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广袤的平原上兽骑和步兵交错间,杀伐声震耳欲聋。烟尘滚滚下,随处可见血肉横飞。
高亢的号角声中,三支大军你来我往,刀剑相交不断,迸射出阵阵绚丽的火花。
无头鬼军是越斗越勇,麻寿国军也不甘示弱,猛冲猛杀下将有熊军杀得惨叫连连。
在战场中俯视着刑天的人魂,名叫力牧;是这支有熊军的统帅。早在人间时,他就已经是黄帝的得力助手了。到了冥界后,依旧跟着黄帝混。
据说力牧这家伙不仅能征擅战,也颇会动脑筋,人间有不少传说上都提及到车就是他发明的。
而站在他对面的刑天二话不说,以跃而起,手中斧銊朝着力牧头顶怒斩而下。
“真是个有勇无谋之鬼。”面露轻蔑的力牧摇头说着,手中那柄拓木弓一转后反手而握,朝着刑天右肋奋力打去。
一般长弓都是用来射的,而力牧却用弓干击打对手的方法却颇为新颖。跃起至半空中的刑天此时又是右手高抬举起斧銊,身子右侧正好大开。
眼看着讯如奔雷般携劲风而来的拓木弓就要击中自己的右肋时,刑天心头一凛,猛然顿住身形,在空中硬生生地将身子一旋,险险地避开了那长弓的击打后,轰然落地。
只见刑天只是足尖点地微微转了个半圈,便已站稳了身形,手中斧銊也在此时携烈风轰然落下;这次他瞄准的不再是力牧,而是对方胯下那人熊肥大而短小的脖颈。
寒光快速闪落,立即有鲜血喷溅了他一身;那人熊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是身首异处。
力牧心头一紧,赶忙从熊背上跃起。与此同时那断头人熊也踉跄倒地。
稳稳地落在刑天对面的力牧,把刑天重新打量了一遍后,啧啧称奇道:“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说着就从背上箭筒抽出两支长有二尺九寸,箭头为铁制五棱状,夹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开弓搭箭对准了刑天胸口。
随着弯弓如满月,力牧那肌肉虬髯的双臂上,顿有青筋凸起。
下一秒后,“嗖嗖”两声从拓木弓上传来,那两支长箭脱手疾射,破空向前。
刑天见状不敢托大,赶忙将手中青铜方盾竖在胸前,护住膝盖以上部位,一个猛冲朝着力牧而去。
随之有两声闷响从盾牌上传来,刑天紧握盾牌的左手虎口一阵发麻,下意识的低头一瞥,只见那两支长剑已刺穿盾面,从后面伸出一分,可见力牧双臂力气之大。
此时力牧又从箭筒中抽出两支长箭搭上,对准了身前的刑天毫不迟疑地怒射而出。刑天也不躲闪,就靠手中那青铜方盾护住要好。
待冲到那人熊尸体边时,第二和第三支长箭已然刺入他的盾牌。
刑天右脚足尖伸到到兽魂尸体下,大吼一声后将那百斤尸体对着力牧一脚踢飞。笨重的人熊尸体抛飞而其,在空中猛然旋转几圈后砸向力牧。
力牧赶忙一个俯身,同时伸手去背后箭筒里又抽出两支长箭。那人熊的无头尸身,正好旋转着从他头顶掠过。
好在力牧也是身经百战的人魂,反应力也不迟钝;若是再晚上一息,那人熊尸身必然朝他迎面砸去。
下一息后就直起身子的力牧,把手中长箭再次射出。这次因为距离过近的原因,长箭居然在刺穿刑天的青铜方盾之余,使得方盾盾面横生出三五条细缝。
欺身而进的刑天怒吼一声,把手中斧銊再次举起,瞄准那力牧头顶奋然劈下。斧銊上冷芒大盛,瞬间冰冷气息从斧銊上散发而出,将两鬼四周一丈之内尽数填满。
见那有着雷霆万钧之势,在阴日之光下闪烁着寒芒的斧銊近在咫尺,不敢托大。当下身子往后一倾,拓木弓横在胸前之余足尖点地,倒飞出去。
“咔嚓”一声声响从弓干上传来,却见那拓木弓已被刑天的斧銊一斧两断。
带起阵阵劲风的斧銊轰然落地,疾射起阵阵尘土随之之余,在刑天脚前地面上砸出了数到裂缝。
倒飞出去的力牧惊怒交集,紧接着落地的他胸口上传来“嘶嘶”细响,却是穿在他身上的软甲和衣袍碎裂开来。
好在只是衣袍软甲裂开,皮肉暂时无损,但这样也足以让力牧心中升腾起道道屈辱,在化为点点怒气。
更是怒不可遏的力牧双眉倒竖,脸上尽是怒气而狰狞。
“尽量使得刑天受到重创。”力牧脑中回想着出征前黄帝对他所说的此话,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断弓随手一扔,抽出腰间环首刀,朝着刑天冲杀过去。
热血沸腾的刑天一声怒吼,举起手中斧銊,扑向了力牧
九幽国国都,玉阙城的北门外,有一辆朴素的马车在官道上徐徐向前,穿过城门门洞后进到城中。
赶车的不是他鬼,正是萧石竹的贴身侍卫范锦鸿,而车里坐着的正是萧石竹。
车轮滚滚向前,朝着城北的半山腰而去。在盘山路上走了半晌,停在了一座门头挂着刻写着“尚书第”的小院门前。
车才停下,车中的萧石竹便挑起门帘钻出车厢。
虽说在吾丘寿衣冠冢立好之日,鬼母已经率领着朝中文武百官到场祭拜过了,但才回城的萧石竹坚持要亲自去吊唁吾丘寿。
所以他一进城都没回宫,就直奔此地而来。
下车后看着大门两边的石头麒麟上,以及门头挂着的白绫,萧石竹的眼中不禁显现出点点悲切。
按冥界的规矩和礼数,家里鬼去世后,这各屋悬挂白绫要满百天,以此来寄托哀思。
