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哥,我走了!”
披头散发、脸色煞白的刘长顺对着周富贵说了一句后,便向黑暗处飘去。
“长顺兄弟,你别走,是哥哥的错,你别走啊!”
周富贵急得大声呼喊,拼命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
“汉贼,狗贼!还我命来!”
黑暗中,忽然钻出了无数残肢断臂之人,甚至有肚破肠流的,拖着残躯,涌向周富贵。
“啊!”
周富贵大叫一声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
“大哥哥,你醒了?”周富贵醒来后,小女孩蹲在身边,关切的看着他。
“嗯,是你?你不饿了吗?”周富贵看着小女孩微笑着问道:“你不怕我了吗?”
“玉奴不怕,玉奴已经知道大哥哥是个好人呢。”名叫玉奴的小女孩乖巧的说道。
“好人,呵呵,好人?”玉奴刚刚五岁,却乖巧、懂事的令人心痛,这大概是她刚刚五岁,便经历了此等生离死别的人间惨剧之原因吧,使得周富贵不禁怜惜的摸了摸小玉奴的头说道:“无论哥哥是否是好人,哥哥定会护得你周全,你相信吗?”
“嗯,玉奴相信,大哥哥已经救了许多人了呀。”玉奴点头道。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及争吵声,甚至还有刀枪交加发出的声响,于是周富贵牵着玉奴的小手,走出屋外后问道:“发生了何事?”
“营主,来了许多兵马,阿尔布谷营将也来了,他们要抢人...”一名白虎营的士卒禀报道。
“抢人?哼,抢人,没那么容易。”周富贵闻言冷哼一声,抱着玉奴递给了一名名叫洪伟的同乡后说道:“看好玉奴,无论任何情形,需护得她周全,否则军法从事。”
“放心吧,营主,我就算舍去这条命,也要护得她周全。”洪伟拍着胸脯应道。
“周某已经失去太多同乡袍泽了,不想再失去了,你也必须好好活着。”周富贵拍了拍洪伟肩膀后说道。
周富贵说罢,就按刀向外走去。
广陵郡一战,白虎营三千将士阵亡了四、五百人,伤了三、四百,几乎折损了三成,其中有周富贵的百余同乡,同样是损失惨重。
“好你个白虎营,胆子还不小!”
“简直是胆大包天,竟敢包庇南朝逆军,此与通敌同!”
“叫你们的营主出来,爷爷们定要拿下他治罪!”
“简直太明目张胆了,叫他出来,杀了他爷爷也不怕。”
周富贵走出去时,外面来了许多燕军兵马,指着白虎营大骂,白虎营的将士持刀拿盾的,正与他们对峙。
白虎营身后便是两千多夏人,均是瑟瑟发抖,异常恐惧的看着这个场面。
两千多夏人挤在了一起,相互依靠,似乎是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感到安全一些。
“周富贵那个悖逆小子在哪里?快叫他出来!”果敢营营将阿尔布谷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也是大骂道。
“阿什么玩意儿营主?”此时周富贵按刀走出人群后冷笑道:“唤末将出来何事啊?”
“老夫本族段部阿尔布谷,周富贵,你太过分了。”阿尔布谷闻言大怒道。
自己大名明明就是阿尔布谷,周富贵当然知道,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每次都是阿什么玩意儿?这不是戏弄又是什么?阿尔布谷心中怒道。
况且周富贵为营监,还算是阿尔布谷的麾下。
“哦,段部阿尔布谷?末将又有何过分的啊?”周富贵冷笑道。
动不动就抬出自己的鲜卑人身份,对于这种人,周富贵一向都是嗤之以鼻。
“他们是什么人?乃是南朝逆军,你竟敢收留他们,还熬粥给他们喝,周富贵,你想造反吗?”阿尔布谷用马鞭指着白虎营身后一众夏人怒道。
抢人、抢钱、抢财物,抢到能抢到的所有的一切,这是燕军一贯的做法。
抢钱、抢财物就不多说了,而抢到人之后,女子可作为女奴,既可淫辱,也可当做侍女,而男子就是做牛做马的奴隶了。
鲜卑人的势力或权势表现,不仅仅是牛羊成群、财物堆积如山、辽阔的牧场等等,还有就是奴婢成群。
此时白虎营收纳了两千多个夏人,不禁令许多燕军眼红。
“造反?营主此言大谬也!”周富贵闻言淡淡的说道:“周某带兵血战,首入广陵郡,博得首功,你见过这样造反的吗?”
“你首入广陵郡,博得首功?”阿尔布谷怒道:“没有我本族大军攻城在先,就凭你手下的数千汉军废物,你能杀进广陵郡吗?”
