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回禄之灾
作者:走后门   宝宝放松点不然会疼的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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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战事暂时平息,进入一个相对缓和的备战期,朝中大臣自然也不觉得张周真的能踏平草原。

    近来因为西北各处太平无事,连内阁日常值夜也都取消。

    李东阳在连续值夜几天之后,这天朝议完毕,刘健也带来了司礼监传来的消息,告诉李东阳可以回家好好休息几天。

    “宾之,这几日你先筹备一下私事,东庄这几日入京,听说他几次去拜会你都不得,你也不该冷落于人。”

    刘健对李东阳显得很关心。

    因为朱佑樘是七月初三的生日,这天是万寿圣节,无论是番邦使臣,还是各地的藩王、勋贵、官吏,都会派人或是亲自到京来给皇帝贺寿,今年的万寿节跟以往还有所不同,大明在边战中接连取胜,正是皇帝意气风发时。

    这时候来给皇帝献礼,多是为了趁机拍马屁的。

    东庄是如今衍圣公孔弘泰的号,人称“东庄先生”,跟李东阳要好。

    当然孔弘泰这次跑京城来,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他的侄儿孔闻韶,去拜访李东阳名义上是联络感情,但其实就是想提醒李东阳……咱两个家族的婚约期限已到,说好了三年之后你闺女及笄就嫁,现在三年过来,咱该把婚事谈成了吧?

    李东阳接连几天值夜,其实就是为了躲孔弘泰。

    结果孔弘泰那边拜访不得,居然拖关系找刘健帮忙说和,这才有刘健嘱咐让李东阳多“筹备私事”。

    意思是,这几天你专心去嫁女儿,朝事我们帮你担着。

    李东阳的脸色当然有些难看。

    孔家长子嫡孙,未来衍圣公的继承人……这未来女婿从出身到人品,似乎都没得挑,但问题是……那亲家公是个什么玩意?又奸淫又杀人的,还不止杀了一个……别说我李某人是当朝宰辅,就算我是个普通人,也不会稀罕这种联姻。

    但箭在弦上……拖都拖不下去了。

    “知道了。”

    李东阳应了一声。

    刘健当然也明白李东阳对此事有意见,奈何事都已定,你李东阳也只能认了,再说人家孔家到底也是大明的“忠臣勋贵”,没谁辱没谁的问题。

    至于你那亲家公的问题……

    这不正因为孩儿他爹人品不好,才需要孩儿跟你这个大学士家的千金联姻,彰显其嗣爵合法性吗?

    此乃为安定大明读书人,也是为安定朝廷。

    正所谓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宾之,你就忍着吧。

    ……

    ……

    火筛还在来京路上,朱佑樘最近几天精神头很好,没事就去文华殿见儿子,偶尔还会把儿子叫到乾清宫来。

    目的就一个。

    考校。

    朱佑樘也感觉把张周调去西北,似乎是疏忽了对儿子的教导,既然给请的名师不能上阵,那只有他这个当父亲亲自出手了。

    “父皇,到底几时把张先生召回来?儿臣还有些想念他了!”

    这天考校时,朱厚照的表现很不好。

    但朱佑樘也没怪责,却是在要带儿子去坤宁宫一家团聚吃饭时,朱厚照跟父亲提了一句。

    朱佑樘似也跟儿子有同样想法,他道“尊师重道,很好。”

    连旁边的戴义和萧敬看了,都在想,真是父慈子孝。

    爷俩都被张秉宽迷得五迷三道的,张秉宽灌迷汤的水平真是不一般。

    但谁让人家有本事呢?

    朱厚照道“要不父皇这样,张先生不方便回来,您把儿臣送到西北也行啊!儿臣去了西北,也一样跟他好好学习!”

    “胡闹!”

