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住尧衡的乃是一个古老的术法,名曰“画地为牢”。看似只是地面上忽明忽暗的光圈,却暗含上古灵力,放眼整个七界,也鲜有能从容走出这个光圈的人物。
对别人来说,若非施术者主动撤去,便会一直困在这光圈里,永生永世走不出来。但对尧衡来说,“画地为牢”不过是幼年时用来捕鸟的小把戏,用的多了,也悟出了其中的关窍。
这光圈看似浑然天成毫无间隙可循,但若用灵力顺着光圈流动的方向一寸一寸的寻找,便会在其中发现一道极其微小的接缝。尧衡屏息凝神,运转灵力细细查找。
一圈,又一圈,再一圈,尧衡本就不安的心更加躁动起来。辰瑶眼底的赤红色正在疯狂的掠夺她身体的掌控权,时不我待,他必须尽快脱困。
终于,如细丝般在光圈上游走的灵力发生了为不可查的震颤,尧衡顿时心头狂喜,看准时机用力向上一挑。原本坚不可摧的光圈在霎那间崩碎,散落在尧衡周围,依旧形成一个圆圈,将他围在中间,以残余灵力做最后的挣扎。
“衡儿,你!”
耳侧传来的声音无比震惊,他们不会想到,自己一手培养出的孩子,也在不觉间长成了他们陌生的模样,就连令他们无比自得的“画地为牢”也能轻易破除。
“几位前辈,得罪了!”尧衡别过头去,只看辰瑶一人。此时她眼底的血红之色已经过半,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辰瑶,跟我走!”
将手伸出,触碰到对方寒意彻骨的手掌,尧衡来不及握紧,就被对方掌心中忽然多出的浊息弹开数米,几个趔趄后堪堪稳住身形。
“既然你们想将我困在此处,那就留下来给我陪葬吧!”
眼底的黑红之争还在继续,辰瑶却仿佛不受影响般不带丝毫感情的看向面色苍白的尧衡。曾经无比熟悉的身影映在她的眼底,却激不起一丝波澜。
“衡儿,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辰瑶了!”
这一次不是劝说,只是告知。拓荡中的剑魂更清楚其间的厉害,即便尧衡会再次不顾性命的挡在辰瑶身前,他们也定会诛杀辰瑶,以绝后患。
似有若无的笑意浮在嘴角,辰瑶随意挥动左手,浊息便在她身前筑起一道丈余高墙,站在对面的尧衡只能隐约观其身形而已。
“找死!”
这一声如同号令,将拓荡召至近前。七道光束回归拓荡之中,直指浊息背后的辰瑶,迸发出数百道耀目光芒,猛的刺了出去。
一切都在转瞬间完成,尧衡无力的合上双目,心知无法阻止,或许这是辰瑶命中该有的劫数,即便他数次阻拦,终究还是无法救下她。只是,若她命丧拓荡剑下,自己也必不苟活于世。
刺入浊息之中,拓荡去势顿时一缓。深入其内才发觉,这里并非如外面看到的那般狭窄,前后左右十分开阔,以至于让拓荡失了方向。
“这浊息果然厉害,不过是随意造出来的结界,便让咱们几个老东西迷了方向。”一个声音提议道,“既然遇上了这桩‘奇事’,也是咱们命中该有这一劫。没想到时至今日还能被看得起,那咱们也该拿出些真本事来,以免被后辈们瞧不起!”
几声应和般的轻笑自拓荡之中传出,阔朗坦荡,任凭那浊息如何暴虐,也丝毫不放在心上。浊息凝出的如有实质的黑暗中陡然亮起一道萤火般的光芒,浊息随着光亮的出现不由自主的震荡几下,下一秒,数道手臂自拓荡中伸出,分成上中下三层,仿若层层绽放的佛莲,圣洁慈悲,却隐隐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意。
似是察觉到不妥,更多的浊息朝着拓荡围拢过来。手臂指尖捏着的法诀快速变幻,待到法诀停下,手掌全部张开时,聚在周围的浊息忽然惊觉般想要四散逃走。
张开的手掌快准狠的抓住浊息,用力撕扯。声声惨呼不绝于耳,竟是在向辰瑶求援!
“辰……瑶……”
浊息之外,尧衡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扼住脖颈向上提起,双脚腾空,离地一尺有余。喉咙处尚能容少量气息出入,惊惧之余,尧衡勉强唤出了那个名字。
“辰瑶?果然是个不错的名字!”一道陌生的男子阴冷轻蔑的声音自辰瑶口中传出,尧衡心头猛的收紧,眼底的波澜骤然平息,继而被愤怒和绝望所取代。
他不顾性命,甚至不惜与相伴多年,如同长辈一般教导自己的剑魂决裂,不过就是想抢在那两股力量之前保下辰瑶。不料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你,”对面之人扬起手臂,指向尧衡,依旧是男子声音,“似乎对这具身体颇为了解,告诉我,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眉头簇起,尧衡回想过去种种,竟无从得知此人是如何进入辰瑶身体之中,又究竟有何种图谋。另一种让他浑身发冷的猜测也渐渐自心底浮了出来,辰瑶的身世真的只是被青岚长老无意中捡到,继而带回昊灵院那么简单吗?果真如此,为何会在她身上出现如此多难以解释的异象?
仅仅一个愣神,加诸在脖颈上的力量便又加了一分。巨痛之下,尧衡紧握双拳,面上凝重之色减缓,如实答道,“她乃天地间至真至纯至善之人,即便之身荆棘泥沼,也不曾改变初衷。或许你能以妖法邪术控制她一时,当我相信,她定可以凭借自身冲破你的辖制,恢复清明!”
“哦?没想到,你对这个百无一用的小丫头竟有如此高的评价!”熟悉的柳眉如刀锋般上挑,“她是你心悦之人?”
如同惊雷乍响,“心悦”二字化作一柄重锤砸在尧衡心头,登时浑身一颤。他从未想过自己与辰瑶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从何而来,更不知每一次直视她时的悸动是否就是旁人口中的“男女之情”。当对方轻描淡写的说出“心悦”这两个字时,尧衡的心底没有任何的挣扎和反抗,反而变得柔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