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行中的费景庭突然止住身形,略略皱眉朝着身后看去。身旁的符芸昭有些不解:“可是什么人追上来了?”
“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
二人略略等了片刻,就听远处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老爷,等等我啊!”
又过了片刻,就见一臃肿的猞猁从山林里奔行出来,或许是奔行的太远,直接导致那猞猁身上冒着白烟。
眼见费景庭终于停了下来,猞猁精眼泪都快下来了。它倒是听话,费景庭让它在山下等着,它就老老实实等着。
麻达山里有什么宝贝,它全然不关心,只是隐蔽在山林里,瞧着麻达山先是升起染了小半边天的宝光,隔了一天,光芒散去,连带着笼罩在山上的迷雾也散了。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猞猁顿时放下心来,心道老爷果然厉害,入山不过一天光景,就破解了山中阵法,想来那人参精不是老爷的对手。
又等了一天,远远的瞧见费景庭带着个女子下了山,猞猁正要刚过去,却见费景庭扯着那女子转眼就没了身影。
猞猁这一通追啊,径直奔出去三十里,抄了近路,这才勉强跟上。
猞猁呼哧带喘地奔上前,看着费景庭道:“老爷莫不是忘了小兽?”
费景庭心中尴尬,他还真给忘了。不过费景庭面色不显,沉吟道:“若是忘了又怎么会停下来等你?这是对你的考验。”
“是这样吗?”
“老爷还能骗你不成?”费景庭立即转移话题:“既然你如此心诚,那便跟上来,待回头我就传给你假形化身之术。”
猞猁人立而起,抱着双爪连连拜谢:“多谢老爷恩典。”
“别忙着谢,回头把你那化去口中横骨的法门告知小白蛇,不可敝帚自珍。”
“小兽定然如数告知。”
符芸昭在一旁看得稀奇,绕着猞猁转了一圈儿,问道:“你究竟是老虎还是豹子?”
猞猁精很有眼色,瞧着二人奔行时牵着手,便说道:“回夫人,小的是猞猁。”
一声夫人叫得符芸昭心花怒放,猫奴潜质迸发出来,上前冲着猞猁一通撸:“你这大猫真会说话,看赏!”
一边撸着,符芸昭一咬牙,径直掰下来一小段人参精的根须,随手丢给了猞猁精。
猞猁精也是个识货的,眼见那小截根须丢过来,不待落地便张嘴吞进了肚中。
这根须之中蕴含丰厚灵机,入了腹中,顿时灼热起来,灵机四下游走,激得本就跑出一身汗的猞猁浑身燥热,恨不得立马再奔行个三十里。
“小兽谢过夫人赏!”
眼见着憨货绕着符芸昭讨巧,费景庭恨得牙痒痒,心道这憨货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回头一定要给这憨货点苦头吃。
“别理这憨货,那人参你还是留着吧,我怕回头你自己都不够用。”
符芸昭却是不在意:“没事儿,主干留着就够用了,这些根须留存下来,回头分给关姐姐、倪秋凤,还有……还有她一些。”
她?哦,说的是张乐瑶啊。
眼见符芸昭神色复杂,费景庭暗自叹息,他又何尝不是心思复杂?旁的且不说,好好的姑娘被自己带到关外,受了伤不说,如今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收拾心绪,二人带着猞猁精重新上路。
这回为了照顾猞猁,也没用徐行止追之术,只是施展轻身功夫,一路踏雪无痕。
奔行起来费景庭才发现,符芸昭破境之后,体内真气绵长了很多,一路奔行出去三、四十里,真气依旧不见衰竭,而且面不改色、气不长出。
待吞服了人参精,符芸昭的修为只怕就会追上自己,到时候切磋起来也不知谁更厉害一些。
胡思乱想间,符芸昭扯了扯费景庭,二人便停将下来。回头看过去,那猞猁紧紧跟在后面。吃了一小段人参精的根须,猞猁如同吃了大补丸,这会儿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景庭哥哥,这都中午了,也该歇一歇,吃些东西了。”
“也好。”
原本因为天寒,缩在褡裢里倦怠不堪的小白蛇一听见吃饭,顿时来了精神。嗖的一下跳将出来,落地化作加长版符芸昭的模样,殷勤地帮着忙活起来。
午饭没什么好说,费景庭不会做饭,符芸昭的手艺一言难尽,二人便用了一些系统给的速食食品。
猞猁分了一大块牛肉,抱着啃了半晌,眼见小白蛇坐在垫子上,津津有味的吃着薯片。既闹不清楚薯片是什么,也不明白小白蛇放着好好的肉不吃,怎么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猞猁便悄然凑过去,探出脑袋嗅了嗅,随即一脸嫌弃道:“啥玩意啊?闻着也不像是肉啊。”谷
小白蛇瞪了其一眼,扭过头不说话。
猞猁却是个话痨:“你是蛇啊,你就该吃肉,吃这玩意干啥?”
