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长途正文卷第七百六十五章逐鹿百越地带,大鹿国。
这里生活的人们,已经数千年过去了,但没有丝毫的改变。
依然是当初那般模样,甚至现在的李启封印修为,跑去当纤夫,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排波劲级别的功法依然是他们的生产工具。
完完全全的,没有任何的发展,持续不知道多少年的封建时代……毫无变化,日复一日,简直就像是在仙天一样。
这就是百越。
百越国主们,并不在乎下面的凡人到底是怎么生存的,甚至可以说,他们在故意维持这种景象。
甚至是当初被侵占的松国,都毫无变化,明明人道已经侵入过来了,但却依然没有更进一步,松国都引入了人道,可是新任的松国国主却依然让松国保持在‘人道刚来’这么一个状态,不肯更进一步。
因为,对百越国主们而言,百越诸国就是他们的道基,而道基自然是越稳固越好。
发展迅速,培养人才,有什么用?
他们早就已经道途断绝,此生再无可能突破,这才借助百越之地,以人道之法,强行成道,突破五品。
这种情况下,国家发达,发展迅速甚至会成为一种不稳定因素,当整个国度开始内乱,改革,甚至想要大规模大范围的改制之时,就是百越国主道基动荡之日,国主们甚至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而掉品。
五品在域外可以算说得上话的势力,作为天下的百越诸国,那更是在域外也算是不错的档次了。
可掉到了六品,那就落入了茫茫多的杂兵阶段了呀。
因此,百越诸国毫无变化,在国主们的‘细心照看’下,居民们活的就和数十万年前他们的祖辈一样,数百里的距离都算得上‘出远门’。
哪怕,只要走上十几万里,就能来到人道的区域,就可以见证日新月异,不断飞速发展的人道文明。
可惜,这十几万里,是永远也跨不过的天堑。
李启当初能够跨出来,属于是数之不尽的机缘巧合凑在一起的缘由了。
但今天,一切都产生了未知的变化。
这一刹那,在巫道百越和人道南疆,两处交界之地,猛的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第一个展现出来的迹象,便是‘光’。
那是燃烧着的,蓝白色的,耀眼的光,距离大鹿国十四万里,比太阳亮五百四十万倍,像一个能量的大汽锅。
无数百越居民,这一刻感觉到了某种窒息,这种窒息感并不是来源于单纯的光照,而是来源于某种他们所相信的世界崩塌。
包围他们的安全世界崩塌,他们不得不与这不可思议的宿命面面相对,这对凡人来说是难以想像的。
无数人,都陷入了盲目。
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太亮了,因为那道光确实太亮,哪怕隔着这么远,也足以让人短暂目盲。
另一个,则因为他们都看不见下一秒是什么了,无助和窒息感充斥着他们的身体,就像鳍脚类动物第一次跳出大海,在太古时代的海滩上喘不过气来,在地球上的生命的初晨历史的那一瞬间一样。
原始的鳍脚类鱼,在面对‘空气’的时候是如何的震惊,那么百越诸国的凡人此刻就是如何的震惊。
百越的安定,被打破了。
犹如灯塔一般射出光束,然而,似乎没有人能够彻底目睹这些细节,但不管怎样,这一次爆发的事实是确凿无疑的——
强热光束,一束无法形容的的热光,凡是可燃烧的东西,经它一接触就立即燃成大火,它能熔化金铁,熔化法宝,击碎并熔化阵法,只要落在水面上,水立刻就爆炸成蒸汽,落到山林里,那就是焦炭。
点燃的树木轰然倒下,火光冲天,咝咝作响,人们惊恐失色。
有的人犹豫,有的人果断,有的人惊恐,有的人勇敢,但都没什么区别,火花与燃烧的树枝纷纷落在路上,树叶吐着火舌,衣服和身体也着火了,接着无数生物的中心爆发出一声大叫,伴随着惨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混乱的人群被点燃,双手紧紧地抱着头,大声狂呼,或是施展术法,或是启动法宝。
“怎么回事!?”一个女人惊叫道,无数的人开始逃窜,顿时人人都转身推后面的人,夺路向不同的方向逃去,就像迷失的羊群盲目狂奔乱窜。
人群挤成一团,拼命地你推我攘,女人,小孩,老人,身体衰弱的人纷纷被踩倒在地,遗弃在恐怖与高温里慢慢地死去。
但这反而是比较好的下场。
因为,不管他们做出怎样的举动,最终都湮灭在了这团光线之下。
这一天夜里,巨坑附近的星光下,已经完全看不出世界的本来面目了,熔岩池足足有上千里深,万物都面目全非。从南疆到松国,七八万里的距离,整片大地,火光通明。
以熔岩池这片区域开始,万物尽灭。
整个天下,全都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出现。
这是什么力量?
