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那半死不活的一大坨金身塞进造化炉后,徐伯清心神一动,当即拍了拍炉口…
满山燃起的明黄色火海似的受到了造化炉的牵引一般,整片火海犹如龙吸水似的往炉口回涌。
火海往造化炉中回涌的场面,丝毫不亚于之前如日悬空挥洒火雨!
极为壮观!
顷刻间,一整座小山的火焰便都被收回了炉中…
就在他准备操控真火炼化那坨金身之时,忽然感觉某根因果线一颤,随即心有所感的往西南方向瞥了眼…
与此同时…
竹思思在远处踌躇不前…
她跟着直觉来到了这里,也确实看到了真火焚山的震撼场景,为安全起见,她本想施法偷窥一下斗法的地点。
不曾想那边的火气实在太重,她的小法术被冲天的火气干扰,根本无法看清是何方神圣在此斗法。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上前查探之际,却又突然感受到那斗法之地的火气居然迅速的衰弱了。
她也知道,必定是斗法分出了胜负!
同时她心中也有些焦急…
斗法结束,胜者必然不会在此久留,而自己顺着直觉而来,若是什么都没看到,岂不白来一趟?
她轻咬银牙,最终还是施展隐匿之法赶了过去,隔着老远便看到满山明黄色火焰回涌的壮观景象。
待一片火海尽数消失,她也看清了在那熔炉旁还站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人影!
是他!
徐伯清……徐贼!
竹思思呼吸一滞,脑海中一片空白,便是隐匿之法也在无意间泄露出了些气息。
见那贼人忽然转头看向自己藏身的位置,她心头莫名一慌,瞬间便联想到了之前在思卿坊的种种…
想到自己因为想套套京城的消息,将这贼人留下,反被他吃了豆腐,占了便宜…
想到自己显现部分妖身,想着吓吓这贼人,结果没吓到他,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想到这贼人的厚颜无耻…
想到这贼人夺了自己清白之身…
想到这贼人事后还说要明媒正娶的娶自己入门…
想到这贼人不知看到了什么,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想到这贼人留下一块玉佩,却又消失了大半年,连个消息都没有…
在这瞬间,她想到太多东西了。
久别多日,那贼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从未有消息传来,她心中亦是矛盾,既有些怨念,又有些思念…
如今乍见,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方式面对这个既夺了自己清白之身,又像个孩子似的抱着自己取暖的贼人…
既不知如何面对,不若暂时不见!
她抿着唇角,架起遁光慌乱而逃…
此时她如掩耳盗铃,又似自欺欺人一般,想着自己用了隐匿之法,那贼人应该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要逃离这里,他就不知道自己来过……
“夫……”
徐伯清见到竹思思的时候,面色不经一喜,刚准备伸手打招呼,却又见竹思思面色既羞又恼,慌乱的驾着遁光远去…
转瞬间便没了踪迹…
“……”
他神色怪异的张了张嘴,挂在嘴边的‘夫人’一词也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对于这只蜘蛛精,他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源于夺了人家清白之身的愧疚。
谁能想到,表面上是几十个姑娘妈妈的青楼头子,神色浪荡的鸨母,背地里居然还是个黄花大姑娘,纯情小妖精?
这他娘的……谁能想得到?
“既然已经看见了我,为何又要离去?难道徐某人这么不招人待见?”
徐伯清眉头微蹙的滴咕一句。
随即摩挲着下巴,思量着竹思思此举透露的信息与含义…
想到她刚才离去时一脸慌乱之色,神色中既羞又恼。
‘慌乱’是她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自己;‘羞’肯定是想到了和自己在一起时某些不能描述的事儿;
那恼呢?
她还在怨恨我?
不应该啊,上次借着喝酒的由头,甜言蜜语,糖衣炮弹没少招呼,当时她明显已经被自己逗的消了火,不那么排斥自己了。
那就是……
徐伯清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挑,面颊上也露出了几分会心的笑意。
是时候重温一遍盘丝洞副本了~
不过得先把眼前的事儿处理完…
他目光微微一动,将心头的火热强行压下,随即摒弃杂念,闭目盘膝的坐在造化炉前!
催动真火炼化炉中的金身!
…………
被誉为天堑沟的极阴之地中,阴气升腾,鬼物横行,普通人若是误入,只怕不消片刻便会阴煞入体而亡。
而就在这样环境中,那天堑上却立着一座寺庙。
那寺庙面积不大,也不知立在此地多少年月了,甚至连寺庙门口上的牌匾也已经看不清字迹。
庙内并无无香客,只有成群结队的鬼物以及一位……老和尚!