    朱佑樘中气十足一声呼喝,瞬间让乾清宫内的氛围有些紧张。

    先前还是父慈子孝,马上就变成六亲不认的大型灾祸现场。

    朱厚照争论道“有何不可的?在哪学不是学?父皇放心,以张先生的能耐,他能一边调兵遣将,一边教儿臣,儿臣正好也可以跟他学一些打仗和治国的事情,可谓是一举多得。”

    “咳咳咳……”

    朱佑樘盛怒之下,被口水呛得直咳嗽。

    总在想秉宽他不按套路出牌,现在自己儿子也开始有模学样,这一定不是朕亲生的!

    “陛下保重躬体啊。”戴义急忙劝说。

    朱佑樘阻挡了要过来给他轻抚后背的太监,冷冷道“太子,你现在以课业为重,少想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治军用兵等事,某些时候的确是你该学的,不算歪路,但那要等你成年之后再研习。”

    “至于秉宽,他人在西北,所忙的事可不止用兵一项,他在为朕筹谋未来十年乃至几十年的西北方略,是为大明鞠躬尽瘁,至于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想去干嘛!”

    “自古储君轻易也不得离开京师,除非你已年长能独断朝事,否则朕是绝对不会让你远行的!”

    朱佑樘心里还在想,你这臭小子想远行也行,等你爹给你多生几个弟弟,到时朕才懒得管你呢!

    朱厚照听了就很恼火,急切争论道“可是父皇,他不回来,儿臣什么都学不好!儿臣需要名师,翰林院那些老古板真让人受不了……”

    “够了!”

    朱佑樘日常生气,也是日常给儿子甩脸色,“今日坤宁宫你不必去,就回去好好闭门读书,这几日连东宫都不必出了!朕寿诞之前,你再惹是生非,看朕怎么收拾你!”

    ……

    ……

    朱佑樘如此安排,既是为了让儿子安心读书,其实也是顾虑到各地的藩王到京来给他贺寿,可能会有居心叵测的。

    当皇帝的就一个儿子,在某些事上就是有点虚,是心虚。

    生怕儿子一个不慎出点什么意外,那大明连个储君都没有了,而且这年头死个孩子什么的,也不算稀奇事。

    “看好太子!”

    朱佑樘在去坤宁宫之前,还有意提醒了萧敬。

    这意思是,借助东厂的势力,严格限制太子的起居行止,一定不能让他胡闹。

    “是。”萧敬急忙应声。

    朱佑樘叹道“可惜秉宽不在,也不知最近到底会出什么事,有些事情不问个清楚,朕就是于心难安。”

    萧敬和戴义都在想。

    不是陛下您自己说的,以后有什么大事再去问张周,还说有大事的话,他一定会提前通告?

    现在好像说话不算的人,是陛下您吧?

    萧敬则好像想起什么事来,提醒道“陛下,据说张先生如今都在大同镇周边开矿,倒是有上奏还在路上,是否可能会提醒陛下一些事?”

    朱佑樘摇头“他上奏,多半都是为西北的军务,他也是轻易不测天机,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朕岂能强人所难?”

    戴义道“陛下,要不让钦天监给测测?”

    “嗯?”

    朱佑樘皱眉看着萧敬,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有病啊?

    以前钦天监测也就测了,准不准的聊胜于无。

    可现在明明有个准确如预言家的家伙,你让朕再去听钦天监所测出来的那些鬼话?朕听了跟没听还有什么区别吗?

    戴义大概也觉得是自己失言,赶紧低下头不言语。

    “以后让钦天监的人多去跟秉宽学学,同是道家中人,何以差距如此之人?”朱佑樘抱怨。

    萧敬道“陛下,张先生那边应该不算道家,算是仙家了。”

    戴义先是一怔,心里在想,道家和仙家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但再一想,把张周说成半仙,似乎真的就很高大上,谁让张周次次都能命中?嘴跟开光了一样?