阿尔布谷此言一出,气急败坏的,根本没考虑后果,后果便是激起了一众汉军是更加的同仇敌忾。
“是,是都督先令大军攻城的,不过阿尔布谷营主,攻城之时,你又在何处?末将虽在之后攻入广陵郡,但也是在领军浴血奋战!”周富贵说道。
“好,好,好一个巧嘴!”与周富贵辩论或者吵架,阿尔布谷怎是对手?于是阿尔布谷脸色一红后说道:“就算你不是造反,那么你容留包庇这些南朝逆军,又是何意?”
“哈哈,容留包庇?”周富贵哈哈一笑后问道:“都督所下何令?”
“自决三日!”阿尔布谷尚未回答,旗将图伯颜有些谄媚的对周富贵说道。
图伯颜简直有些害怕周富贵了,这个小祖宗将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却还升了官,成为了营监,自己仍是个小小的旗将,如此之人,图伯颜当然是有些怕他了,且能不得罪就不得罪,无论他是汉人还是鲜卑人。
“图伯颜旗将说的没错。”周富贵大声对阿尔布谷说道:“都督之令为自决三日,这些夏人为本将所得,是杀还是留,一切由本将说了算,也就是说,这些人已是本将的人了,你敢抢夺?大战之时,你阿尔布谷营主不知在何处,抢人抢功之时,你倒是出现了,天下岂有此理?”
“悖逆小子,巧舌如簧,来人,给我冲上去抢人!”说是说不过周富贵,骂也骂不过,于是阿尔布谷仗着人多,就来硬的,于是挥手下令道。
可阿尔布谷吼了半天,手下数千人马却你推我让的,犹犹豫豫的不肯也不敢向前。
究其原因有二,其一,此时周富贵的白虎营经历过一场残酷的血战之后,已经成为了一支强悍之师。不久前周富贵为旗将之时,以一旗敌三旗,将他们杀得落花流水的,他们许多人是历历在目的,如图伯颜等人;其二就是阿尔布谷麾下也大都为签军汉军,而阿尔布谷治军无方,对手下非打即骂的,还经常克扣军饷、口粮等,心中早已是怨气冲天了。
“白虎营!”周富贵抬手也大声下令道:“礼则礼之,打则打之,若他们敢动刀枪,就给老子杀,不必留情!”
对付阿尔布谷这种蠢货,周富贵办法多的是。
“我等遵营主将令!”一众白虎营将士“哗啦啦”的举起手中刀枪等,齐声大呼道。
“进!”
“吼!吼!吼!”
一众白虎营将士随后挺刀枪等,向前迈了一大步。
白虎营举起刀枪等,顿将果敢营之人吓跑了不少,阿尔布谷气得大声怒骂,并挥鞭猛抽他们,却喝止不住,一不小心,不知何人,照着他背心就是一枪杆,将他怼下马去。
左右慌忙扶起了阿尔布谷。
“来人呐,快来人呐,汉人周富贵造反啦!”阿尔布谷趴在马上,边逃边喊道。
将领都跑了,于是一众果敢营之人也就四散而去。
“哈哈哈哈!”
一众白虎营将士顿时哄堂大笑,并感畅快无比。
蠢猪!周富贵心中骂了一句后,不禁摇了摇头。
“周营主,小老儿有礼了!”正在此时,夏人之中的一名耆耋老者,颤悠悠的走到周富贵面前,重重的施了一礼后说道:“小老儿多谢周营主救命之恩了。”
“小的们多谢周营主救命之恩!周营主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一众夏人纷纷跪倒在地,跪在周富贵面前磕头道,一些人还哭得泣不成声的。
此时此刻,众夏人如何不明白,是周富贵冒死救了他们?并且周富贵还是个汉人,众夏人是感动不已,对周富贵是感激涕零的。
同时他们也明白了,燕军之中的人,如面前的这名汉人将领,并非像夏朝廷所宣传的那样,个个是杀人不眨眼的畜生,个个冷酷无情的。
他们还感到一丝亲切。
“诸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一众夏人如此,顿时周富贵感到异常惭愧、后悔,同时也强烈感觉到了,自己又变成一个人了,周富贵慌忙拱手答礼道,声音甚至有些哽咽了。
不久前,周富贵可是领军杀了不少夏人呢。
此时的周富贵感到惭愧、后悔,同时也是异常担忧,自己只能护得了他们一时,而无法护得一世。
况且周富贵真的能护得他们一时吗?
“驾...驾...驾...”
“反贼在哪里?”
“有人胆敢造反?皆斩无赦!”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如打雷一般,正疾驰而来,瞧这架势,人数起码有万人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