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明道:“你就是卓钊的宝贝女儿卓琪?”
卓琪点头,噗通一声跪地,泪眼婆娑地看着江颜明,道:“还请江谷主帮忙医治夜枕风。”
江颜明道:“看来你是对那小子动了真感情,唉……我又怎能看着有情之人受苦,好吧,我答应你,明天一早就替夜枕风医治。”
卓琪大喜,道:“江谷主说的是真的?”
一旁刘我命急忙道:“江谷主说话自然算话,他堂堂天下第一药仙岂能骗你,卓琪,还不快谢谢江谷主!”
卓琪连忙磕头,道:“多谢江谷主!多谢江谷主!”
江颜明摆了摆手,让她起来。
看着卓琪如此,躲在屏风后的夜枕风心中已不是滋味,只觉自己很是对不起卓琪,卓琪如此待自己,根本就不值得,心中又是一阵暗自神伤,又是一阵无奈叹息。
…………
百花深处的楼阁外红灯高挂,里面一片纸醉金迷,醉生梦死之相。
仅此一楼之隔,便是两种世界。楼外是尸骸遍野的世界,而楼内的便是软玉温香。所有的人间疾苦,烦恼种种,全都被这楼隔在了门外。
百花深处内永远是歌舞升平,声色犬马。这里有最风情万种的姑娘,最温柔听话的姑娘,最善解人意的姑娘,难怪世间男人都想往里面跑。
然而,这里也是人间最冰冷无情的地方,只要你有钱,你在这儿就是大爷,就能买到你想要的尊严和温柔,可是却没人能从这儿买到过真心。
外面的春雨下得淅淅沥沥,杨柳随风肆意摇摆,一个撑着黑色油纸伞的男人站在雨中,他的手上还打着一盏暗黄色的灯笼,灯笼上面罩着红色的雨罩,防止雨水打湿笼中烛火。
他站在石桥之上,看着桥对岸的莺莺燕燕,歌舞升平,犹豫良久,是否要跨过这座桥。
雨水溅湿了他的鞋面,一只可怜兮兮的小鸟从柳树上坠落而下。
它的翅膀被雨水打湿,扑腾着翅膀想要飞走,或许是摔下来的时候伤到翅膀,怎么用力挣扎,都飞不起来。而雨,则是越下越大了。
男人冰冷的目光看着那在雨水中挣扎的小鸟,他觉得这小鸟就像是他一般,他的眼眸中似多了一丝温柔,弯腰捡起那只可怜兮兮的小鸟。
这只握剑的手,杀人的时候冰冷无情,如今却为一只小鸟而变得温柔,他将它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试图安抚着它的不安。
小鸟蜷缩着身体,在他怀中瑟瑟发抖,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怀中的温暖,渐渐地开始安静下来。
他笑了笑,他鲜少会笑的,不过这一笑,人就变得温柔许多,当然,他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孟晚歌。
孟晚歌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雨中,他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踏入了那万丈红尘之地。
当他那双满是泥泞的双脚踏入门内的一刻,楼上的老鸨便从楼上冲了下来,摇着手中的红色丝帕,嫌弃地道:“去去去,哪儿来的叫花子?看你一脚泥泞,可别玷污了我这刚洗的丝绒水晶地毯!”
老鸨看他人高马大,眉尾还有一条刀疤,不由吓得又缩了回去,他一步步向前。
老鸨被其吓得一再退后,结巴地道:“你……你想做什么?”
她正准备叫打手来,孟晚歌却伸手递给她一只破旧的钱袋,道:“找人!”
老鸨吓得哆嗦着手去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满满一袋子金耀币,金光闪闪,几乎要亮瞎她的狗眼。
她急忙一改态度,犹如看到亲人一般,热情地道:“哎呦喂!原来是位深藏不漏的客官啊!客官想找什么样的姑娘?我们百花深处什么样的都有,百媚阁、常春阁、楚云阁、弄花阁……”
孟晚歌道:“我找百媚阁的白衣媚姑娘。”
老鸨咯咯笑道:“这位客官真是好眼光,百媚阁的白姑娘,那可是我百花深处的花魁,必定包你满意!包你满意!”
孟晚歌跟随老鸨上楼,楼内,丫鬟正在替白衣媚梳头,她的头发又长又亮,檀木梳子在她的发间温柔滑落。
他站在门外恍惚失神,心想这握剑的手,是否能有机会替她梳一梳头?
白衣媚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之上倒映着她朦胧的容颜,即便只是看到镜子中的倒影,孟晚歌都紧张得不行,嗓子发干,木讷地站在那儿。
“咳咳……”
老鸨咳嗽了一声,示意丫鬟离开,很快老鸨和丫鬟就都离开了百媚阁,屋内只留下白衣媚和孟晚歌两人。
白衣媚对镜簪花,柔声道:“客官,桌上早已备好酒菜,请客官慢用,奴家马上就好。”
她用眉笔轻轻滑过眉头,仔细画眉,他高大的身影依旧站在门旁不动。
珠帘轻缓,他看她的背影看得呆了,似如隔着云雾,瞭望仙子一般美好,她转身笑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坐……”
她愕然了一下,然后道:“是你啊!”
