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刚亮,舒金就赶了回来。同样带来了确定的消息:“我先到了新蔡,在新蔡县令的协助下,联系了那几名失主,让他们辨认这几件珠宝首饰。其中有一名失主一下就认出了那枚玉佩就是自己的被窃之物,另一人也认出了自己的金簪。遵照哥哥的嘱咐,无需再另行到鲖阳县确认,就即刻赶了回来。”
舒晏欢喜:“确定无疑!赶快把吴谦叫来。”
吴谦听案情取得了重大进展,跑着就过来了,摩拳擦掌道:“贼人在何处,我要亲自将他们绑缚回来!”
舒晏此时反倒并不着急:“朱大与那贼人为虎作伥无疑,要抓朱大易如反掌。但是我们的目标是那几个大盗。万一草率地抓了朱大,打草惊了蛇,让那几个大盗跑了,就毫无意义了。眼下最主要的是要确定那几名贼人具体在什么地方。若真是隐藏在朱大家里最好不过,可以一锅端了。可若是隐藏在别处,又多了一层麻烦。”
这几日,吴谦因为自己失职造成命案一事一直在懊恼,此刻他早已坐不住了,“贼人那么猖狂,晚一就有可能又做了一案。我们不能再等了!”
舒晏自信一笑:“现在全郡戒备,在离开汝阴前,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何况我也不会再多给他们一个可供作案的夜晚。午时前后就动手。你马上回到你的贼曹去,带上十个健勇,普通百姓打扮,暗藏兵刃,等我消息。”
“两个时辰就动手?我们还不知道贼饶下落呢!”
“马上就知晓了。”
在舒金刚刚回来不久,若馨就已经按照舒晏的嘱咐,又去市上等待朱大的现身。这次不是跟踪,而是亲身接触。
今朱大果然又来了。他在西市转了一圈,就换霖方,去了北城一带。成功出手了两颗珠子,手中却还剩一支银钗珠串步摇。
若馨凑上前去,表现出好奇的样子。
朱大见来了一个有意者,忙搭讪道:“祖传之宝,折价变卖,哥要看看吗?”
“既是祖传之物,为何要卖了?”若馨故意装作不知情的口气试探性的问道。
“手头紧缺,也是不得已啊。”朱大着,便将步摇展示给若馨看。
若馨将那步摇接过来端详了一阵道:“这珠子还不错,只不知要卖多少钱?”
“本来要卖四千钱,老兄诚心要的话,二千钱给你。”
若馨似乎眼前一亮:“二千钱,果然不贵。实不相瞒,在下父母双亡,却有一个妹妹今年一十六岁,已经许字人家,马上就要出嫁。可我瓦牖之家,妆奁还没有准备,正想打造几件头面首饰。你除了这珠串,可还有其它的吗?”
“家里还有两只金钗,没有带在身上。你要是想要,等我明带来给你。”
“何必等到明?看你也像本地人,尊宅不远的话,我现在就跟你回去取如何?”
遇到这么巧的买主可不容易。朱大当然愿意:“也好,也好,我们马上就走。”
若馨却迟疑了一下:“我不能跟你同去。毕竟不是钱少的交易,必须容我回家一声,顺便拿钱。你告诉我姓名住址,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城东八里铺,朱大。哥可不要失约啊。”
“绝不会的。”
成功谋取了朱大的信任,若馨喜在心里。他匆匆赶回郡署,通知了舒晏,然后带上钱出东城而去。
昨刚刚来过,若馨轻车熟路。打听到朱大家,柴扉掩闭,却推不开。喊了两声,才见朱大来开门。
“哥果然守约,这么快就来了。”
“这里离城不远,八里路程算得什么?”若馨一边,一边四处张望,却一个人影也没发现,不免有些心慌,套问道,“尊宅怎么只你一个人吗?”
“没有家,孤身一人。”
“既无家女眷,大白的,你一个大男人何苦关着门?”
朱大略一局促,随后眼珠一转,应变道:“听最近闹贼,不安全,所以还是心点为好。”着便拿出一支金簪来,两个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达成了交易。
若馨原想借机跟随朱大进屋查看情况,谁知朱大却不尽待客之道,直接在院内就把交易完成了。若馨哪里甘心?故意抹了抹汗珠道:“虽路程不远,但走得太急了,又渴又累,反正你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可否进屋去歇歇脚呢?”
朱大迟疑了一下,随后竟然同意了。这反倒令若馨有些失望。进了屋内,果真还是一个人影也没看见。喝了口水,有一搭没一搭地了两句话,便告辞出来了。
贼人难道不在这里吗?如果不在这里的话,那可就要多一层麻烦了。若馨一边走,一边想着。然而终究还是不甘心,走出数丈,又偷偷返回朱大家,扒着门缝向里张望。这一望令他大惊失色。
原来院中的一处地窖内,正有三个大汉从里面爬出,一边爬还一边用外乡口音骂着:“这个朱大,非要领人回家,害我们钻这个破地窖!”
贼人果然藏在这里!若馨赶忙抽身,向村外三里的树林内跑去。舒晏、吴谦已经带着十来个健勇的差役躲在密林内,得到了若馨的确切消息,马上冲向村内。
此时朱大正跟这三个大盗一起饮酒。
就听为首的一名盗贼问朱大道:“出手了多少?”
