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水了,发水了。”
“不好,山洪爆发了?”
“快跑,快跑,救命啊!”
燕永平四年,夏元嘉二年,燕军慕容腾戈所部果敢营欲渡过马跃河,于北岸安营扎寨。
众军正在渡河之时,马跃河上游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如天崩地裂一般,随后不远的高处,一条隐隐约约的白线向至上而下,无比迅捷的,向燕军扑来,速度极快,顷刻间就到燕军眼前了。
白线即为洪水,肆虐的洪水夹杂着折断的数枝与石块从高处奔泻而下,不断冲入马跃河的河床之中,轰轰隆隆的恐怖的声音在拍打岸边的同时,也最大限度的震撼着燕军,燕军皆乱跑乱喊,惊慌失措的。
滔天洪水势如奔雷,倾泻而下,滚滚洪流,势不可挡。
“啊,救命啊!”
“快,快,快上岸。”
只刹那间,洪水就淹没了正在渡河的燕军大部,无数燕军士卒在水中拼命挣扎,随波逐流。
落入水中的燕军大都是北方人,水性极差,甚至不会水,就算会水,一些身上有甲胄的燕军也无法浮水,于是无数的燕军被淹没在洪水之中,向下游冲去。
滔天洪水顷刻间便席卷而来,燕军死伤者甚多,并且洪水肆虐,将燕军一分为三,南岸一部分,北岸一部分,河中挣扎的一部分,从而使得燕军首尾不能相顾。
“速速上岸,速速上岸啊!”此时此刻,营将慕容腾戈岂能不知是有人故意为之?定是中了夏军的埋伏,于是挥刀大声呼喊道,可此刻果敢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嘈杂异常,慕容腾戈嗓子都喊哑了,却几乎没有半点作用。
慕容腾戈已率二百余骑渡过了马跃河,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河中拼命挣扎的燕军及南岸未渡河的燕军,心乱如麻,却没有一点主意。
“杀!杀!杀!”
“淮安男儿多豪情,宁愿热血洒沙场,岂容胡虏犯家园?”
“杀虏!杀虏!杀虏!”
须臾,一声炮响过后,不知埋伏在何处的夏军纷纷涌了出来,向着混乱不堪的果敢营杀来,同时南岸一处凸起的悬崖之上,涌出了无数夏军弓箭手,纷纷弯弓搭箭,向着燕军果敢营射来。
燕军果敢营大都是签军汉军,是临时召集的乡民,可谓是乌合之众,因而人数虽多,却抵挡不住,吓得纷纷乱跑乱叫,阵型大乱。
一排排羽箭自悬崖之上射下,无数燕军中箭,或落入滔滔洪水之中,或倒于岸边,鲜血染红了河岸,马跃河的河水也翻起了股股血红色的浪花。
“休要乱跑了,乱跑死得更快,趴下,趴下,避箭,避箭!”
洪水奔泻而下,夏军伏兵一出,旗头阿尔布谷便惊了个魂飞魄散的,领数骑落荒而逃,旗中群龙无首,是更加混乱,周富贵见无数同乡中箭倒下,急得大声呼喊道。
因周富贵观察仔细,洞若观火的,因而与周富贵交好的一众同乡大都没有渡河,留在了南岸,此刻战事一起,周富贵便领人奔到了岸边乱石之中,以乱石遮蔽着夏军无比犀利的弓箭攻击。
周富贵右手提着弓箭,将小青紧紧按在身下,躲避着箭雨。
其他马匹受惊,纷纷乱蹦乱跳的跑散了,而周富贵的老马却双蹄跪地,跪在了周富贵的身边,马屁股高高撅起,却是个顾头不顾腚的主儿...
这是周富贵自来到这世上,自被“抓壮丁”以来,第一次遭遇这个世上的战争,这与周富贵杀几个胡人是完全不同的。
战场之时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刀枪交加发出的令人心悸的铿锵声,横七竖八、血肉模糊的尸体,血泊之中痛苦挣扎、呻吟的声音,残肢断臂等等,这一切的一切,就表明了这个世上战争的血腥、残酷。
周富贵也是人,也怕死,因而心中也是异常的恐惧,不过还有一丝小兴奋。
“啊...”周富贵等人利用乱石躲避着箭雨,可箭镞自空而落,是无孔无入,一支箭镞透过乱石,射中了伍长栓的胸口,伍长栓发出一声惨叫,翻身便倒。
“伏低些,伏低些。”周富贵急得扭头大声吼道。
许满仓、索达成、李清、潘见鬼等人均是手握兵刃,伏在了乱石之中,头都不敢抬。
乱箭如雨,如稻穗一般,插在了周富贵等人的周围,密密麻麻,就如麦田一般,周富贵等一众同乡均是脸色煞白煞白的。
这样被人当成麻雀般的乱射,也不是个办法啊,稍不留意,便会死于非命,周富贵心中想到此处,便偷偷的自乱石之中露出了半个头。
“咻...”周富贵刚刚露出半个头,一支羽箭便飞了过来,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破空之声,吓得周富贵慌忙缩回了头。
羽箭“当”的一声,射在了乱石之声,在周富贵眼前溅起了数点火星。
他娘的,真他娘的准!
