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芸昭御空而来,落下时小白蛇符蛟踉跄了下,脸色极其难看。
关熙怡紧忙上前查看:“如何了?有没有受伤?”
符芸昭晃了晃头:“没事儿,就是真气消耗有些大。小白白伤了神魂,估计要静养一阵了。你们如何?”
目光瞥向张乐瑶,娴静的女子微微摇头,还是关熙怡说道:“旁的都没什么,就是被那完颜童记给逃走了。”
符芸昭摸着下巴有些疑惑:“就走脱了完颜童记?不太像啊……那卫姜生性凉薄,一门心思重返天庭,哪里会在意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再者她希图我的肉身,可方才动起手来极为收敛,半点要拼命的意思都没有……也不知这背后在谋算着什么。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我忘记了。”
关熙怡听得脸色煞白:“芸昭,你可别吓唬人。”
符芸昭哼哼两声,说道:“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砸不到你。”
张乐瑶过来说道:“一动不如一静,既然对方不打算拼命,那我等就暂且耗着。待景庭归来,不论那卫姜有什么谋算,都做不得数了。”
“也是,”符芸昭呼出一口浊气,说道:“真气消耗过大,我且去洞中恢复。”
“诶?”关熙怡拉住符芸昭说道:“这学校都快开学了,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回返津门?”
“回津门?你们回去就行了,问我做什么?”
符芸昭要守着费景庭的肉身,哪里离得开?
关熙怡虎着脸道:“你是大妇,不问你拿主意问谁?”
符芸昭脑子全然是卫姜的谋算,有些不耐烦道:“回头你们雇了马车自己回去就行了,实在不行叫张少帅派一队兵过来护送。”
“行吧。”
大战一场,毁去了大片林地。符芸昭带着小白蛇,张乐瑶跟在后面,一起进到洞穴深处守护费景庭。
关熙怡将其余人等聚集起来,商议着返回津门。按说从九山顶到津门,这一路上还算太平。可没了符芸昭与张乐瑶,关熙怡心中总觉得不妥帖,便央着胡七姑联络了张少帅。
话说张少帅这阵子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情场得意,这官场就有些失意了。
起因还是奉系内部的矛盾。跟着张大帅起家的老兄弟,都是关外的土匪。而聚集在张少帅身旁的,大多是东北讲武堂出身的少壮派、建制派。
张少帅是年轻人,天然的亲近少壮派,骨子里瞧不起张大帅的那些兄弟。第一次直奉战争,奉系连战连败,充分暴露了奉军这种土匪转化来的正规武装战斗力有多差劲。
打顺风仗是一把好手,但凡形势不对,立马一哄而散。张大帅也是察觉到了这点,这才开始着手奉军的正规化建设。
到了二次直奉战争期间,正规化的奉军战力起码能顶得住直军了,加上冯玉祥的背刺,这才大举入关,甚至势力控制了沪上。
一下子占了这么老大的地盘,奉军内部的凝聚力立刻松散起来。老兄弟们都想着占一块地盘好好享乐,这让张少帅为首的少壮派极为不满。他们认为就该趁着形式有力,迅速席卷全国。
奉系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眼见人心离散,老兄弟们愈发对张少帅不满,张大帅找了张少帅几个小错,直接将其差事给下了,有消息称张大帅打算让少帅去领奉系的空军司令。
空军嘛,一战的时候才崭露头角。奉系倒是很有眼光,买了不少飞机回来。历次作战,空军都表现了一番。奈何这年头的空军还是双翼机,速度慢、航程短、火力弱,根本就没法作为战争的决定因素。
张少帅要是出任了空军司令,那就是典型的明升暗降,有敲打少壮派的意思。
倒是情场之上,张少帅的多边形恋情闹得沸沸扬扬,时不时的就会登上各大报纸的头条。
张少帅正好闲着没事儿,得了胡七姑的消息,当即从京城开着车带了一队骑兵迎接。
一辆福特车,缓慢的在土道上行驶,后面跟着一辆卡车,再往后则是四十余骑背着马枪的骑兵。
福特车后座上,张少帅脸色苦闷,被他老子敲打的都快不会了。一旁坐着二妹妹张怀英,这丫头瘪着嘴,显然还在生气。
张少帅瞧见妹妹的神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跟我生气?要不是我去捞你,你这会儿还关在租界的局子里呢!那帮学生是挺能闹腾的,可除了闹腾还有什么用?他们是能造枪炮啊,还是能撵走日本人?”