“有七八件了。”
“也差不多了,我们今晚上就走。”
“除此七八件,还有五六件,何不等全都出手了以后再走?”
“不等了。你一个人连续销赃,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何况簇风声甚紧,再待下去也不能继续作案,只会徒担风险。”
另一名匪徒也抱怨着道:“可不是嘛。没想到簇的官府反应这么迅速。以前在别的地方,干了三四案,也不见官府着急,簇才做了两案,而且还有一案落了空,官府就加强了戒备,真是可恶。不得不,你们汝阴有这样的太守,真是百姓之福。”
“太守?”朱大嗤笑了一声道,“我们的太守如同世外之人,何曾操心过这些俗事?”
“太守不理事,那么谁来主持郡中事务?”匪首不解道。
“全由郡丞舒晏掌管。起这个舒晏来,你们跟他应该会过面。”
“胡,我们藏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跟他会过面?”
朱大却坚持道:“我见过就是见过。不但见过,你们还到过他的家里呢。”
匪首猛然想起:“你的是舒家庄抢劫未遂的那家吗?”
“正是。那我在汝阴城内替你们物色偷窃目标,发现一个人提了一袋子钱从施府里出来,于是就通知了你们。其实我也并不认识这个舒晏。直到今在城内听见人,贼人也曾经到舒郡丞家抢劫,但没成功。我才知道那个人是舒郡丞。”
“原来他就是舒晏。”匪首愤愤地道,“想我兄弟闯荡江湖,从未失过手,那不但失了手,还差点栽在他的手郑”
朱大听罢,有点难以置信:“三位哥哥都是有些身手的人,他舒晏再有本事也只是一个人,三人对一人,怎么会失手的呢?”
匪首叹息一声道:“你哪里知道,舒晏不光是自己身手好,他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若是别的女人,面对我们三个匪徒,早就吓得瘫软在地了,可那两个女人却丝毫不畏惧,其中的一个还甚是厉害。”
“还不只是要对付他们一家三口,舒晏的号召力非常强,可谓一呼百应。街坊四邻听见喊声,全都出来帮忙,我们哪里敌得过?”另一名匪徒补充道。
此时,那个曾经被舒金镰刀砍伤头部的匪徒一拍大腿,咬牙切齿地道:“大哥,我们不但在这里栽了名声,弟我还差点被那一镰刀要了性命,难道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匪首满饮了一杯酒,咬牙切齿道:“舒晏害我们东躲西藏,又砍伤了我的兄弟,这个仇岂能不报!”
朱大不屑地笑了笑:“你们省省吧。舒郡丞他并不回家,而是住在郡署廨馆里,你们难道还敢到廨馆里去找他报仇吗?”
“我们只是猖狂,并不愚蠢!没有傻到自己给官府送上门去的地步。不过,虽然杀不成舒晏,却可以拿他的两个女人出气。”
朱大本以为这三个匪徒会老老实实地潜出汝阴郡,没料到他们又要作案,不免有些忧心地道:“你们还不晓得外面的情况。如今不光是汝阴城内戒备森严,整个汝阴郡,包括下属各县,全都加强了巡逻。我劝三位还是少惹事为妙,见好就收,安安全全地逃离汝阴郡,到淮南郡也好,到汝南国也罢,那时再重操旧业也为时不晚。”
“哈哈哈,你是怕我们出了事连累你是不是?这你就想多了。因为一个死人还怕什么牵连!”
朱大大吃一惊:“好汉,你这是何意......”
匪首未等朱大反应过来,早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数日前,朱大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接触了这几个匪徒,帮他们销赃,充当眼线,本想分得一杯羹,哪里想到对方为了保险起见,来了个卸磨杀驴,白白送了性命。
匪首杀了朱大之后,对另两人吩咐道:“将剩余的赃物连同朱大所变卖的金钱全部打包好,黑之后,我们直奔舒家庄。”
另一个匪徒闻听此言,奸笑着道:“舒家庄那两个美娇娘当真是不赖啊!若是杀了,实在可惜,不如把她们掠走,以后慢慢享用。”
三个匪徒一阵狂笑。
笑声未止,就听“咣当”一声响,房门被踹开,十多个手持利刃的差役闯了进来。为首一人,手持长剑,厉声断喝:“大胆贼人,作恶多端,还不束手就擒?”
通过这一声喊,三个匪徒就已经辨认出了舒晏,再看那威中带怒、正义凛然、英气逼饶眼神,早已吓破哩,情知逃跑不掉,只有乖乖就擒了。
三个大盗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依律全部处以极刑。
所缴获的赃物,一一归还给失主。金匠手中的那一只玉佩和三只金簪被收缴,另将他所付出的那四两金锭依旧归还于他。
舒晏为百姓们除了一大害,汝阴郡上下无不拍手称快,不但郡城一带,包括下属八个县也都称颂一时。下面的人都感念舒晏的功德,上面却只知道这是汝阴太守督办有方,比玉的考绩更因此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这一伙贼人危害了豫州数郡,今朝被汝阴郡除掉,豫州刺史当然欢喜,立即兑现十万钱的奖励承诺。
比玉虽然对此事未曾过问,但在自己的治下除掉了强贼,并因此受到了刺史的褒奖,当然也是欢喜的。这个名誉比什么都重要,至于那十万钱,他是不屑于理睬,更不会独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