儿她们还小许多,天真烂漫又可爱,喜欢坐在武怀玉的膝上,喊着阿兄要礼物。
转眼已经进宫都数年了。
相比起旁边外甥女韩映素满眼的幸福满足,眼里全是太子和两个小郡王儿子,武二娘很不一样。
她看上去那么精致且有气质,个头高挑,年轻美貌,一身高腰襦裙,罩一件半臂,挽条黄色披帛,犹如仙女。
她满脸微笑,却又让人觉得这笑容似乎有些距离。
“最近总觉得有些困乏,身子不太舒服,想请阿兄帮忙瞧瞧。”
“好。”
武怀玉和二娘来到廊外,
一颗长势极好的石榴树,枝繁叶茂,亭下有石桌石凳,
武二娘伸出手腕,怀玉搭在这双皓腕上把脉。
“你这身体挺好,可能是春季容易犯困,适当的运动再加上合理的休息就好。”
武怀玉收回手指,
武二娘却没收回手腕,她目光看了眼那边廊下正跟韩氏所生小郡王兄弟玩耍的太子,
眼中充满着羡慕和渴望。
现在东宫不仅太子妃没生育,品级仅次于她的太子良娣武二娘同样没生育,刚进宫时年纪太小,皇后接到她那边带在身边教些礼仪规矩,
皇后大行后,她回到东宫,但太子要为母亲守孝三年,武氏也能理解。
可三年过去后,依然没动静。
“阿兄,太子是不是厌恶我了?”
“何出此言?”
武二娘低下头,轻声叹声一息,很是无助与柔弱,“阿兄有所不知,我进宫数年,可到现在,还没跟太子正式圆房过,
都没同床共枕,又如何生儿育女?
太子现在对太子妃都是一日一召侍寝,可对我却”
武二娘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
以前还年少时,太子非她不娶,还闹的与圣人不和,最后虽娶了苏氏为太子妃,却也仍还是定她为太子良娣,
可为何现在她人在东宫,太子却不与她圆房。
武怀玉也有些惊讶到了。
这事武媚娘不说,外人哪里知道呢,就算她喊他阿兄,可也只是族兄,也是因为以前跟武士这边走的近,武怀玉对武媚也是打小就宠爱她,两家有意亲近,这才如此,
“我看太子刚才对你挺好的啊?”
“是挺好,不管是在外人面前还是私底下,对我都很好,各种赏赐也是不断,可是,如果太子真对我好,又怎么可能至今都没与我圆房。”
“以前说进宫时太年幼,后来又因文德皇后大行要守孝,可如今别说二十七个月满了,三十六个月都满了。”
说到这,武媚眼眼里有些不甘,声音甚至不自主的提高了些。
以前太子哥哥可不是这样的,
为何现在却如此。
“这事情,你问过殿下没有?”
“这种事情,我一女子,怎好问?”武媚娘很委屈,她觉得自己不论哪方面,都并不差,甚至是很优秀的,可现在却这般受冷遇。
“我今年已经十七了,马上就十八了,入宫都数年了”
武媚都快要成怨妇了。
她比怨妇还怨,都还不曾圆房过。
现在每每看到外甥女的韩映素都生了两个儿子了,她心里不免羡慕,甚至越来越妒忌,
夜不能寐,
食不能安。
连月事都不规律了。
武怀玉也想不明白太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会这样对武媚娘。
“你先调整好作息和饮食,你还年轻,也不急于这一时,太子为文德皇后守孝三年,耽误了几年时间,那也只是特殊情况。”
“我给你开个方子,配点药膳和安眠茶,你先用。”
武二娘点了点头,突然落泪,显得十分无助可怜。
“你别伤心啊。”
“我就是觉得这几年在宫里生活的好可怜、好压抑,处处小心,日夜警觉,原本以为以后总会好起来的,毕竟我嫁的是太子,太子殿下是喜欢我的,我嫁给了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人,将来肯定幸福,
可是现在这样子,我好难过”
武怀玉很想把她拥进怀里好好抚着她的背安慰她一番,
可想到这是东宫,她是太子良娣,想到他们终究不是亲兄弟,最终也只得安慰几句。
武二娘很快擦干眼泪,调整了心态,脸上恢复了微笑,
他们回到太子身边。
“良娣身体可好?”
“一点点小事而已,”武怀玉对太子道。
两个小郡王也都是四岁多了,对着武怀玉喊舅公,虎头虎脑的很活泼,武怀玉心有感应般,余光望向武二娘,果然她强颜欢笑下满是羡慕,甚至有种孤独感。
武怀玉突然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对这个看着长大的侄女,他向来感情复杂,既希望她能够过的好,又害怕她进宫后如历史上一样发展。
害怕她把武家带向深渊。
甚至就因为她,武怀玉才会早早谋划南海吕宋那个退路。
可此时,他又觉得她可怜。
“陛下,臣有几句话想单独说。”
承乾放下手上儿子,与怀玉转身又进了殿。
“刚才臣给武良娣把脉看诊,她气色不太好,心情郁结,若是不能解开心结,只怕长久下去,必会抑郁成疾,
臣是她阿兄,打小看着她长大,她小时候还经常将她抱在膝上给她讲故事,她虽非臣亲妹妹,却就跟亲手生足一样。”
承乾愣了一下。
“孤倒是疏于关心了,一直觉得她挺好的。”
“她只是尽量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殿下,有苦有泪却全埋在心里,臣斗胆问一句,殿下为何还不与良娣圆房,是何缘故?”