那老和尚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拨着念珠,然后讲经道义,哪怕底下的一众听客都是群孤魂野鬼,依旧乐此不疲。
在很久以前,他还有一个弟子当听众,自从数百多年前那弟子滋生邪念偷宝叛逃后,他便再也没有了听众。
后来……
他便将目光放在了天堑沟中的一众鬼物身上,时不时便会抓一批回来,给鬼物们讲经道义,然后再放其离去。
算是过把讲经的瘾…
以至于这数百年中,天堑沟中的鬼物们都知道了天堑上有个‘十恶不赦’、‘面目可憎’的老和尚。
劝鬼向善,这不是十恶不赦是什么?
每每有只金色大手从天堑沟中掠过,就有一批遭了殃的鬼物嘶嚎着诸如:‘老和尚放开我,我不听!我不听!
’、‘上次就是我,这次怎么还是我?我不服!’、‘老和尚,有种你就杀了我!’这类言辞…
而没被那大手捞到的鬼物,则都是一副心有余季或是幸灾乐祸之态,暗想又躲过一次。
寺庙、老和尚、鬼物,这样的组合很是怪异,但在这天堑沟中,似乎却又显得极为寻常。
今日,老和尚心有所感,依旧如往常一样伸手在天堑渊中捞出一批幸运鬼物,免费为他们讲经道义。
他右手拨动着一串念珠,但左手却没有敲木鱼。
因为那木鱼,早就被叛徒偷走了…
而底下的一众鬼物们则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听着他念叨经文,诠释含义,皆是摆出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姿态。
而老和尚也不以为意,或者说早已习惯了。
忽地,正在念经的老和尚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拨动念珠的手微微一顿。
不仅声音顿住了,便是一双浑浊的眼中亦是有些失神。
底下的一众鬼物都是多年受害的‘老街坊’了,也都知道念经的老和尚乃是真正的高人,一尊真佛!
见其出神之态,底下的一众鬼物茫然的对视了一眼,皆是相互摇头。
显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数百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老和尚露出这般怅然若失的姿态来。
一只体态凝实的厉鬼犹豫了一番,问道:“老和尚,怎地失了神?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对啊对啊。”
另外一只长着牛头的鬼物亦是跟着附和一句,瓮声瓮气的说道:“要有事你就去忙,这经什么时候不能讲?”
见有鬼开头,其他鬼物也都开口,纷纷劝其有事忙事,下次再讲。
“……”
老和尚看着底下的一众鬼物,那双浑浊的眼睛中似乎也恢复了些神色,似是感慨,又似是缅怀的说道:“我那逆徒的因果断了,应该是死了。”
“……”
刚才还嘈杂不堪的寺庙为之一静。
一些年轻的小鬼不知其意,也不敢吱声;
而一些年代久远的老鬼都是知道其中隐秘的,也知道自己一行鬼能有今天,都是拜那叛徒所致!
“死得好!
”
一只老鬼叫呵一声,随即看向蒲团上的老和尚,恨恨地说道:“那不为人子的东西,死了也好!”
他声音一顿,随即又说道:“老和尚你也莫要伤心,当初我们一些老东西也见过你那徒弟,知道那人不是好相与的。
你是想着感化他,但是他呢?
偷你佛宝、偷你佛法,叛逃师门,我说一句他良心都让狗吃了不过分吧!?
以前我不好说,现在死了,我就说难听一点,在座的都是鬼,但就‘做人’这一块而言,在座的鬼都比你那混账弟子强!”
“不错!死的好!”
那牛头鬼亦是跟着说道:“咱们天堑沟里不是没有能打的鬼,要不是你拦着,咱早就出去将那混账东西撕了!”
这不是假话,多年以来,天堑沟中有许多受不了折磨的鬼王主动请缨想要出去,帮老和尚抓回那个叛逃的弟子,但都被他拒绝了。
“老和尚,都快三百年了…”
最先开口的那只厉鬼意有所指的说道:“你那弟子什么品性你应该知道,没有你束缚,他一个人在外闯荡这么些年,得犯下多少业障?”
“我倒不是因为他死伤心…”
老和尚看着底下的一众恶鬼,只叹了口气的摇摇头,说道:“主要是我想那木鱼了。”
他声音一顿,唉声叹气的说道:“给你们讲了三百年的经,也有三百年没敲那木鱼了,今日不知怎地,突然念的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