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震惊道:“就这样,还是冰山一角?”贾璟点点头道:“侄儿已经托了京兆府尹周骥帮忙调查,一但查清楚,我贾家定然是要辣手治家的!”
嘉盛还是有些犹豫,贾璟就只好苦口婆心道:“二叔,咱们自己做,总好过让外人帮咱们!您也是在外面做事的,应该知道侄儿现在处在位置有多敏感,每天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盯着贾家!实不相瞒,今天这些混账做的事若非周大人提醒警告,连我也要蒙在鼓里!”贾璟决定给贾政来个狠的于是道:“贾家现在对这些奴才手软,果真到了事发那天人家可不会对贾家手软!”
贾政闻言只好慢慢的点了点头,贾璟笑道:“既然二叔同意了,那就等周大人调查完了之后,我便拿着卷宗来处理此事,必不让其不教而诛便是了。”贾政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正是如此,璟儿所言甚是。”
贾璟笑着点了点头,他倒是想现在就处理了贾家这些糟心事,只是家事到底不同,难免要怀柔一点,再说他还得跟周骥去通个气……刚才说周骥提醒他都是扯淡的,周骥闲的没事干才管贾家死活,现在的周骥恨不得躲得贾璟远远的,这货就是个疯子,无旨圈了武侯府的事情都干的出来,跟贾璟走的太近周骥都怕以后贾璟死了溅自己一身血!
不过无所谓,贾璟交朋友从来不看对方愿不愿意的……
于是叔侄俩又开始扯了一会儿别的蛋,互相劝着喝了两口茶,就看见形容枯槁的王夫人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哭着要跪下,连嗓子都哭哑了,只是说着:“万般有错都是媳妇的错,没管教好府上的人,治家不严原本就是大罪,请老太太责罚!”
贾母慌忙道:“哎哟!好端端的跪什么?宝玉快把你娘扶起来!”说完瞥了一眼贾璟,想来是想让贾璟打几句圆场,贾璟则装作没看见悠悠然的喝着茶,他管王夫人去死!还想让他说几句好听的转圜?做梦!我没落井下石让她后半辈子在佛庵理一辈子佛都算我宅心仁厚了!还想让我跟她在这儿假惺惺的虚与委蛇?呵呵……
于是贾母只能自己上了,笑呵呵道:“太太来我贾家之后这么多年一直是持家有方兢兢业业,哪里说的上有罪?”王夫人摇了摇头哭道:“我没管好家,这才让老太太和大姑娘受了气,这帮奴才也越发的骄横了,这些都是我造成的,如今只求老太太看在宝玉的份儿上,饶了我这一次,许我卸了管家的职责正经的从今往后清心寡欲的礼佛才是。”
贾母刚要说什么,贾璟早就忍不住这股子假惺惺的气氛了,于是放下茶杯对贾母道:“林妹妹醒了罢?那老太太们先坐,我先去看看林妹妹。”贾母无奈只能点点头示意他自己去吧,贾璟便看也不看王夫人的走了。
而贾母也笑着道:“原本就是一时生气罢了,璟哥儿有一句话说得对,哪能因为奴才的事牵扯到主子身上?太太原也是被他们这帮刁奴给蒙蔽了,反倒累的太太跪了这一天……宝玉,快给你娘磕头,就说老婆子我给她道恼了。”
宝玉看着家里的气氛似乎又缓和了,于是便笑着起身要给王夫人磕头,王夫人慌忙阻拦道:“你这孩子真是实诚,你若磕了岂不是代了老太太?我哪里受的起!”于是在贾母春风化雨的手段下众人的关系便又都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连贾政都跟着张口夸了王夫人几句,搞的王夫人热泪盈眶的似是感叹没白嫁到贾家一场。
贾璟掀开了门帘之后就是一愣,只见紫鹃正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黛玉则一脸羞恼的说着什么,一见贾璟进来了,居然俏脸一红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了,贾璟眨了眨眼睛看着紫鹃道:“紫鹃?这是怎么?”紫鹃冲他干笑了两声,却是没好意思说……
贾璟笑着上前道:“你不知道紫鹃怎么对你,生怕你出事都快拿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了,你还这样欺负她?”黛玉哼了一声,脸偏在一旁,牙尖嘴利道:“谁要他换命?好生活好他自己的才是!我自己寻死,又与他什么相干?”
