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么大个头，起码是三千年的人参精了！还得了月力的加持，我看怎么着也能当个万年参怪来卖！发了发了！

    墨竹山本地可不产人参，这精怪修得这么大了，大概是临近化形，天赋开悟，觉醒了土遁之法，从北方逃来的，想不到落到你的手里，泽天你的仙缘实在太逆天了！修行的第一桶金这就有了！

    啧，可惜，可惜啊！都让这蠢物啃烂了！你吃就好好吃，一条臂膀还不够你吃的么！啃得这么稀碎做甚么！”

    绕着人参残骸转了三圈，宋大有越看越可惜，越算越心疼，一脚踹在土蝼屁股上。

    土蝼，“咩——！”

    郑泽天面无表情，“师父，这人参一股血腥臭，不像是正经的山灵吸天地灵气得道的，用来入药，真的不会吃死人吗？”

    “恩，确实像是以邪法栽培的，凡人用了肯定煞化，对一般修士也是勐毒，不过不要紧，墨山那些魔人这一类东西吃惯了，肠胃很强壮的。而且娄观道的丹法也厉害，拿来炼丹也是一味宝材。放心，交给我！肯定能卖出好价钱！”

    于是宋大有掐诀唤出一把飞剑，忙活了一阵，把这参怪大卸八块，用黄符红纸包裹好了收入储物玉中。这边忙完了见郑泽天好奇得盯着那柄飞剑，便随手一指，让宝剑落入弟子手中给他看个仔细。

    “这是本门铸的墨剑，此为半成品的剑胚，只能算是可以御物使唤的法器，是宗门铸剑多轮筛选下来的次品。

    你瞧这上剑柄上的刻纹，此剑只箓印七十三道，按照皇甫剑师的选剑标准是不合格的，不过用也能用了，所以就不浪费资源塑灵了，当作奖励发给弟子防身，当然你若使得趁手，以后有本事了，也可以自己给宝剑升级化灵。”

    “不合格？”

    郑泽天脸上难得一次有了表请，手中这宝剑紫光锃锃，剑光寒寒，吹毛断发，削石如泥，吹一口道息在剑嵴上，霜气结在剑嵴上，甚至能从龙纹间看出密密麻麻的经箓符纹，如电窜雷动般闪烁而过。

    这样的神兵，放到以前，拍卖场起码炒个几百万贯，争起来保守也要打死百八十个散修吧？

    “墨竹山的标准好严格哦……”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个别剑师比较钻牛角尖，而且确实铸剑的工艺太繁，设备太多，那边试验工厂的产能和布局都不够了，现在试产通线，等这太素天第一锅剑开出来，如果没有大问题，听说就要筹备到南海专门建厂了。”

    “诶……”

    现在连飞剑也能建厂量产了吗……

    宋大有笑道，

    “泽天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天虞山参加内门大比。一种是斗剑，一种是考试。

    考试相对比较难，每年有期中期末两次，六艺高考模拟，总分排在前三的才有资格用竹符兑换飞剑。因为天虞山有好多玄门来留学的道子，想和那些学霸争夺前三，确实是比较困难的。

    不过天虞山还有斗剑季后赛，每个赛季有大量的斗剑斗法比试机会。

    比如每个月都有一对一，二对二，三对三，五对五斗剑巡回赛。每个季度会举办竞技场挑战赛，把封印捉拿的妖魔鬼怪放出来处刑一批，看谁能打通关，或者杀的最多。

    根据前线的状况，还有十万大山，禺山，南海，巽国四个大战场巡回赛可以打。不定期的，也会展开野外魔神团战，争夺魔胎魔神首杀。

    另外雷泽开的时候，还有商行赞助的各种指定妖魔讨伐，指定任务物品采集，还有各种挑战赛，不用法宝连胜十二场之类的玩法。

    到每年年末，更有彷照云台大比的，应劫弟子天虞第一比武大赛。

    整个赛季的积分前十名，还有各小项目优胜者，都有对应竹符宗门功勋，丹药云篆法宝奖励，也可以把奖励换成兑换飞剑的资格。

    总之只要是有本事有决心有胆色的弟子，不愁没有脱颖而出的机会。”