张怀英不乐意了:“哥,话可不能这么说。救亡图存,人人有责。不唤醒民众的反抗意识,一直逆来顺受,这老大的国家就会一直这么四分五裂下去。”
“呵,行,你说的有理。闹腾就闹腾吧,在津门随便折腾,可以跑租界闹腾什么?那些洋鬼子可不好惹。”
“华夏的土地,凭什么不让华夏的军队进驻?”
“幼稚!”
“军阀!”
啧,张少帅开始挠头。碰上这么个满腔热血,有些中二的妹妹,张少帅彻底不会了。国家层面的事儿,那是一个小女生想的那么简单?
就算唤醒全国人又如何?抵得过人家的洋枪洋炮?南面的孙先生一直喊到死,也没折腾出多大的动静来,有用吗?
“我可警告你,下次再进局子,可别指望我去捞你。”
“我又没求着你,反正我师父会救我出去的。”
提起自己的师父,张怀英顿时冷静了少许。这俩月一直跟着北辰大学的同学闹腾,根本就没时间修炼,想来再见面师父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想到此节,张怀英立马握住手中的玉牌,临时抱佛脚,刻苦修行起来。
可还没一个钟头,车便停了下来,张怀英睁眼一瞧,便见一大家子人正在路边等着呢。
张少帅瞥见胡七姑,当即推门下车,陪着笑上前道:“七姑,没等不耐烦吧?我这一早出发,路实在是不好走,要不早就到了。”
张少帅是不是英雄不好说,但绝对过不去美人关。几个四小姐就不说了,这胡七姑美艳简直就是生平仅见,若非彼此身份实在不合适,这风流种子早就出手了。
胡七姑一双狐狸眼瞥了其一眼,说道:“没等多长时间。赶紧的吧,我还想晚上在津门吃饭呢。”
“哎,您瞧好吧。”张少帅转过头来就变了脸,戴着白手套的右手一招呼:“下马,搬东西!”
哗啦啦四十余骑兵跳下马,过来将大包小卷送上后面的卡车里,而后扶老携幼,将一众女子送进卡车车厢。别觉得丢份,这年头华夏车辆一共也没多少,张少帅要不是张大帅的儿子,这一辆福特车都弄不到。
车马队伍兜了个圈子,绕过县城,朝着津门出发。胡七姑坐了福特车,张少帅径直跑去了副驾驶。
张怀英心中忐忑,低声问道:“七姑,我师父呢?”
胡七姑可是成了精的狐狸,哪里不明白这丫头的心思?当即笑道:“前日里跟死敌斗了一场,真气消耗有些大,这会儿还在山里恢复呢。怎么?怕你师父骂你偷懒?”
“我没偷懒……这不是忙吗?”
“呵,”胡七姑乜了其一眼:“你有根骨能修行,又有名师指点,修行几年却修了个乱七八糟。多少人求不来的福分,你却弃之如敝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姑娘被说得脑袋干脆耷拉到了大腿上,嚅嚅道:“我开学了就好好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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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界。
祖师许逊瞥了一眼费景庭,说道:“我知你心有不甘,奈何道行不足,便是再多尝试也是徒劳。不如早早下界苦修去吧。待修成地仙,得了神仙体,再来此间修行。
哎,去休去休。”
费景庭琢磨了下,递过去一道神念:“听闻祖师早年剑斩恶蛟,敢情祖师传授道剑之法。”
“道剑啊,待你修成地仙之时再来吧。”
眼见费景庭不明所以,许逊干脆指点道:“道剑者,先天一气也,为无形无象、生养天地的太和元气。道人以法凝结此浩然刚大之气,以之透金石、贯鱼鲁,沛然莫之能御。
你不得地仙,肉身不得飞升此间,哪里能将后天金煞转为先天金煞?不得先天金煞,所谓刀剑不过徒具其型,不得其真。”
原来如此,这金煞之气竟然也分后天与先天。费景庭暗自思量,如此说来,那阴阳五行是不是也有后天、先天之分?