这是‘天宫’。
人道悬挂在天穹之上的观测设备,能够调节气候,当然,除了观测和调节之外,还具备攻击能力。*
上千颗天宫,在这一刹那发起了攻击。
于是,大地焚灭,十万里疆域化作火海。
却见这一刻开始,唐国长安所在,一尊法相展开。
这一尊法相展开的刹那,天下的‘天道’直接屈服了。
天下的天道,可是比一品世界的天道更加强大,更具备压迫力,但在这一刹那,都选择了屈从。
天下的天道有规矩,五品以上不得在天下动手,否则会遭到天罚以及巡天使的追猎。
但现在,这条规矩,在百越和人道南疆一带,被强行废除了。
那尊法相,睥睨八方,然后开启金口,说道:“皇帝召曰:”
仅仅是一个开头,但见寰宇震动,人巫双方所有人,从不入品的小巫和平民,再到其他一品,都同时听见了这超越时空的声音。
同时,也揭示这尊法相的源头。
人道百官之首,丞相兼任帝皇太师——() ()
他说的话,几乎就可以当做人皇的话,并且,此刻他明显是在宣读人皇圣旨。
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让无数人为之战栗。
人皇亲自发话了,如今已经废除了南疆和百越一带的天道压制。
换而言之……这就是在说,域外无尽战场的战斗,已经不足以满足人巫之战的烈度了。
从现在开始,战场将会来到天下。
却见人皇太师继续说道:
“至尊为亿兆生民主,悉臣以表,以檄匪巫。”
“巫觋兴濠泗间,乱斗宿,坏北冕,攻天西北下之,贼军所入,方数万亿,僣居大号,不尊其主,饬修蒙冲,虐驱烝黎,如蹈水火,不自度力,又集蜂蚁之众,直窥天下,然则江湖之众,不足恃也。”
“今至尊斯怒,乃召群臣于庭而告之曰,巫觋不道,敢屡予侮,昔者荡摇我边方,侵轶我土,伺侦我地,本愿以一二臣邻之力,攻而败之,连陨其二品,予亦亲覆其穴巢,中宵窜走,喘息败退,至尊不忍追歼之,冀其悔祸以自逭于刑,则兵戈自熄。”
“然则甲丑之夏,贼巫兴兵再起,乃复围我仙天,倒反其心,是其凶德无厌,自取殄灭,此自取亡时,唯尔熊罴,不二心之士,备厥戎器,警百越诸臣,巫觋因衅,剪覆百越,穷凶极逆,伪号累祀,百姓受灰没之酷,王室有黍离之哀。”
“夫人之道,立国以人,辰象丽天,山岳镇地,方以类聚,建之以邦国,树之以至尊,日月于是莫贰,帝王所以总一,虽五运相推,百王革命,此道所行,孰云能易?而人皇承统,光配彼天,义洽幽明,化周动植,崇道以来远,修礼以止邪,舞干戚于天下,执玉帛于万国,玄功潜运,至德旁通,百姓日用无穷,兆民受赐无尽,然彼百越,独阻圣教,幸灾忘义,主荒于上,臣蔽于下,人而无礼,其能国乎?”