    “哇……”郑泽天张着嘴，看看宝剑，又看看宋大有，“那师父你能换得宝剑，一定很厉害吧？”

    宋大有汗颜，“……还，还好吧，这剑是我以前和朋友组队，打到五人团第一名的奖励。只是我雷法修行缓慢，等道法大成以后，还没来得及彰显本事，又给魔子暗算，赶不上他们了……

    不，不过！这是我资质平庸，我道雷法还是很厉害的！”

    郑泽天点头，“恩，雷法是挺厉害的。”

    虽然记不清太多，但当年着实有不少罗教弟子，死于雷法之下的，甚至比死于飞剑之下的还多。

    宋大有大概是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弟子，看着飞剑又想去学剑道了，收拾了满地山参，就赶紧带着他去墨山，找闭关中的青霆子申请传道许可。

    墨山这边的景象，就和娄观城又不相同了。

    老远就能望到，一片几乎将天都遮蔽的巨大城阙，以墨山道垒土筑墙之法建立的城墙上接天穹，而天穹更是乌云笼罩，遮云蔽日。连飞鸟都要绕道而行。

    这里正是那位巨子的闭关之地，同时也是煞化的太素魔人镇压之所。

    整个墨山五子峰都被巨子以搬山之法列阵，将土壁如城墙一般拉起百丈之高，外围更如护城河般引入弱水灌注，将整个墨山地区围在墙里，形成一个陨坑似的，与世隔绝的巨大自然保护区。

    不止是日常的虚月照射，不止是太素煞化的魔人魔胎，巨子还不断拜月，引入大量太素界的动物植物魔物，统统一股脑放入墨山之中试验。

    相当于这墙内的墨山，正是在加速演化着太素道的，整个太极界的未来。

    这种地上魔域，若没有元婴的境界，太素高等变化的道行，相当的道心定力，一般修士也不敢进入的。

    宋大有虽然有些伞啊墨镜之类拜月的装备，但也不敢进入这样的领域中去，就带着郑泽天腾云，落到巨城阙外，写着‘墨山北’的火车站台等候。

    是的，火车站，铁道局的总部有一条专线，通过巨城阙底下的隧道驶入墨山之中，在娄观城和墨山之间运输交易特殊物资，城阙那一边自然也有对应的车站，严防有墨山魔域内的生物通过铁道，流通到外界，对自然环境造成不可挽回的污染。

    “我们进山拜见师尊，坐骑就不用一起了，还得买票，你们绕到山前去等着。”

    宋大有一声吩咐，雷云便载着土蝼，嗖——得一下飞入云端，绕山远去了。

    于是郑泽天跟着宋大有进了车站，只见一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明堂大厅，一侧柜台有机关傀儡值班，一侧大概是给乘客等待的长椅，对门出去就是铁道站台。

    郑泽天四下看看，“好像没人啊……”

    候车厅里除了他们俩，就只有值班的傀儡了。

    “墨山门口怎么会有人呢，一般都是从楼观城上车的，我飞过来省点车钱罢了，何况快日落了。天黑了不能过墨山的。”

    宋大有道，“你去坐一会儿，我先发个电报联系师父。”

    然后他就到橱窗口，和一个机关傀儡说了些什么，那傀儡噼里啪啦得，好像打算盘似的在什么铁疙瘩上敲了一阵，不一会儿，什么东西滴滴滴哒哒哒得想起来，傀儡又是噼里啪啦一阵敲打，从窗口传了张纸条给宋大有。

    宋大有看了看，点点头，竖起两根手指，从傀儡那拿了两个卡牌回来。

    “师父正好有空，我们等一会儿，申时还有最后一班车，给，车票。”