正要发问,面前的祖师许逊面色古怪起来,内中好似中了蛊虫,有黑色蚯蚓涌动。
“哎,方才劝你你不走,这下难了。”
最后递过来一道神念,许逊身形转动,背后那一张漆黑的面孔陡然鲜活起来。似痛苦,似兴奋,骤然睁开猩红的双眼,费景庭感知之中便是一惊。
只是略略接触,便森冷、血腥,这东西显然不是善茬!
到了此时,费景庭哪里还敢停留,当即扭头就跑。
祖师背后的面孔张开大嘴,骤然咆哮开来。费景庭只是神魂状态,听不到声音,可却能感知到周遭气机的震荡。
那咆哮引得气机紊乱,山间流转的,好似浓雾一般的气机逐渐稀薄起来。道院的红砖绿瓦褪去颜色,苍茫青山更是化作漆黑一片。无数的飞禽走兽朝着费景庭汹涌而来。
跑!只要停下来就得死!
费景庭亡魂大冒,这会儿也由不得他不拼命了,积攒在神魂内的真气鼓动,长剑凝聚出来,会舞间便是十几道剑芒斩了过去。
这剑芒凝聚了少许后天金煞,能破开妖邪,却只能伤其形,而无法灭其身。
费景庭也不求斩灭妖邪,只求将汹涌而来的妖邪迟滞一二,留给自己足够的逃命空间。
一头硕大妖邪拦在路中央,通体漆黑,看着好似麒麟,仔细辨认,却是一头硕大的黑狗。也不知这东西是不是当初跟着许逊升天的家犬。
剑芒斩将过去,黑狗漆黑的头部凹陷,摇了摇脑袋便重新复原。知道不能力敌,费景庭凝聚真气施了个定身术,那黑狗略略一滞,费景庭便擦身而过。
到得山崖便,纵身便跳将下去。左右只是神魂状态,不论多高都摔不死。
哪里想到,刚落在半空,便有成群结队的黑鸦袭来。费景庭抽取真气,使了个火罩决,周身火光流转,勉强护住神魂。
那盘旋的黑鸦扑击不绝,略略沾染火焰,只是怪叫两声,胡乱扑腾几下火焰便会灭去。
火罩越来越稀薄,费景庭心中焦急,手中凝聚的长剑四下斩击,心中焦急,琢磨着重新施展火罩决护住自身。
便在此时,那黑鸦骤然四散而去,好似有大恐怖降临。费景庭惊觉之下,放出神识四下感知,随即便被惊得不知所措!
黑山之上,一道人身形广阔,猩红双目盯着他,而后举手,一剑斩来。那剑看似极其缓慢,偏偏无从躲避,携裹毁天灭地之威,望之既心生震怖。
这莫非便是道剑?
也是在此时,神魂中略略震荡,好似有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般。那剑就要斩到身上,费景庭神魂骤然放出金光,一物破体而出,骤然放大,遮天蔽日,化作一块巨大的古镜,迎着那长剑而上。
嗡~
剑刃与古镜击在一起,罡风四散,卷得周遭失了颜色,那黑鸦、黑狗乃至各色怪异尽数被那罡风吹得泯灭。
若非费景庭神魂躲在镜子之后,只怕这会儿早就魂飞魄散了。
那镜子之上流转的光华散去,骤然重新缩小。费景庭神识感知之中,山上的道人扭曲挣扎,镜子落在神魂分化的左手,略略的灼痛,便化作烙印,而后脑海里响起了久违的声音:“叮!检测到妖邪,当前任务,斩妖除魔,涤荡尘世!”
斩妖除魔?要不是系统帮着挡了一下,这会儿都成灰灰了,还斩什么妖邪?
“叮!发现浓郁灵机,是否抽取。”
“是!”费景庭心中应了一声。
跟着左手放出无边光华,身前万千尽数沾染在光华之中,那光华将整个洞天福地蔓延,继而左手烙印飞速旋转,虽然听不见,费景庭却分明感知到了无数神魂发出的凄厉惨叫。
感知之中,那光华一点一点的朝着自己收缩,山上的道人无比抓狂,挥舞长剑来回斩击,却好似被光华分隔开来,始终无法斩破壁垒。
那光华收缩的速度由缓变速,继而眨眼间尽数收缩进了左手。神识外放,便见整个洞天福地漆黑如墨,再也不见别的颜色。
那连通虚无界的缝隙就在身后,费景庭哪里还敢等待?当即扭头便钻了出去。
此间实在太过诡异,费景庭再也不敢停留,只想尽快返回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