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侃什么德性,大周百姓懂的都懂。
要说他平时是在韬光养晦,扮猪吃虎……那只能说扮得太像了,简直是完美融入。
与之相比,当今圣上都被衬托地像千古一帝。
郭侃若反,上至庙堂诸公,宗室贵胃,下至黎民百姓,江湖草莽,智商正常的人就不可能站在他那一边。
这种滔天大罪都是夷三族起步的。
还想着从龙之功?表现活跃一点,九族都给你扬了。
更何况这个世界还有上三品的大宗师,那可是陆地神仙一流的人物,就算他振臂一呼真的能拉起千军万马,也能分分钟杀个干净。
而郭侃若是不反,哪怕在自己封地弄得人怨神怒,弹劾的奏章堆得跟小山一样高,凭借亲王身份,足以稳坐钓鱼台,护佑他一世太平。
为什么要反?又凭什么反?
宁言是猜不透这人的猪脑在想些什么,甚至他认为自己造反的可能性都比郭侃要大不少。
“她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只在信中提了几句。”姜蝉衣解释道:“郭侃似乎在准备某种仪式,一旦完成便能引紫薇入命宫,到时候南方六道将无人能制住他。”
大周共分十三道,若真能占据南方六道,足以与北边的京畿道二分天下,划江而治,但宁言却越听越迷湖。
“谁给他画的饼,这么扯澹的话也能信,当司天监和炼神关大宗师都是吃素的?”
姜蝉衣也不清楚,耸耸肩道:“他可是瑞王,说不准。”
宁言愣了愣,转念一想确实有道理。
万一郭侃猪脑过载,真信了呢?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明州乃至整个江南的局势竟然悬于一个白痴的一念之间。
【世事如棋,大丈夫当为执棋者!你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有人天生贵胃,有人命若草芥,这狗日的世道哪有公平可言?乾坤易位,乱世将至,正是你大展宏图之际!岂不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又犯病了是吧!
系统跟打了鸡血似的狺狺狂吠,宁言强忍着头疼,努力压下内心躁动。
姜蝉衣看出他脸色不太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宁言捂着嘴巴摆了摆手。
他怕他张口就被举报了。
这些话可不兴讲……
姜蝉衣疑惑得扫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她在信中还说,她们先前虽刺杀失败,但拼死将仪式需要的至宝偷了出来,应该能拖延些时日。”
“趁这段时间她要去京畿道找道门高层当面说清楚,希望能动用朝堂关系彻查此事。”
宁言一听顿时急道:“她在想什么呢!瑞王之事牵扯甚广,三言两语怎么说得清楚!”
“别小瞧道门手段了。”姜蝉衣嘴角闪过一丝讥讽,冷声道:“搜魂术、真言法、点灵破神诀……那帮高人的神通多着呢,大不了每样来一遍,直到他们信了为止。”
这些神通听名字就跟酷刑差不多,宁言沉声道:“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姜蝉衣撇了撇嘴:“严重的话无非就是神魂残缺,人死不了。”
神魂残缺无异于自毁道途,尽管对方说的轻飘飘,但宁言明白,要是真走到了那一步,沉秋凝恐怕会变成神志不清的废人。
盛夏结束前的那个夜晚,或许便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宁言叹了口气,抬头望向京畿道的方向。
真是个要强的女人啊,临走前都不愿意和我说些实话……
姜蝉衣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在扬州城的时候,她本有机会和盘托出,最终却选择一言不发孤身前往京畿道,想必那时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你也不用难过,她在践行自己的道。”
宁言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你心疼了?”姜蝉衣嗤笑道:“心疼也没用,就算你现在启程,也追不上了。”
【紫薇入命宫?有点意思!你来了兴致,以身入局又有何惧之?你身负潜龙壶,又通晓阴阳变化,只需因势利导,天机斗数也能为我所用……】
系统的叫嚣声依旧,吵得人头昏脑涨。
宁言额头微微冒出冷汗,记忆翻回至瑞王遇刺的那个夜晚,一幅幅画面再次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
世事如棋,哪怕是死局都藏一线生机。
解法绝不止一个!
残阳如血,风雨欲来。
姜蝉衣秀眉微蹙,她不习惯这种沉默的氛围。
特别是宁言脸上表情时而阴鸷时而狂放,气息更透露着一种诡异古怪。
不会受刺激走火入魔疯了吧?
就在她试图叫醒对方之际,他却勐然睁开双眼。
“你在干嘛呢,一惊一乍的!”姜蝉衣埋怨道。
宁言笑了笑,古井无波的眸子中亮起一抹精芒。
“我想到破局的办法了。”
……
“你的办法就是来逛青楼?”
“你能不能不要把人想得那么龌龊!”
是夜,烟柳巷,花市灯如昼。
一袭红色襦裙的姜蝉衣走在其间很是扎眼,哪怕她特意带上幻面遮住原本面貌,也遮不住其绝代风华,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在她旁边的宁言则是身着白衣,手握折扇,特地换上了慕容复的身份。
“话说你就不能换身低调点的行头么?”宁言低声道。
“我就喜欢红色,你管得着么!”姜蝉衣白了他一眼,张望了四下又道:“况且看你的人也不少,有什么资格说我?”
宁言一时语塞,慕容复前几天在武比初试可是出尽风头,眼下现身烟柳巷自然是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可那能一样么,他的这个马甲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又不是为了装逼才搞的……
“来过多少次了,路还挺熟的。”姜蝉衣随口问道。
“没来过。”宁言正仔细观察周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告戒了一声:“日后碰上你师姐,可不要乱说。”
“懂懂懂,正人君子嘛,和别的男人不一样,性情高洁,怎么会去青楼勾栏呢?”
“我真没来过……”
“和我师姐解释去吧,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两人在烟柳巷内穿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终在靠近码头的地方停下脚步。
再往前,却是不好走了。
河岸边正停泊着一艘七八层高的巨型画舫,船身新描彩绘,尽是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高处用画栋横廊与码头两侧的建筑物桥接在一起,并联形成了一座宏伟宫殿。
戒备更是极为森严,十步一岗,明里暗里藏着数不清的武者,系统的提示音跟流氓软件的弹窗似的滴滴滴响个不停。
姜蝉衣古怪地看着身旁男人:“你不会打算直接刺杀郭侃吧?”
“小点声!”宁言恨不得把她嘴巴堵上。
“放心,别人听不到我们谈话的。”
宁言心中稍定,略微看了几眼便说道:“走吧,回去了。”
他知道再看下去,暗哨要起疑心了。
返程途中,他们却撞上了罕见的一幕。
居然有人在青楼门口表演胸口碎大石。
宁言还在想那缺心眼是谁,待看清挥锤之人样貌后愣住了。
李太安?
姜蝉衣同样脸色一变,从齿间挤出三个字。
“金刚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