    郑泽天看看那车票，瞧着只有符纸一半大，质地偏硬，看着像竹牌，当郑泽天把车票拿在手里的时候，那车票上的墨迹竟然流淌起来，变成了一个‘天’字。

    宋大有默默看看他的‘天’，又看看自己的‘人’。

    “我就在想大概是这样了，太素道子果然不同凡响啊，一般要读到《大学》的真人，才能评到‘天’字呢。

    把票拿好吧，上车的时候会发一件斗篷给你，要把车票贴在胸口的，其他注意事项车上会介绍，不过主要是针对‘人’的，我就不废话了。”

    “哦……”郑泽天又扭头看看那柜台里的机器。

    “那是电报，我也不知道为啥要叫‘电’报，总之是一种法器，可以通过元神法给墨竹山的修士传讯，只要对方不在闭关修炼之中，便能即时返信，比传令符还快咧。以前用山神城皇传信，但现在仙宫给人扬了，封神也不能封了。

    各地分院，车站，矿场药园都用的这个相互联系，倒还挺方便的，就是有点贵，一个字要十两呢。你要用的话记得省着点，惜字如金知道不。”

    “哦。”

    郑泽天就在椅子上坐下，一边等车，一边拿出个李子来啃，还给宋大有一个。

    宋大有就摇摇头说你吃吧，我早辟谷了，吞云吐雾，餐风饮露，能省则省懂呗。然后就在旁坐下，拿出本算经出来翻着打发时间。

    等了大约半炷香，车站外头好像起雾了，然后若隐若现的，郑泽天听到了什么怪物尖啸的声音。

    “是汽笛。走，上车吧。”

    于是三口两口吃完李子，郑泽天跟着宋大有走到站台，郑泽天意外得发现刚才还大好天气，现在却浓雾密布，两丈之外就连人影都瞧不清了。

    然后从铁道另一侧，有什么巨大的铁兽，睁着豪光绽放的独眼，尖啸着冲破云雾而来！

    郑泽天目瞪口呆得盯着缓缓减速，驶过面前的火车头，一脸愕然。

    “……为啥你看到铁道车反而这么震惊。这不就是机关车么，娄观城也有啊？”

    宋大有也是莫名其妙，感叹道子的思维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郑泽天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面前的‘机关车’，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难道说这机关铁道车，其实是个活的么。还是算了，有时候当面的东西看不到，认不出，那真不一定是错过了仙缘。

    也有可能是一种自我保护。

    “欢迎乘坐机关铁道，请两位换上影蓑。”

    从车上下来的是个女‘人’，元婴境的大修士，炼成人型的灵族，从她特意兽化，以示身分的耳朵和尾巴的来看，大概是豹子猞猁一类的猫科，身上还穿着颇为奇异的深蓝色服装，下身是短裙，露出长长的大腿表层，裹着比烟罗还薄的黑色透明丝绸，上身有点像短褂，但裁剪得也同中原风俗不同，大概是蛮夷的服饰吧。头上两只猫耳间，还戴着顶古怪的帽子，帽子上有一块金牌，镶刻着‘天’的字样。

    “是铁道镇守。”宋大有解释了一句。

    郑泽天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衣服，不过也无所谓了，人家真人爱穿什么可不关他的事，光屁股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除了人哪个族不是光着屁股的。

    他感兴趣的是对方发下的衣服，当然这‘影蓑’可不是猫耳镇守的超短裙，就只是带着兜帽的斗篷，戴上后会自动生成澹澹的雾气，主要的作用似乎是把斗篷下的人脸完全遮蔽住，而且似乎连神识和感知也会遭到相当程度的隔绝。

    学着宋大有的样子披上斗篷，在胸口贴上车票，那铁道镇守真人冲他们微笑，示意他们里面请，继续站在车站上，一双眼睛发出明黄光，在雾气中来回扫视，不知道在戒备什么东西。

    有趣的是，上了车，郑泽天开始听到他的斗篷在和自己说话。

    ‘欢迎登车，本站是，墨山北，您的目的地是，墨山南，您乘坐的是，经济舱，经济舱，上车后右拐向前，请继续向前。’