他点头,今天的她依旧是格外的好看,可以说像白衣媚这样的女人,不管是哪一天都是那么的光彩照人,那么的美丽诱人,她穿着衣服的时候如是,她脱下衣服的时候也如是。
白色的裙裳裹着红色的肚兜,绣着的牡丹,或白或红或粉,在她的走动之中变得活灵活现,似乎是在春天里面一夜盛开一般,若是有蝴蝶,必定会误以为她就是一株华贵娇柔的牡丹。
可惜这株华贵的牡丹却沦落在风尘之中,不过却也正因为有她,才令得整个百花深处平添姿色。
她手握团扇,掩面一笑,轻纱团扇映牡丹,娥眉娇柔白衣媚。
她坐在凳子上,问:“你哪里来的钱?”
他道:“我现在替夜龙阁卖命,是杀手。”
她扇着手中团扇,笑得花枝乱颤:“呵呵呵!呵呵呵!你的意思是说,你用杀人换来的酬金,来买我的一夜温柔?”
他点头,并没有否认。
白衣媚见他怀中似有什么在蠕动,不由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大叫:“那是什么?”
只见从他怀中探出一颗可爱的小脑袋来,小鸟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怯生生地盯着她看。
白衣媚的脸上顿时露出孩子般的神情,急忙上前,道:“你的怀里怎么会有一只小鸟?”
孟晚歌拉开衣襟,敞开胸怀,露出怀中的小鸟,道:“刚才在路上捡到的。”
白衣媚伸出温柔的纤指,轻轻捧住了那只小鸟,笑道:“真可爱,它的翅膀似乎受伤了!”
她轻轻的抚摸着小鸟瑟瑟发抖的小脑袋,很快它就在她手中安静下来,小鸟在她的手心安稳地卧着,仰起头看着她。
她走到桌前,用筷子挑了些米饭给它吃,它小心翼翼的跳到桌上,开始啄食起了米饭来。
白衣媚咯咯笑着,脸上的容颜愈发的光彩照人,他问:“你喜欢?”
她低着脑袋,逗弄着那只可爱的小鸟,然后道:“喜欢!”
他笑了笑,然后对桌而坐,道:“人家都说千金难买美人笑,可你却因为一只小鸟而开心成这个样子!既然你如此喜欢,那我就把它送给你吧。”
她抬头看着他,然后柔声道:“你愿意把这只小鸟送给我?”
孟晚歌抬起酒壶,缓缓倒着酒,笑道:“我一个杀手,总不能带着一只小鸟去杀人吧!它会暴露我的行踪的。”
白衣媚笑道:“说得也是,那我明天去买个鸟笼子,把它养起来,以后你不来的时候,就让它陪着我。”
孟晚歌微微一笑,饮下手中酒,道:“你认为我还回来?”
白衣媚娇柔地坐在他的怀中,用白色丝帕轻轻擦拭着他额头上的雨水,柔声问:“难道你不愿再来了吗?”
孟晚歌一把将白衣媚揽入怀中,她穿在脚上的木屐轻轻掉落在地,发出悦耳的两声声响。他只觉那腰在掌中似如葇荑,仿佛摸一把就会碎一般。
孟晚歌一手握紧她纤细的手指,双眼深情地凝视着她,似要将怀中的人儿揉进眼里,心里,乃至来世的记忆里。
他柔声道:“我当然愿意再来,只要百花深处有你,我就一定会来。”
“你要说话算话,可莫要骗我,我会在这儿等着你的……”
“我自然不会骗你。”
他自然不会骗她,此刻的他甘愿为她而死,可她呢?她对他又有几分是真?究竟是虚情假意的奉承?还是一往而深的沦陷?只要她不说,谁又知道呢?
在百花深处,你喜欢听什么?姐儿们就会对你说什么?哪有什么真心换真心啊!
她的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意,那花瓣一般艳丽的红唇如月轻轻勾起,泛着琥珀般的光泽。
芙蓉美人,领如蝤蛴。她瓷白的长颈散发着销魂的芳香,是那样的柔软细腻,在烛火之下散发着羊脂白玉般的光泽。
当他亲吻她脖颈之时,她的喉头便会微微颤抖,长颈微微仰起,挂在耳畔的那对紫色耳坠子便会轻轻来回摇晃,在烛火之下摇晃得那么好看,那么令人内心荡漾。
只见白衣媚柳眉微微簇起,冰凉纤细地手指在他背上轻挠,纤长的睫毛在轻颤,眼波迷离流转,鼻息中发出令人心魂荡漾的声音。他在温柔乡里纵欢,享受着醉生梦死的欢愉。
白衣媚这样的女人,如花如火,是男人心中最原始冲动的渴望,最终令他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蓝月谷。
晨光微亮,雀鸟轻啼。小药童们便早早起来,背着竹筒去取挂在桃花上的露水,这些桃花露是用来入药的,他们丝毫不敢怠慢。
江颜明果然言而有信,早早的便开始替夜枕风进行诊治。
药房之内,众人围聚一团。
楚流萤在一旁问:“师父,夜公子的情况如何?”
江颜明刚替他把完脉,道:“确实是八脉俱损,幸亏他身上有龙鳞护心金甲保护。流萤,你用走脉神针替他封住了八脉上的穴位,对不对?”
楚流萤点头。
江颜明伸手摸了摸胡子,双手负后,缓缓道:
“所谓八脉,是指人体的督脉、冲脉、带脉、任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八脉。而八脉之上又有八处穴位,分别是公孙、内关、临泣、申脉、外关、列缺、后溪、照海。”
“走脉神针封住了这八处穴位,可以暂时保住夜公子的性命,不过却非良策,如果夜公子损坏的八脉不尽快进行修复,七天之后,夜公子更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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