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总之，那是个怪异且‘中立’的邪教徒……”我不想深究里克的企图或是某些古怪的恶趣味，但他的话里确实有某些隐藏颇深的“意味”，就如戴莎所说，可能他确实“了解很多本质性的事物”！

    比如，关于相对“平衡的体量”……！

    我想起6月19日在月铃镇郊外的墓园，参加完力诺大叔的葬礼后，离开时又见到里克。

    当时，他就说过“不平衡……那是足以比拟人类体量的死灵”之类的疯话，以及“终于见到神迹”……

    而这段时间的经历和听闻，再结合今晚的讨论与“假想”，我似乎想通了一些事……

    对于巡修世间二十年并总会预先到达“仪式”执行地……也可能通过事后收殓受害者遗体和怪物尸体来“观察和记录”的里克来说，或许早在6月中上旬就提前来到月铃镇，并且知道6月17日那晚将有6只死灵被复生且将四处游荡杀戮！

    甚至，也许他还知道那群死灵的出发地就在郊外……！

    而那晚的怪物很可能从矿区杀至小镇，因为那晚的值守工人只有4人，并不足以“一命换一命”！

    可是，当时在通往镇外必经之路的酒吧街上，喝得烂醉瘫在一边墙角的里克，看到我和凯尔匆匆经过后，说出“教会学校的学生”的话，可能发现我们身份的同时，或许也猜到我们准备出镇，却戏谑般说了“愿圣明保佑你们”……还有那令人不舒服的笑声！

    当时的他，难道已预判了我们的“死亡”？！

    但是，他仍无动于衷地“观察”……说不定还做好了隔天“记录”的准备！

    然而，借助于那奇特的异能，我和凯尔逃脱了死灵的袭击，虽然遍体鳞伤，还是平安回到了小镇。

    所以，再回味里克后来在墓园见面时的疯言，大概能猜出一些可怕的“真相”……而那也很可能是他所知道的！

    按照圣明邪教的“仪式规则”，6月17日那晚也“不例外”，将有6只死灵“复生”，而相对应的“一命换一命”，也必有6名遇害者。

    而实际上，我和凯尔却逃过一劫！

    于是……数量发生了“不对等”。

    而要驱动那样大型野兽尸体变异的死灵，很可能也需要一定“量级”的“暗能量”……如果“正常”的话，或许剩余那两只怪物能撑到离矿区大概1个小时路程的月铃镇，再杀害两名无辜者，完成最后的“一命换一命”。

    但那两只死灵却中途倒在了月铃湖畔。

    如果里克在隔天处理那些怪物尸体的话，了解“原理”的他，肯定会发现其中的“异常之处”。

    于是，他才会说“体量不平衡”的怪话。

    而所谓“足以比拟人类的体量”，就是被注入一只野兽尸体复生其为死灵的“暗能量”，可能需要一个人的“生命能量”来对等“中和”，这就是“一命换一命”的本质，大概是这个是意思！

    至于……“神迹”？！

    不知道他是否猜到了什么，但确实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不可能逃脱死灵的袭击，也无法抵御“暗能量”的侵蚀和冻灼毒素的伤害。

    在假设死灵经过相对“稳定高效”的现代手段复生后，澎湃的超高密“暗能量”难以在短时间内消耗殆尽，那么，要么真是发生“神迹”，要么就是我们有“问题”……

    所以，那个“察觉异常”的里克，就盯上了我们？还说出后来哪些怪话……呃！

    “那个邪教徒……里克，曾说过野兽形态死灵‘体量’足以比拟人类的话。”我整理了下思路后，向戴莎说出自己的理解：“这可能就是我们今晚‘假想’的‘暗能量’浓度。换言之，如果是由一支针剂容器的‘暗能量’注入某具尸体并将其变异为死灵，并会‘一命换一命’夺取一个受害者的全部‘生命能量’，那……‘暗能量’确是某种意义上的超高密异物。”