    宋大有似乎也是在按照斗篷的指示，在车厢走道中行走。一侧是外窗，一侧是乘客的包厢。似乎每一个包间的门都是关着的，而且有符箓封着，只能从里头打开。

    而走着走着郑泽天也懂了什么叫‘车上会介绍的’。

    ‘墨山北，到了。

    所有人字的旅客请注意，本次列车进入墨山段之后，列车可能会稍作停留，餐车停止使用，请勿进出车厢，请勿上下车。

    所有人字的旅客请注意，本次列车进入墨山段之后，列车可能会稍作停留，餐车停止使用，请勿进出车厢，请勿上下车。

    所有人字的旅客请注意，本次列车进入墨山段之后，列车可能会稍作停留，餐车停止使用，请勿进出车厢，请勿上下车。

    所有人字的旅客请注意，如果您在墨山段的旅行过程中，感觉到任何心理和生理上的不适，请立刻呼喊铁道镇守，或向同乘的‘天’字乘客求助。*3

    所有人字的旅客请注意，如果您在墨山段的旅行过程中，有车厢外的人要求进入车厢，请勿开门，铁道镇守和本车厢旅客可以自己开门。*3

    所有人字的旅客请注意，在车厢内发现鬼字的乘客，请立刻呼喊铁道镇守，或向同乘的‘天’字乘客求助。*3’

    好家伙，这斗篷BB起来简直没个完了，而且每一句话都要读三遍的，下文也都是*3……

    ‘所有人字的旅客请注意，

    如果本次列车在墨山段长时间停留，或发生车厢门打开无法关闭，或发生列车毁坏破损，或铁道镇守无法及时回复您的呼唤。

    请不要惊慌，请不要脱下影蓑，请尽量不要远离车厢，请尽量不要远离铁道。

    在您的影蓑内侧有两个暗袋。

    注意，此为急救道具，请不要提前撕开，否则将收取每袋五千两的罚款。

    注意，只有在性命攸关的情况下才建议您使用此道具，其他问题铁道镇守和‘天’字旅客会很快解决。

    左手边的暗袋里，有一颗蓝色药丸。吞下蓝色药丸，你会从梦中醒来。

    右手边的暗袋里，有一颗红色药丸。吞下红色药丸，你的梦境会成真。

    请首先确认你的车票，

    当你是‘鬼’时，立刻服用蓝色药丸。

    当你发现自己在做噩梦，立刻服用蓝色药丸。

    当你发现自己在做美梦，立刻服用蓝色药丸。

    当你发现自己在变大，立刻服用蓝色药丸。

    当你发现自己在变小，立刻服用红色药丸，然后服用蓝色药丸。

    当你被‘鬼’击伤，立刻服用红色药丸，然后服用蓝色药丸。

    当你无法判断自己的状态，请立刻服用蓝色药丸。

    请注意，左手是蓝色药丸，右手是红色药丸。

    如果无法区分颜色，请服用左手的药丸。

    如果无法区分左右手，但是还能听到这句话，请任意服用一枚药丸，

    如果您没有醒来，再服用另一枚药丸。’

    “……”

    郑泽天捏了捏自己的斗篷，

    “为啥我没有什么药丸？”

    ‘因为您是‘天’字的旅客，药丸对您无效，何况求人不如求己，见到有‘鬼’伤‘人’，就自己伐了吧。’

    诶……

    “到了，这是我们的车厢，等会儿到慎子峰，师父就会上车来和我们会合了。”

    宋大有拉开车厢门走了进去。

    这是那种四人车厢，两边是皮椅，一侧还能看到山景，瞅着还挺宽敞的。

    郑泽天站在车厢门口瞧了一眼，皱起了眉，一时犹豫要不要走进去。

    因为车厢里，已经坐了一个‘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