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泽平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老者渐渐冷静了下来，句偻着身子，发出一声声嗤笑。

    “哎呀，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丢人。”老者喃喃自语道。

    陆云泽笑了笑，开口问道：“鬼灵门没有报复你们吗？”

    “有！怎么没有！”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一嘴残缺的黄牙。

    “斩仙会刚成立的时候，也就是对付一些散修。那些散修最多也就会点唬人的法术，法器都没有几个，对凡人也没有提防。色诱、下毒、勾引、陷阱……总有办法，听说那个时候，平均五六个人就能换一个修仙者，有的时候，甚至能一个人都不死。”

    “后来斩仙会名气大了，鬼灵门也在越国站稳了脚跟。听斩仙会的老前辈们说，那段日子才是最难熬的。他们不得不开始研究对付筑基修士的方法，群策群力再加上不知道多少遍的试错之后，真的被他们摸索出了一些方法。”

    “听他们说，那个时候斩仙会和鬼灵门之间的伤亡比好像是四百比一，平均死四百个人，才能换掉鬼灵门的一个修仙者。”

    “人死的快，可是扩张的速度也快。几乎每天都有新人加入到斩仙会里，甚至还有一些修仙者也加入了进来。”

    “修仙者？”陆云泽闻言一愣，连忙追问道：

    “斩仙会针对的不就是修仙者吗？怎么还会有修仙者加入你们？”

    老者笑着磕了磕烟枪，拿起旁边的酒壶抿了一口。

    “那个时候她打出的旗号是，反抗鬼灵门。这个旗号一打，又打了几场漂亮仗。就有一些被鬼灵门灭了门的小家族修士和实在活不下去的散修加入了进来。”

    “有了修仙者的帮助，很多事情都变得方便了很多。尤其是在研究方面，斩仙会是自那之后才得到了完整的炼器与阵法传承，并且开始结合你留下的东西，逐渐发展了起来。”

    陆云泽沉思着，难掩惊讶地问道：

    “她就不担心被修仙者夺权？”

    老者闻言，忍不住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

    “我也这么问过会里的老人，他们对我说，只要是加入斩仙会的修仙者，都会被鼓励通婚生育，等他们生下拥有灵根的孩子之后，就会因为各种原因死在鬼灵门的手中。”

    “那些有灵根的孩子将会被她和她的亲信亲自教导，从小培养。另外在那个时候，斩仙会还开发出了一种禁制法器，效果有点类似于你们修士的禁神术，虽然效果没有那么好，但确保修仙者的忠心却是足够了。”

    陆云泽听得眼皮直跳，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冲着李婴儿的墓碑竖了根大拇指。

    “不愧是你！”

    “哈哈哈……”老者仰天大笑，看起来十分的开心。

    “再后来我们的技术发展了起来，和鬼灵门打起了游击，在暗地里发展成员，一点一点地渗透到鬼灵门内部。”

    “当然了，面对修仙者的神识与秘术，这些小手段其实没什么用。不过那时候我们弄出了一种可以刻在人体上的自爆禁制，在发动之前几乎无法被神识探测。”

    “这招特别好用，有好几次，我们只牺牲了几个成员，就换掉了鬼灵门的筑基修士。”

    “那之后，听他们说，斩仙会得到了一些来自于越国之外的援助。她没有说是谁给的，也没有说对方要了什么，只是不管援助来多少，她都照单全收。”

    “鬼灵门和斩仙会互相拉锯了数十年的时间，斩仙会不断有人牺牲，又不断有新人加入进来，最鼎盛的时期，光是遍布全国的正式成员就有好几十万人。”

    “人越多，我们的技术就进步得越快，和鬼灵门的差距也越拉越小。在我加入进去的那段时间。斩仙会和鬼灵门之间的伤亡比几乎达到了五十比一！”

    老者突然激动了起来，“五十比一啊！五十个人就能换掉他们一个修仙者！”

    陆云泽沉默着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加入了斩仙会十年，那十年正是斩仙会的巅峰时期。鬼灵门终于承受不住内外的压力，打算和我们和谈。”

    “那个时候斩仙会内部几乎吵成了一团，差点没打起来。有人说这就是个陷阱，有人说应该尽力争取一下和平的局面，还有人说要和鬼灵门斗到底。”

    “那年她已经很老了，但是当她开口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敢反驳她的决定。

    ”她决定和鬼灵门和谈。”

    老者嘴角微微扬起，泛起一抹阴沉的笑。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多少人都松了口气。”

    “她也看见了！”

    老者灌了一大口酒，脸上泛起一团酡红。

    “那天开完会之后，她就把自己仅剩的一个重外孙叫到了房间里。我们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反正等到大门打开的时候，我们就只看到了那个孩子的尸体。”

    “她把自己唯一的亲人，活活掐死了！”

    老者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嘶哑了起来。

    陆云泽闻言一怔，“唯一的亲人？”

    “对，听老人们说，她有过两任丈夫，七个孩子，还有大概五六个孙子外孙，这些人全都死在了战场上。唯一一个年纪太小，还没来得及上阵厮杀的，也死在了她自己的手里。”

    “为什么？”陆云泽下意识地问道。

    老者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她来到了这里，等了你三天三夜也没能等到你。那之后，她就向我们宣布了真正的计划。”

    “她要以自己为诱饵，吸引一个真正的鬼灵门大人物。然后把他灭杀在这里！”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和鬼灵门拉锯了这么长时间，杀得最多的也就是筑基和练气修士，结丹期的也有几个，但无一不是付出了异常惨重的代价。”

    “想灭杀真正的大人物，凭我们的能力，根本就做不到。”

    “我们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可她却告诉我们，就算是陆地神仙一样的元婴修士，一样可以去死！”

    “哪怕要用八万人给他陪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