故而如今吾丘寿的衣冠冢已然立好下葬一月之久,这府邸里的白绫还没摘除;整座小院中都充斥着悲伤的气息。
范锦鸿正要上前敲门,萧石竹便拉住他,轻声道:“我来吧。”后,缓步站到门前,抬手握住门环,以此轻轻的敲打几下门扉。
敲门声落地片刻后,门后就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问话声中,大门咯吱一响,缓缓开启。
一个年老的人魂从门缝中探头出来,把萧石竹上下一阵快速的打量后,脸上顿显恭敬之色,赶忙把大门完全敞开。
萧石竹在玉阙城的这些年,来过几次吾丘寿的府上,故而这个门房也认识他。当下赶忙一整衣袍,躬身作揖道:“草民拜见九幽王。”。
“俗礼就免了,劳烦你老丈引我入府,我要吊唁你们家老爷。”。萧石竹摆摆手到,眼中悲切更甚几分。
“诺。”那个门房随之侧身一让,右手引道:“主公请随我来!”。
过了垂花门,来到二进院中,就见家里几个仆人正在院中打扫,依旧是披麻戴孝;萧石竹心中涌现的悲意更浓。
仆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对着萧石竹微微额首行礼。
脚步沉重的萧石竹,朝着那正堂方向缓慢地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再环视着小院中的屋舍虽还算坚固但也梁柱上多有斑驳,更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
身为堂堂的九幽国刑部尚书,兼察查司主事的吾丘寿家中,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富丽堂皇,透着的尽是朴素气息,令萧石竹更是揪心。
越走近正堂,烟火的气息就越是浓烈。上了堂前石阶,就见正堂深处烟火缭绕。萧石竹怔怔望去,就见烟雾弥漫间,吾丘寿的牌位供奉在深处的桌案上正中处。
不过短短数月而已,活生生的一鬼就成了一座牌位,让萧石竹心中更是悲切。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跨过门槛,站到了正堂里。
同样神情悲切的吾丘沅匆匆赶来,红着眼在萧石竹身边站定,躬身行礼后哽咽一声:“萧叔。”。眼中不争气地流出泪来。
萧石竹和吾丘寿交情不浅,私下也不许他的孩子管自己叫主公,都是管他叫叔叔。故而吾丘沅见了他如见亲人一般,这个十七八随的男鬼心头百感交集,忍不住流泪起来。
“好孩子,不哭。”萧石竹在他的哽咽声中浑身一抖,抬手轻抚了几下他的脑瓜后,低声直言道:“如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只管告诉我。”。
“嗯。”吾丘沅含泪使劲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了一丝感激。
“去取白绫来。”萧石竹毫不犹豫地对老门房说到。
“诺。”门房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去;不一会的功夫取来两条白绫。
萧石竹点了点头后接过了白绫,低声道了声:“多谢。”后,毫不迟疑地将白绫扎在腰间。随后接过了吾丘沅递来的三支清香,站到吾丘寿的牌位前,弯腰三拜后,把香插到了牌位前的香炉里后,凝视着吾丘寿的牌位轻声说到:“以前总说你忙是为了冥界诸鬼能过上好日子,你现在还没实现你就躺下了。”。
说到此,萧石竹一声哽咽后突然停顿了下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吾丘寿你就是个混蛋啊,哪有你这样的鬼,理想只是说说不做完的。”愣了许久之后,在也抑制不住内心悲情的萧石竹,有一滴接着一滴的清泪从向来很少流泪的他的眼角奔涌而出:“你倒是起来啊,起来把你说的一切都给我做完你再休息啊。你就这样躺下了,就叫没义气知道吗?让你休息的时候你不休息,现在好了,你是歇着了,却永远都起不来了。”。说到此,萧石竹不禁用拳头堵住自己的嘴巴,微微转身别开诸鬼的目光。
“你不是说等我做了冥界霸主,要让我把你送到人间再做一次人吗?你不是想去看看我说的电玩和网游吗?你不是不信手游会上瘾特想去尝试尝试吗?”半晌后,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的萧石竹再次转过身来,直视着吾丘寿的牌位,颤声道:“你起来,你起来了什么都好说,我答应你,我一定让你去人间好好地想个七八十年的福。”。
堂外悲风顿起,吹动了院中一切草木和翘角上挂着风铃。
“萧叔,你能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吊唁家父,他一定很开心的。”见萧石竹脸上眼中泛起自责和愧疚,吾丘沅赶忙拉住他的手臂,宽慰道:“你别自责了,家父的死并不是你的错。”。
萧石竹强忍着眼中泪水,不让它们涌出眼眶,双眼却是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