    ……

    ……

    李东阳府。

    李东阳还是见到了孔弘泰。

    本来孔弘泰在投递拜帖时,还特别言明要带侄儿一起来见,却是李东阳在派人去请时,也特别说明只见孔弘泰一人,大概的意思是……就算孔闻韶是我女婿,我也不想见他。

    只有东庄你是我的朋友,我才给你面子跟你见见。

    连未来女婿都不见,李东阳这其实也是提醒孔弘泰,见面时有方便的事你就说,没方便的……诸如婚事什么的,能别提就别提。

    孔弘泰到李府之后,也果然很识相。

    此人性格豪爽,加上其乃是当代的衍圣公,在文坛的地位卓绝,加上他幽默风趣善于交际,在京城人员很好,每次到京城都有一堆人跟他会面,也有很多人会邀请他过去,以彰显出自家的身份。

    看看,连衍圣公家的人都来我府上,我家门楣很高吧?

    但孔弘泰最大的遗憾,是这辈子没儿子。

    孔弘泰对自家大哥的长子,也就是孔闻韶,也一直都是视如己出。

    孔弘泰年已五十,立在李东阳面前还显得很谦卑,随后二人落座后,孔弘泰也提及了他来京城的目的……不提侄儿的婚事,而是提到给他大哥孔弘绪恢复冠带的事。

    历史上孔弘绪是在弘治十一年,得山东地方上奏,请求恢复冠带,得到朱佑樘的准允。

    但因张周出现所产生的影响,这件事在去年中并没有成行,以至于孔弘泰也不得不借助此番来京,特地给他大哥说说。

    没有恢复冠带,也就还是戴罪之身,孔弘泰眼看自己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为了他侄儿将来能合法继承爵位,就算心中也觉得大哥有罪,也要为整个孔家而做点事。

    李东阳道“此事不该由你来提,应当请地方藩司、臬司等,再或是找巡察御史往京上奏。最好是找交好者,不会惹出事端。”

    其实李东阳现在也想让孔弘绪恢复冠带。

    就算这个亲家公再不是东西,但婚约已定,面子上总还是希望亲家公能免个罪身,这样自己也有面子一点。

    这也是孔弘泰为什么来找他的原因,大概的意思,你李东阳也不希望自家女儿过门的时候,她的公公还是个罪人吧?

    孔弘泰为难道“先前也找过,但最近京师内……事端太多,地方官吏少有敢轻易冒头言事的,要不宾之你帮忙疏通一下?”

    能找人说情,还用来找你李东阳?

    正因为现在朝中崛起个张周,言官的地位大不如前,现在地方上的官吏也开始见风使舵,重点是皇帝最近两年对孔家也没展现出什么善意,地方官这都叫审时度势明哲保身……没办法,只能让你出面,找人帮说和了。

    “嗯。”

    李东阳点头。

    在这件事上,他倒不会推辞。

    二人继续言谈,孔弘泰谈及威宁海的捷报,也清楚张周在朝中地位特殊,只提恭贺大明,没提张周一句。

    礼数拜见之后,李东阳本还要留孔弘泰吃饭,孔弘泰也很识相要先走。

    因为到此时,孔弘泰都没为侄儿的婚事说半个字,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在送客时,他主动道“最近小女一直都有在研习女学,也特地请人回来教导,如今她尚且年少,婚姻之事不妨再延后一年。”

    意思是,今年婚约就不履行了,让我再跟女儿守一年,明年再说吧。

    孔弘泰笑道“宾之所言极是,孩子都还小,过一年再成婚也不迟。”

    这就是客气话了。

    李东阳的女儿已经十六周岁,孔闻韶也已经十七周岁,在这年头,这年岁成婚再合适不过,李东阳非要说还要等……就有点不讲理了。

    但谁让李东阳在此婚事上本身就受着大委屈呢?

    现在孔弘泰还要顾念给他大哥争取冠带,自然也就不会强行去争了。

    反正婚约已定,不是她也是她,这婚事没跑了。

    皇帝都准许的事,就凭你李东阳也没法横生枝节!

    ……

    ……

    李东阳送走了孔弘泰,心情很差。

    却见儿子李兆先遛弯一般出现在他面前,此时的李兆先大概是要出门,却被李东阳叫住。

    “父亲,您不是在会见衍圣公吗?”李兆先还很纳闷。

    衍圣公这样的大人物登门,你说几句话就把人赶走?这好像可不是你平时所推崇的待客之道吧?