    “如果按照刚刚‘假想’的情形，即那些死于非命与自裁者死后，灵魂破碎成微小的信息碎片，也包括那些极强烈的负面情绪糅合而成的非理性意识体，可能已不再拥有全部……或绝大多数生前的记忆、情感等等美好的精神，就可能在某种条件下转化为暗能量，注入尸体并复生为死灵。”我接着猜测：“甚至，如果现场有很多尸体……那么，也许就是大量游荡的破碎灵魂凝聚而成的混乱浑浊意识体，哪怕再寄宿于任何已死去‘容器’，也绝不可能再现任何个人生前的意志，而是更恐怖的死灵……！”

    “啊……”芙琳小声喊了出来，又轻轻地说：“如果是那样……诸如远古传说中，因四大天灾而大量死去的人们，在第五天灾降临时，那些‘复生’的死灵，其实并非由死去的个人变成的僵尸，而是由无数破碎的灵魂……或者信息碎片集合体寄生并驱动其杀戮的怪物？！那就根本分辨不出眼前的任何亲人……在‘它们’眼里都是猎物！而所谓‘一命换一命’，实际上是一个浑浊恐怖的意识集合体，换取一条现存的生命……对么？”

    “是的，芙琳女士……大概就是如此。当然，这是‘假想’……”我还想说，里克的癫狂言论也有这样的意思，但实在不想再引用他的话了。

    因为，别被这个邪教徒影响了心神！虽然……他可能真的掌握了“本质性认知”。

    但说起来，那位索伦神父不也有过类似的意味吗？

    难道说，真如里克所讲的，当然……索伦也有类似表达，即圣明邪教、圣主教、圣神教……若追溯到新历元年乃至远古时期，都“源自于同一颗种子”？

    只不过，对于圣神教来说，那是先知与新历元年播下的圣启之种，但那个里克则说是“两千年前”……那不就是蛮荒纪元？

    那时候，最初的“种子”……又是什么？

    真不想深究。但里克曾是研究宗教历史的神学教授，他的知识未必全是谎言。

    嗯……奇怪！

    “灵魂……并不完全只是人所特有，对吗？”戴莎跟着补充：“甚至可以是一切生物，只是‘体量’有所差异。我有点明白某些罪大恶极的邪教用人类为祭品举行恐怖仪式是怎么回事了，因为真有可能召唤出‘恶魔’。”

    “可怕……不过，历史上这类邪教都被打击和取缔了，不像圣明邪教这样竟能存活上千年，虽然大多数时间似乎‘消失’了一样。”芙琳接着说：“从近三年全国各地的案件来看，圣明邪教似乎更倾向于通过‘第三方’来犯罪，比如各种动物尸体变异而成的死灵，而较少‘亲自动手’。”

    “当然，也有如7月17日碎石城的罪案，就可能是邪教徒直接杀人抛尸。”芙琳稍稍低头，像是沉思了下，然后说：“但问题就在这里。圣明邪教其实在历史上因过于活跃而遭受了沉重打击，那为什么还会在近几年‘复活’并疯狂犯案呢？”

    “除了狂热的信念或所谓数百年一度的境遇，实际上，像其他邪教那样采取残忍但隐蔽的恐怖‘献祭’，不是更合理吗……？”芙琳摇了下头，说：“当然，可能对这些本就不理智的极端分子来说，着实无所顾忌……”

    如同其他邪教那样，躲在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里，进行血腥的杀人献祭召唤“恶魔”……不，或是他们所宣称的“圣明”？

    确实，那样的话，似乎就不用费力去执行各种“仪式”计划，甚至无需用到“第三方死灵”作为犯罪手段，也能更隐蔽地存活。

    那为何要如此活跃？！

    是因为……他们信仰的“圣明”，难以在那种秘密的集会和仪式上被“召唤”……？

    还是说，非得在某些场所……不是阴暗的地下角落，而是阳光的公开场合才行？！

    不，想想那个里克的话，还有林奇后来的“顿悟”……

    “可能是为了公开宣示……因而不惜飞蛾扑火。圣明邪教的教义是所谓‘生死一体’，而狂热的教徒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我接着先讲了林奇不再继续邪教专栏跟踪而转为暗中调查的缘由。

    圣明邪教的“仪式”现场并没有如其他邪教那样乱七八糟的“外在形式”，而是各类匪夷所思的诡异犯罪细节，被当成猎奇报道公开于众后，却可能就是“仪式”的一部分，公开或许只有极端教徒看得懂的“规律”和“手段”，召集各地潜藏的狂热分子，在合适时机“接力”完成系列犯罪，以构成可能与邪教信念相符的“循环”。

