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车马进到上清镇里,马车上的帘子挑开,张道源瞥见街头巷尾百姓议论纷纷,隐约听见有人提及天师府。
他当即皱起了眉头,略略招手,便有小厮奔上来。
“去打听打听,天师府出了何事。”
“是。”
小厮小跑着去打听了,车马继续向前,没一会儿便停在了一处二进院子前。张道源家资颇丰,早在城里置办下了三进的宅院,这上清镇里的二进院子乃是老宅。
待马车停稳,张道源刚下了马车,小厮便追了上来。
“爷,打听清楚了,天师府可是出了好大的事情!”
小厮申请兴奋,以掌遮嘴凑过来附耳说了一通。张道源先是默默点头,随即惊奇起来:“你是说……张天师败了?”
“说的有鼻子有眼,我看不像是假的。听说斗法的时候,那人顺势把天师印都给收了。”
张道源倒吸了一口冷气。出身天师府旁系,从小没少见术法,他自然知道天师印在手,身处天师府中到底有多厉害。这姓费的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如此厉害?
他暗暗盘算,挥手让小厮退下,迈步刚进了院子,便有下人禀报:“爷,小天师一早就来了,可是等了您好一会儿?”
“小天师?”张道源暗自冷笑,旋即堆起笑脸,猫着腰快步进到正厅里,眼见张道恩正翘着二郎腿不耐烦的等着,当即拱手为礼:“诶呀,小天师怎么来了?”
张道恩不耐烦的一挥手:“别克套了,事情有变,天师府出事了你可知道?”
“这……我刚回来,倒是略有耳闻。”
“张乐瑶在外头找了个叫费景庭的野汉子回来,也不知姓费的是怎么修行的,竟然连我爹都败了。那姓费的估计是来提亲的,天师印在那厮手里,我爹怕是不得不应下。
表兄,不是兄弟不帮忙,实在是帮不上啊。”
“啊?怎么会这样?”张道源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张道恩叹息一声说道:“为今之计,要么找人与那费景庭斗上一场,将天师印拿回来;要么就……”
张道恩没再说下去,意思却再明显不过。单打独斗打不过,那便只能出偏门手段,将其料理了。
“这,这这,我上哪里认识道法高强的高道去?连天师都败了,只怕再找旁人也是无用。”
“嗯,我就是给表兄带个话,具体如何行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家中事多,我先走了。”
“哎?我送送你。”
“不用。”
嘴里说着不用,可张道恩还是让张道源将其送出了大门。站在大门口,张道源看着张道恩远去的身影,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还想拿我当枪使?真把我当白痴了!”
有师爷模样的人物凑过来道:“不想竟然连张天师都不是对手,那费景庭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
眼见张道源看过来,那人摇了摇头:“莫看我,我恐怕不是对手。”
张道源笑道:“方先生多虑了,我可没那么莽撞。娶张乐瑶本就是为了天师之位,如今天师印既然落入外人手中,那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找人打听打听,这费景庭到底是什么来路。”
方先生道:“方才听闻那费景庭北地口音,我在京城有些旧友,这就去城里发一封电报问询一二。”
“好,那就拜托方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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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汉天师府。
房间里,费景庭待张乐瑶走后,便回身去哄符芸昭。奈何这回符芸昭是真生气了,一时半会也没哄好。
既然哄不好,那就只能转移其注意力。费景庭神念一动,便从小世界里取出一块菊花平板来,自顾自的玩儿了半晌塔防,引得符芸昭禁不住凑过来围观。
随即打着教其操作的幌子,顺势将其揽入怀中。玩儿了片刻塔防,又从平板里翻找出一部老旧的电视剧来——《新白娘子传奇》。
符芸昭当即看得入迷,连小白蛇都偷偷钻出褡裢来窥屏。至于费景庭……嗯,这剧简直就是童年阴影,每年寒暑假一准有电视台反复播放。其播放量仅次于还珠格格。
“啧,这话本一看就是佛家手笔,几世前救了一名,要报恩许他一世富贵,平平安安就好,何以以身相许?真是不明白这白蛇是怎么想的。”
小白蛇严重同意,嘶嘶作响,不住的点头。
费景庭刚要接茬,就见此前引着他们来此间的丫鬟来了。禀报一声,招过费景庭低声说了几句,跟着便匆匆而去。
待费景庭回来,符芸昭头也不抬的问道:“什么事儿?是要吃饭了吗?”