承乾尴尬。
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言。
“自为先皇后守孝期满后,陛下就一直催着让我跟苏氏生下嫡子,老师也当知道,我向来不喜苏氏,可陛下严辞训斥,我也别无他法,只好每五日一召,”
“可是,可是,”
承乾跟老师诉苦,他对苏氏真的没半点感情,而这个苏氏在床榻上也是不懂的半点奉迎,每次就躺在那死鱼一样一动不动,叫都不会叫唤一声,
几次之后,承乾越发厌烦苏氏,连半点兴致都没,有时连枪都提不起来,
可皇帝又催的紧,要抱嫡长孙。
承乾无奈,找了点丹药吃以助兴,希望早点能够完成任务,让苏氏怀上孩子。
可不曾想,开始还有点作用,后来越来越不管作用了,
甚至可怕的是,他不仅对苏氏又没了兴致,对其它人也不行了。
现在苏氏仍五日一侍,可两人连那任务都完不成,每次草草了事,弄的一肚子气。
承乾这种状态下,当然也不愿意再与武二娘圆房,这到时不行,岂不更尴尬。
“殿下这种情况多久了?吃的是何丹药,谁的方子,谁配制的丹药?”武怀玉神色严肃起来。
李世民当初就是吃丹药,差点吃没了,李孝恭也是吃丹药没的,还是柴驸马也是自己炼丹吃中毒了,
太子怎么还敢乱吃?
“不是那些巫师术士道士的丹药,是宫廷御医配的药,”
武怀玉让他把那丹方和丹药,还有那御医找来,怎么年纪轻轻吃点这个药还能吃出这么大问题来。
在等人来的时候,
武怀玉主动为太子把脉问诊,
一番细致诊察,武怀玉发现了一个问题,承乾现在身体还真问题不小,不仅现在有难言之瘾,
他的一条腿似乎都有些不太舒服,自诉最近这段时间腿老疼。
这让武怀玉大为警觉,
承乾历史上可是瘸了的,关于他腿瘸,有几种说法,一说是他以前喜欢扮突厥人,玩突厥抢掠的游戏,然后坠马摔断了腿,还有一种说法则是承乾是患病,然后腿瘸了的。
武怀玉很担忧,
万一李承乾生不出嫡子,然后又腿瘸了,谁知道李世民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支持承乾做太子。
而如果承乾瘸了,年纪轻轻,又是否能承受的住这变故?
万一心理承受不住,心理变态了啥的,到时性情大变,则有可能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的,
虽说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不得不防。
他表情严肃,很认真的开始为太子的腿做起更详细的问询和检查,
如临大敌般的态度,让承乾也变的紧张不安起来。
当御医被召来,
武怀玉对着他又是十分认真严肃的一番问询,又检查他开的方,检查他带来的药,
既检查成药,也检查配料,
“你方有问题,药也配的有问题,”
那御医一听,吓的一哆嗦,差点跪下了。
承乾也面色变的有些苍白,“老师,我先前找其它御医看了,说调理调理就会恢复的,”
“殿下不可大意,”
“是药三分毒,药不能乱吃,哪怕是补药,也不能乱补,尤其是这种药,更不能乱吃,”
武怀玉拿着药方丹药再次研究了许久,然后又再次细问承乾。
承乾又补充了一些相关细节。
比如他让御医给他开了助兴的丹药后,效果有所提升,但跟苏氏仍不是很合谐,然后苏氏听说鹿血酒大补,
于是每次来侍寝,都会带来一壶鹿血酒。
都是当天到北苑鹿园里放的新鲜鹿血,取回来和酒,送给太子喝。
武怀玉越听越惊讶。
承乾这边找御医开方配药大补,那边苏太子妃每次又给他先来壶鹿血酒,这两小年轻还真是生猛。
“先把那些丹药停了,鹿血酒也不能再喝了,还有,殿下最好是能够先暂停同房百日,”
承乾都有些被怀玉严肃的样子吓倒,忙不迭点头。
“那鹿血酒有问题?”
“鹿血酒本身没问题,但不适合殿下现在的状况,尤其是和御医开的那丹药不能同时使用”
“我不会有事吧,我的腿?”
“幸好及时发现,现在抓紧调理,当无大碍”
承乾黑着脸坐在那,好一阵后怕,心里却是对苏氏越发憎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