    对……可能与“6”相关的恐怖“循环”！

    就如六芒星印记所反映的力量循环与神秘通灵涵义，但对于圣明邪教来说，则是指某种仿佛无休止的“圣启之时”循环。

    六芒星中间所代表的圣明、圣明侍徒与圣境三位一体的至高神力，是所谓的“宇宙运行中心法则”，而邪教徒的所作所为，似乎就是为了“召唤”那降临人间的“圣明侍徒”！

    对这些“疯子”来说，按里克的意思，是通过渺小如飞虫的自己，重复某种行为规则向圣明“示意”，以祈求圣明的“响应”，而那就是教徒们的最大“圣缘”。

    不过，三年前开始的“循环”，所“召唤”的，却是“似有似无”、“短暂来过又莫名离开”，抑或那“曾来过，但未觉醒就又走了”的“伟大灵魂”，于是，“仪式只能在今年继续下去”……里克在讲述这段话时似乎充满了迷茫，连意思表达都是让人极为莫名其妙！

    听完我的简略转述后，戴莎稍微沉默了一会。

    随后，像是思考过后的她，淡淡地说：“与六芒星相关的邪教‘仪式’循环？从三年前至今，全国各地确是‘6’起致死多人的罪案，但若再加上今年7月开始的碎石城系列案件，到9月13日的西北旧城区死灵杀人案……已经远远不止‘6’了。也就是说，仍将继续下去的‘仪式’，所谓的‘循环’……果然还没完吗？”

    “真是胆大妄为的犯罪宣告。”戴莎摇了下头，说：“而且，确是在故意制造恐怖的‘规律’，就如那刻意与‘6’相匹配的死亡人数，某些案件中甚至还包括邪教徒凶手自己。疯狂至极……”

    “是啊……不过，也有两起案件，比如今年的云端煤矿、月铃镇和卡诺州，似乎都出了‘意外’。那些犯罪的邪教徒或是过于刻意追求‘规律’，以至于……并非总能如愿。”芙琳跟着说：“当然，这是好事。但是，那些邪教徒，好像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都会选择在下个地方开始新一轮的‘仪式’。这样看起来，又像是不追求每起案件的‘规律’性……”

    好像就是如此。

    圣明邪教似乎只是按照某种“规律”选定时间和地点执行“仪式”，虽然每起案件“平均”致死“6”人，但今年以来各地三起案件，确实死亡人数并不遵循“6”的规则。如月铃镇，因故造成4名死者之后，邪教没有继续犯罪……也是万幸！

    “也就是说，邪教可能追求的是某种体系般的‘规律’。”戴莎说：“可能就像在描绘一个大六芒星印记，目的是显现大的‘规律’，至于六个角是否绝对相等……可能并不是特别重要。”

    “当然，对于这些邪教徒来说，能达到严守规律的犯罪，肯定是最好的。但严苛的要求和实际情况肯定有偏差，不可能做到由小‘6’支撑起大‘6’这样完全符合邪教信念的‘仪式’。”戴莎伸出手，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说：“如果仔细回想一些案件，能每次都造成‘6’个受害者，哪怕将邪教徒凶手自己都算上，实际上‘偶然’的成分可能更多一点……只是凑巧三年前的三起案件都‘完美’达到目标，可能那是‘成功’的犯罪宣告。但也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然后，就是另外的问题了。”戴莎继续说：“冒着被执法机构察觉的极大风险，还要作出如此招摇的‘宣告’，也不像其他邪教组织那样躲在阴暗角落里‘召唤’所谓的邪神……除了那所谓的数百年一次的‘圣启之时’，使得狂热教徒集体活跃的因素，是否还有另类原因？”

    “难道说，他们觉得……”戴莎说到这里，稍微停顿片刻，说：“所信仰的‘圣明’，会在那个关键时刻降临大地，但并非其他邪教的‘恶魔召唤’，而是以某种身份存在于人间，甚至读得懂那些邪教的‘仪式’宣告……比如以公开报道方式登载于各类报刊上的文字，从而主动响应邪教徒们的‘召唤’？”

    咦……这可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