小白蛇仍旧不理。
猞猁讨了个没趣,转过头啃了片刻生肉,到底耐不住心中好奇,凑过去低声道:“要不你给我尝尝呗?”
小白蛇犹豫了下,捏出一块薯片丢了过去,猞猁张嘴接住,胡乱嚼几下吞了下去,咂咂嘴:“也就那样吧,不咋好吃。”
话是这么说,可眼见小白蛇吃起了另一种零食,这货转头又凑过来讨要。这下子小白蛇不干了,死活不肯给。猞猁也是猫,猫嘛,好奇心都很重。小白蛇越是不给,猞猁就越想要。
一蛇一猫转眼就打了起来,小白蛇虽然口不能言,可修为却比猞猁高出一大截,转眼就打得猞猁嗷嗷叫。
眼见费景庭与符芸昭乐呵呵看着,也不插手,猞猁顿时明确了自己的地位。老爷、夫人就不说了,这小白蛇比自己来得早,只怕自己以后得垫底啊。
原本还想告状,猞猁顿时熄了心思,哀怨地跑去继续啃生肉了。
一餐吃过,费景庭随手掐了个法诀,施展追魂术。本以为会跟先前一般毫无反应,没成想,追魂术却生效了,遥遥指向南方。
收了指决,费景庭沉吟道:“不去抚松了,我们转道向南。”
“找到张乐瑶了?”符芸昭问道。
“是。”费景庭应了一声,长长的出了口气。
既然追魂术生效,那想来张乐瑶性命无忧,只是不知道她现在状况如何。
………………………………
池西村。
张乐瑶从昏睡中醒来,睁眼四下瞧瞧,便觉得此地有些眼熟,一时间又记不起哪里见过。
她略略起身,便引得左肩伤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跟着便猛的咳嗽起来。
咳嗽声引来脚步声,张乐瑶烧得有些头晕眼花,待离得近了才瞧清楚是采参人的女儿。
那女子留着大辫子,过来将张乐瑶安置好,说道:“醒了?可别乱动,你都烧了三天了,昨儿我看着实在不行,也不能不吃不喝的干熬着啊,就撬开嘴给你灌了点米汤。”
“你……”张乐瑶张嘴,声音嘶哑,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你救了我?”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大辫子女子说道:“是个拿长剑的老头把你送来的,托我照顾你,临走还给了几块大洋呢。你先做着,我去给你熬一些粥来。”
张乐瑶感激的点点头,随即无力的躺回炕上。那猎户父子的箭头显然不干净,伤了张乐瑶之后引得伤口发炎,这三天张乐瑶高烧不止,直到今日才清醒过来。
张乐瑶暗暗探查下丹田,不想丹田里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咒术发作之时,她自己将真气尽数耗掉,这才免了爆体而亡的遭遇。
回想起自己躲在树洞里,昏厥前看到的身影,本以为是费景庭,不想却不是。持剑的老者,又救了自己,想来是宋唯一前辈吧?
她盘算时间,自己昏迷三日,也不知费景庭现在身在何方,可曾来寻过自己。
没一会儿,大辫子女子端着一碗温热的白粥走了进来。一边给张乐瑶喂食,一边絮叨着:“这大雪封山,粳米可不好卖,这点米还是花了一块大洋,从村东头的徐家换来的呢。”
顿了顿,女子又说道:“瞧你身上的伤……是中了一箭?射你的可是一对父子?”
张乐瑶有些迟疑,见女子好似没什么坏心思,便点点头。
女子顿时气呼呼道:“就知道是这俩禽兽!这父子二人姓秦,就住在山里,平素打猎售卖皮货,在山里遇上落单的,保不准就下黑手。秋天时徐家的小女儿进山采蘑菇,一去就没了踪影,大家都说是那秦家父子下了黑手。村里人找过去对峙,那俩禽兽却一概不认,真是气死人。”
顿了顿,又道:“你能从那对禽兽手里逃出来,也是运气好,多亏了拿剑的老头。”
便在此时,外间有人喊道:“有人在吗?”
女子有些纳闷:“谁呀?”
“家中可收留了一个受伤的女子?”
女子顿时狐疑起来,张口就道:“没听说过,你找别人家打听去!”
不想,须臾后说话之人却破门而入。女子顿时紧张起来,抄起炕头的剪刀比划着:“你……你要干啥?别过来!”
那人却浑不在意,随手拨开刺过来的剪刀,径直走到炕头,皱着眉头看着张乐瑶道:“我来晚了。”
张乐瑶看着熟悉的面孔,吸了吸鼻子,道了一声:“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