贾璟眨了眨眼睛,不知道黛玉怎么生气了,于是道:“你身子骨不好,还是少生气,你心思太重想的太多就……”黛玉冷笑着打断道:“我心思的确是重的,却也没想过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他自己长命百岁的活着便是了!”
贾璟无奈道:“你到底怎么了?”黛玉转过头来,眼含着泪水道:“你还问我怎么了?我也不知是怎么了!”贾璟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随后道:“并没有什么的,这种医治的术法我其实在西洋的医术上看到过,顶多是一些血罢了,这两天多吃一些也就补回来了。”
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还认为血是有定数的,此时的中医理论认为血分先天之血与后天之血,后天之血乃是谷物在体内微分而成,在心肺处与精气相合而为血,先天之血则是父母所生之精血,由肾精转肝脏而成,乃是有定数之精血。
其实是和现代的经过解剖之后的医学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的,所以输血难免在古人看来是一种邪术,先天之精血输给别人岂还能有好处?黛玉看着贾璟微微有些苍白的脸心里就一阵绞痛,若非自己惹出了这么多事,他岂会又是杀人抵命,又是为自己输血求生的?
只是越如此想,越觉得无颜面对他,听到他还在安慰自己不免有些难过的道:“你休要拿话诓我,我非是那乡野村妇,岂会不知道这样的道理?人的血泪都是有定数的,你与了我,你岂能有好?贾璟,你好……”
贾璟头一次听到有妹子叫自己的名字所以总感觉怪怪的,可是现在黛玉喘息着哽咽的说不出来话,于是只能上前扶住她,黛玉捂着心口便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处哽咽抽泣着道:“便,便让我死了,死了,也好还了欠你的。”紫鹃见状便悄悄的站了起来走了出去,还贴心的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贾璟抱着她安抚了许久才笑道:“果真没事儿,不信,咱们俩赌个誓便是了。”黛玉的气渐渐顺了过来,也不再哽咽了,沉默了片刻后才道:“赌什么?”贾璟一边轻轻抚摸着黛玉的后背顺气一边轻声道:“嗯……就赌三个月后咱们俩谁胖。”
黛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起头梨花带雨的瞪了贾璟一眼道:“我才不与你赌,我如何赌的过你?”的确,贾璟摸着黛玉的身子,顶多不超过八十斤,虽然她岁数尚小,但身量却并不矮小,想来天生就是如此的,身体对营养的吸收不足,想吃都吃不胖。
贾璟笑道:“如此,才越发应该狠命的***血之事我原是有些研究的,只要静心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了,哪里有你想的那样吓人?自己吓自己……”黛玉轻声哼了一声道:“偏你什么都是懂得,我看到不过是信口胡诌来糊弄我,我哪里晓得是不是真的?”
贾璟笑道:“果真是不是糊弄你,半个月就能见分晓,到时候我若是比你胖又怎的?”黛玉眨了眨眼道:“胖就胖呗,你本就比我胖的!这还要炫耀什么不成?”贾璟无语道:“你要是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
黛玉带着促狭的笑不说话,贾璟也笑着便要起身,黛玉连忙破防道:“你要去哪儿?”贾璟笑道:“你又不与我赌,我自然是找与我赌的去。”黛玉哼了一声道:“去找犬豚去罢!它们定是愿意与你赌的!”说完一掀被子转过身去了。
贾璟笑着上前将上半身俯在榻前,看着黛玉赌气的侧脸道:“我若是比你瘦,我便送你一个绝佳的礼儿,如何?”黛玉瞬间就心动了,不过也知道这饵没那么好吃便道:“说的好听,便是之前说的诗,也拖了不知多久,分明是忘了!你说的话,原都是做不得数的!也就只我信,这次还想诓我确实不能了!”