    李东阳道“你这是去何处?”

    李兆先笑道“与友人相约,出去喝几杯水酒,探讨一下诗词。对了父亲,今日那位名满京师的林家才女来府上,给妹妹讲女学,本来儿还想去拜会一下,奈何不方便,实在是可惜了。”

    “你这是病好了?”

    李东阳显得很不悦。

    儿子的性格不是很讨他喜欢,但没办法,他现在就还剩下这一个儿子还活着,还染着不治之症,当父亲的想严厉,总还是要大打折扣。

    至于李兆先所说的“林家才女”,自然是被李东阳派人请回来,给他即将出嫁的女儿讲女学和女孝等科普知识的林仪。

    别看林仪是个庶出,在婚嫁市场上地位不高,但林仪在女学这行当内,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便在于,林仪是当朝最高学府国子监祭酒林瀚的女儿,再加上林仪之前以诗词而闻名于京师,可不是谁想请林仪回家给自家女儿讲女学,都能请得动的,这还全是他这个大学士的面子,林家才会让林仪来。

    李兆先也不跟他这个爹争,他笑盈盈道“父亲,儿的病好很多了,最近也会多顾念家事,还望您老不要多念叨。儿先出门去。您也先去忙。”

    “这……唉!”

    李东阳面对这个风风火火显得很潇洒的儿子,也有点无奈。

    奈何家里独苗苗。

    他继承香火的希望,也都全落在这个儿子身上了。

    这还得哄着。

    ……

    ……

    宫里。

    朱佑樘才刚跟张皇后吃完午饭,本来朱佑樘还打算留在坤宁宫睡个午觉,正当酷暑,最适合午后小眠,却是萧敬便兴冲冲来坤宁宫找。

    “陛下……”

    萧敬的脸色,像是有什么大喜事一般。

    朱佑樘先看了脸色略显失望的妻子一眼,问道“西北有战情?”

    “回陛下,并不是,是张先生有奏疏前来,涉及朝中未来之事。”萧敬喜滋滋道。

    “呼!”

    朱佑樘衣服好像带风一般,差点是从椅子上蹦起来的。

    张皇后白了萧敬一眼道“有事拿过来说便是。”

    这意思是,你别把我老公给抢走,也少拿公事来糊弄人。

    朱佑樘笑道“皇后啊,秉宽所提的很多事,都不方便于内帷说明,都乃国事,今晚朕会早些过来,就先不陪你了!跟秀荣说,朕先忙于朝事了!”

    连跟女儿道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朱佑樘便兴冲冲与萧敬一起出门,往乾清宫那边去。

    ……

    ……

    朱佑樘面前摆着张周的奏疏。

    在四名司礼监太监眼中,朱佑樘好像个马上要掀新娘子红盖头的新郎官一样,一脸兴奋的神色,却又好像带着几分紧张,生怕红盖头之下是什么妖魔鬼怪……那种既期待又激动,还带着隐约担心的神色,让戴义他们充分领教了张周pua的本事。

    “秉宽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他知道朕想要什么,就这时候给送来了。”朱佑樘笑着。

    随即朱佑樘亲自把张周不太正式的奏疏给打开。

    因为奏疏是折起来的,第一折,便写了四个字“回禄之灾”。

    也就是火灾。

    朱佑樘心中咯噔一声,问道“这是宫里哪座宫殿要有灾祸?”

    萧敬等人一怔,这种密奏,我们都不敢看,我们上哪知道去?

    等朱佑樘打开第二折,上面才有详细的说明,萧敬等人凑过头一看,虽然上面的文字密密麻麻,但最开头显眼的几个字还是说明了地点……“宣圣庙灾”。

    也就是说火灾或起于文庙。

    至于是京师的文庙,还是阙里文庙,也就是曲阜的,后面张周讲的是什么,涉及到起因后果等,因为字太多,皇帝没让他们看,他们一时也不清楚。

    等朱佑樘看完,随即一摆手道“传李阁老来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