“亦既失仁,不亡何待?今皇道休明,皇猷允塞,虽有巫觋庇护,然则何异一毛之落牛体,双凫之飞海滨?彼既连结奸恶,断绝邻好,纵盗侵国,矧乃鞭挞疲民,侵轶徐部,筑垒拥川,舍信邀利,此而可忍,孰不可怀,凶狡凭凌,必致歼夷之戮,天兵即降,乂安兆庶,共靖戎华,同戢干戈,永销锋镝。”
“尔元元之命,悬于豺狼之口,至尊仁善,首恶若降,特此开恩,凡百越黎萌,秋毫不犯,檄到,勉思良图,自求多福,无使贼民同焚,永作鉴诫。”
檄文一出,但见天下震动,天下九地所有大道统的正统修行者都得知了人道的下一步计划以及目的。
这是一篇用词比较温和的檄文,并且针对的对象是百越,对巫神山只是简单提及。
谁都知道这说的本质是什么。
人道要将百越‘收回’了,这檄文的意思,就是说人道看不下去了,百越在巫道的统治下面民不聊生,荒谬无度,再加上巫道本身就是恶人,说:“剪覆百越,穷凶极逆,伪号累祀,百姓受灰没之酷,王室有黍离之哀。”这些都是巫道所做的恶。
因此,我神文圣武的人道“崇道以来远,修礼以止邪”,现在要来解放邪恶的百越,将百越的百姓纳入人道之中。
为什么?
听见这些话的李启根本就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战火蔓延至天下,有意义吗?
而且,这片地区,还是大鹿国和松国的边境……
李启不知所谓。
但下一刻,祝凤丹就突然出现在了李启的身边。
“哟,徒弟,换防的事情你知道吧?假期要结束咯。”祝凤丹拍了拍李启的肩膀。
看起来他早就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这次回到天下,很显然是有目的和打算的,应该是预料到了这一幕吧?
“老师……”李启面色凝重:“怎么回事?不是说战火不至天下吗?如今战火来到了天下,而且还明目张胆?”
“打出真火了,不就要到天下了吗?”祝凤丹笑笑。
“那为什么是对百越开战?这片地区不是可有可无吗?”李启又问。
“可有可无?那你觉得,可有可无的地方,为什么会变成人巫的分界线?为什么会在那里有道争?又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片地方?”祝凤丹反问道。
李启听见这话,微微皱眉。
显然,这话已经明摆着告诉李启,百越这片地方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
于是,李启问道:“那百越之地,有什么重要的?说我的假期要结束了,难道这次我们要在天下防守百越吗?”
“说起来,这倒是涉及一桩隐秘了,你可知道,大鹿国为什么要叫大鹿国?”祝凤丹问道。
这话给李启问住了。
大鹿国为什么要叫大鹿国?
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就好像问,李启为什么要叫李启,沈水碧为什么要叫沈水碧一样,哪有为什么?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而已,这能有为什么呀?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逐鹿’。”祝凤丹说道。
李启倒吸一口凉气。
他自然知道,在太古时期,围鹿逐鹿被视为攻城拔地争夺天下的一种象征。
“射鹿”与一个国家的政权紧紧挂勾,比如“某某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这就是“逐鹿”的典故。
祝凤丹接着说道:“此地,本来是上古九泽之一大麓泽,这个大泽,在后来的变迁中不断缩小,干涸,今天的大鹿国,就处在大麓泽干涸之后形成的土地上,澧水就是大麓泽的一条残余的小分支而已。”
“所谓大麓。太古有言:“尧试舜百揆纳于大麓”,就是说的太古圣皇,在此地禅位给虞舜,就是在这个地方。”
“对人道而言,夺下这个地方,就能占据优势,大鹿底下……有昔日太古圣皇留下来的遗迹啊,人巫之间博弈了这么久,最后才达成协议,将百越之地搁置,任其发展。”
“如今撕破了脸皮,自然协议就荡然无存了,好了,说了这么多,收拾收拾东西,该去百越了。”祝凤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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