周富贵依稀看到,悬崖之上一名红衣夏军弓箭手正向着自己开弓放箭,似乎是盯上了自己?
周富贵为了确认此事,又露出了半个头,不出意外,又是一箭飞来,被周富贵闪避开去。
还好不是子弹,若是狙击手的子弹,自己的这条小命早就玩完了,此时的周富贵只恨手中的弓箭不是个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
数名红衣夏军弓箭手压得周富贵抬不起头来,为了改变目前这个不利的局面,为了活命,周富贵决定反击。
于是周富贵取下皮帽,虚晃了一下,一下子就吸引了三支利箭飞了过来,周富贵趁对方上弦的间隙,忽然自乱石中闪出了身子,半跪在地上,抬手向着悬崖之上便是一箭。
周富贵箭法了得,加上逐月弓犀利,因此虽是仰射,箭镞也是去如流星,向着悬崖之上飞去。
“啊!”
须臾,一声惨叫,一名红衣夏军将士中箭,发出一声惨叫,自悬崖上滚了下来,“骨碌碌”的直接滚倒了周富贵面前才断了气。
红衣夏军将士是个与周富贵年龄相当的十八九的少年,中箭之后滚落悬崖,早已是摔得口鼻出血、面目全非。
周富贵的十九岁生日是在行军途中渡过的,虚岁已经及冠。
哎,兄弟,对不起了,是你要杀我,我不得不反击,周富贵见到夏军少年的惨状,心中是极为不忍,可虽然如此,周富贵在射落一名夏军之后,仍是依法炮制,一连将三名夏军弓箭手射落悬崖。
战争是残酷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活我便死,你死我也许能够活下来,容不得周富贵心存怜悯的。
“好!好箭法!此为何人所为?”
夏军主要攻击的是南岸燕军,而北岸的慕容腾戈等两百余骑,只能是干瞪眼,欲寻路救援南岸燕军,可其一人马太少,其二就是不一定能够寻到过河的路,寻到路也可能太远,因而慕容腾戈等燕军只能是隔河观战,是干着急,却没有一点办法。
慕容腾戈隔河远远望见,不禁大声赞道。
“看旗号,应为阿尔布谷的旗。”一名目力极佳的燕军将领答道。
难道是他?慕容腾戈心中暗暗寻思道。
马跃河南岸,周富贵接连射落了数名燕军弓箭手,但他是独木难支,非但如此,还引得夏军弓箭手纷纷向着周富贵等人开弓放箭,同时夏军步卒也向着这边冲来。
不过这个世上的任何事情有坏也有好,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周富贵箭法了得,吸引了夏军的同时,南岸残存的燕军也纷纷向着周富贵所在之地,聚集了过来,其中有弓箭手,也有刀盾兵、骑兵,人数是越聚越多,已经从此前的慌乱中,稍稍安定了下来,聚集在了周富贵周围,弓箭手与周富贵一起开弓放箭,刀盾兵或骑兵拼命抵挡着夏军的攻击。
众人心中均是清楚,在残酷的战争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当然也有投降的,但却是为极少数的,原因就是若是临阵倒戈,会牵连到家人的,降卒的家人将会是无比凄惨的。
“杀!杀!杀!”
“杀虏!杀虏!杀虏!”
燕军聚集在了周富贵周围,是越聚越多,并不断的反击夏军,已经自刚才的劣势逐渐缓过劲了。
在此地的夏军毕竟是小股零星军队,其中还有不少也是普通百姓,并非夏军正军,因而此时此刻,双方战了个不分胜负。
一名红袍夏军小将见迟迟拿不下南岸夏军,而久拖必会生变,因此率军向着周富贵等人杀来。
红袍夏军小将,骑着一匹白马,手提一柄长戟,接连将数名燕军刺落马下,是勇不可当,顿使夏军士气大振,纷纷大声呐喊着冲杀而来。
“某来挡住他!”黑汉索达成闷声喊了一声,跃出乱石,提着一柄长斧便迎了上去。
“达成,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周富贵见状慌忙大喊道,同时开弓放箭,一箭又射翻了一名红袍夏军小将身边的一名夏兵,随后弯弓搭箭,瞄准了这名小将。
周富贵早就见到了此名夏将武艺高强、勇不可当,而索达成是以步对骑,这首先就吃了个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