“不是。”费景庭玩味道:“张乐瑶派丫鬟来传话,叫咱们立刻走。”
“哈?”符芸昭有些惊奇的抬起头,眸子里满是疑惑。
费景庭笑着说道:“那天师印只怕极其重要,所以现在主动权在我。张乐瑶的意思是让咱们以退为进。嗯,走,咱们到了客栈你再接着看。”
符芸昭不满的嘟囔一声:“正看得上瘾呢……啧,那走吧。”
将平板仔细收好,符芸昭跳下床,跟着费景庭便往外走。费景庭刚刚击败了张元朝,折了其颜面,府中的下人避之如蛇蝎,远远瞧见都会躲开。
可依旧有灵醒的下人看得通透,眼见二人进了演法大堂,当即一溜烟跑去后宅禀报。
周遭人等的小动作尽数落在眼里,费景庭却毫不在意。他就是要大模大样的走出去,不如此何以搅动风雨?
穿过演法大堂之时,费景庭突然顿住脚步,看着二门左近的那口井有些愣神。
符芸昭顺着费景庭的目光看将过去,顿时惊奇的道了一声:“咦?这井里有元炁!”
费景庭感叹道:“私邸之中就有灵机之井,这天师府底蕴果然雄厚。”
他却不知,这口井又名法水井,乃是金丹派南宗祖师白玉蟾所开凿,又名灵泉井。历代天师以此井水画符,故又名法水井。
赞叹过后,费景庭不禁暗自鄙夷。如此得天独厚,享世间所无有,一把年纪道行还比不过自己,这张天师真是暴殄天物。
二人继续前行,刚到了二门之前,便有老者从后方追将上来。
“二位且慢,这眼看就要开饭,二位这是要去哪里啊?”
费景庭道:“这里住着不舒服,我们还是先行回客栈了,等张天师火气平息,来日我再来登门。”
“啊?这……”
“不用送了。”
费景庭转身拉住符芸昭,二人优哉游哉出了天师府。刚走上街头,便被三三两两聚在天师府门前议论的百姓给盯上了。
费景庭与符芸昭权当看不见,安步当车的回了客栈。
他却不知,那围观众人里,不少都是各家派过来打探消息的。得知费景庭回了客栈,这有些人可就坐不住了。
不过半个时辰过去,客栈的掌柜便敲开了费景庭的房门,憨态可掬的笑着道:“客官,有人给您送了请柬。”
何止是有人,看着那厚厚一叠请柬,这简直就是有不少人。
接过请柬,随意拆开一封,看落款是张氏元平,想来是跟张元朝同辈之人。
看戏入迷的符芸昭难得抽空问了一嘴:“是有人请客吗?”
“嗯,是有不少。”
“好呀好呀,晚上能吃好吃的了。”
“额,你想吃咱们自己叫就好。”
“哈?为什么啊?”
费景庭随手将请柬丢在一旁,说道:“这些人藏头露尾,连面都不敢露,见他们做什么?”
“哦,那叫饭馆送到房里吧,我懒得出去吃。”
费景庭自然应下,便让掌柜的送了一桌酒席进来,二人吃吃喝喝,同样看入迷的小白蛇待一集结束才化作人形,狼吞虎咽吃了一口,转而又跟符芸昭抱在一起看剧。
待天色暗将下来,费景庭本以为那些大鱼还要再等上一等。不想,酒席还没撤下去便有人找上了门。
房门敲响,隔着房门费景庭便感知到门口二人气血极其旺盛,想来应该是修行中人。
过去开了房门,便见两名老道立在门口。
二人审视的打量了费景庭一番,稽首有礼道:“贫道安通海见过居士。”
“见过二位老高功。”
安通海看了眼房中情形,皱了皱眉头,说道:“居士可有闲暇与贫道走走?”
床上看剧的符芸昭陡然抬起头:“是要打架吗?”
费景庭赶忙摆摆手:“不是,你接着看,我陪两位高道出去走走。”
“哦。”
回身冲着两名老道点点头,费景庭出门随手关了房门,便跟在两名老道身后出了客栈。
这二人存了试探之心,安通海便道:“此间太过喧闹,不如咱们过河再叙?”
“老高功先请。”
安通海与孙通玄一先一后踏水而行,费景庭紧随其后,不过片刻便过了泸溪河,落在了对岸的田埂里。
安通海方才已将身法催到了极致,回头便见费景庭早已上了岸,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当即暗自点头,想来张元奇没说假话。
安通海性子急切,当即就问道:“费居士,听闻你败了张天师,还夺了天师印,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