贾璟尴尬的笑了笑道:“果真没忘,只是一时之间不想仓促了,这才一直在构思,但这次果真是个绝佳的礼儿!不是诗,是个好东西。”黛玉犹豫了片刻才缓缓道:“我可没个绝佳的礼儿与你……”
贾璟一脸正色道:“哎!妹妹说的哪里话!便是随便扔给我些破袄烂布,对我来说那也是宝贝一般供起来!”黛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瞥着他道:“果真?那到时候可别叫我见你扔了!”贾璟面色一怔随后隐隐发苦道:“你不会真的送我那些罢?”
黛玉促狭的笑着不说话,贾璟便笑着直起了身,笑道:“好生将养着,果真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只管打发人来找我便是,何苦自己气成这样?你来找我,到时候不拘是炮烙还是挖心岂不由得你开心?”黛玉俏脸微红的啐了他一口,什么意思?我竟成了妲己不成?这个该死的……老是把我比做狐狸精!
接着便见贾璟向着门口走去边走边道:“行了,好生歇着罢,我还有事……”黛玉慌忙急切道:“你要去哪儿?”贾璟回过头笑道:“我是偷跑出来的,全营上下还以为他们的大帅现在正在帅帐里呼呼大睡呢,总不能一睡睡两天罢!那不果真成了豚犬了?”
黛玉笑了出来,随后有些不舍道:“你也忙了这么久了,不如先在这里睡着……我是说外间!歇歇再去也不迟。”贾璟笑道:“罢了,温柔乡是英雄冢,我怕躺下来也就没心气儿站起来了,还是一鼓作气罢!”黛玉闻言心里再不舍也知道不能耽误他做正事,只是……温柔乡?
黛玉罥烟眉微竖,冷笑道:“我倒是头一次听到自己夸自己英雄的!也是稀奇。”贾璟哈哈大笑道:“我也头一次听说自己夸自己温柔的!也是稀奇!”黛玉闻言一愣:“你!”
贾璟慌忙打断道:“好生将养着,我要是回来再发现你瘦了,可是得把我的血还给我的!我可不能让他们跟着你受委屈,就这样,睡罢,颦儿。”黛玉原本堵在嘴里的好话最后还是化成了一个傲娇的哼,随后看着贾璟头也不回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挑,眼神逐渐呆滞……
自己的身上,现在的确流着他的血呢……这种感觉,怪怪的,却总感觉似乎身上暖洋洋的,似乎整个人都有了活力,活着也并不是只为自己活着了,少女心中的悸动总是在不经意间的言语中展现。
……
金乡侯府如今被锦衣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理论上来说,别说是人了,就算是一只苍蝇都没有办法从金乡侯府出来!但既然是理论上了,也就并非是实际上不可能的了。
一个锦衣卫百户束了束腰带,随意的对着两个锦衣卫道:“哟,今儿晚上该你俩当值啊?”那两个锦衣卫原本警惕的表情放松了下来,拱手称是,百户嚼了嚼嘴里微微泛苦的草根儿叹了口气道:“唉!成天盯着这个破地方!也不知道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没敢说话,那百户官好像突然发了慈悲一样,摆摆手道:“去喝点儿酒吃点饭歇息歇息去罢!这里有我看着!”那两个锦衣卫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微微皱眉道:“大人,我们兄弟奉佥事大人的令……”
那百户挥挥手道:“什么佥事不佥事的,现在咱们锦衣卫都成什么德行了?连指挥使都没有,还听什么佥事大人的令……你们只管去,出了事只管推到我身上便是!区区一个金乡侯府罢了,哥儿几个在这儿看了多少天了?连只苍蝇都没飞出去过,能出什么大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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