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红皮野蛮人刚刚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就突然僵硬在原地。
他们的眼睛勐地外突着,仿佛看见了什么最可怕的东西。脸上的疯狂之色都被恐惧替代。
在死亡面前,没有理智的野蛮人也要低头。
灵魂蛀虫在落到他们皮肤上的那一刻,就钻入其中消失不见。
但两个人的皮肤却在不断起伏。
就好像有虫子在他们的皮肤下面钻。
而且那虫子很快变成两只,三只,越来越多……
野蛮人的全身皮肤都在诡异地蠕动。
如果仔细看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童孔里并没有倒影出索尔的影像,而是映出了无数条纠缠在一起的虫子。
灵魂蛀虫并不是即死性巫术,而是可以大幅度降低敌人身体和精神状态的巫术。
会让中术者在持续性的折磨中逐渐走向死亡。
那两个野蛮人虽然被野蛮人祭司临时增加了魔抗,但也无法抵挡1阶巫术。
他们的生命气息在飞快地消融,只剩下两具皮肤不断涌动的躯体。
而从头到尾,他们没有发出一声哀嚎,一切都安静得吓人。
他们死了。
刚成为二级学徒,索尔就连续施展了两个1阶巫术。
但是他感觉自己的魔力值还有富余,并且精神体也只是有些微的震荡,完全不影响他施展下一次巫术。
索尔握紧了自己的双手,他的灵酯,在此刻终于一点点显露威力。
只要他能获得更多的灵魂碎片,在剔除其中杂质后将其吸收,便能一直提升自己的魔力。
就连精神力也可以在灵魂力量的加持下越发稳固。
索尔转身,准备叫潘妮出来,却愕然发现那两个已经没有气息的红皮野蛮人,竟然再次动了起来。
他们摇晃着头颅,扭曲着手脚,晃动着腰肢,最可怕的是,他们的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他们在跳舞。
索尔:“……”
这就是他的灵魂蛀虫被怨灵附加后的效果吗?
看着两个红皮野蛮人在那里跳肚皮舞,着实有些辣眼睛啊。
索尔决定还是把新的1阶巫术学习提上日程。
但索尔不知道,在他眼中的尴尬舞蹈,在远处的阿达和杰尹斯眼里是多么的恐怖的景象!
杰尹斯听见身边一直有“当当当当”的声音,颤抖着低下头,才发现是自己手里握着的刀一直在无意识地敲击墙壁。
他颤抖地扭过头,看向阿达,便见对方也同时颤抖地转向自己。
两个人都在抖。
“你,你,是怎么,把他,把巫师大人带回来的?”
阿达试图回想自己和索尔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但却只能回想起那两个死亡后也依旧在舞蹈的野蛮人。
等两人再回头,愕然发现索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眼前了。
“吓!”
两人同时向后一仰,看着索尔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和畏惧。
索尔并不奇怪这两人的反应,普通人见到巫师,都会害怕。
像潘妮那样认知出问题的还是少数。
索尔依靠在窗框上,低头对两人说:“潘妮在塔楼里,你们进去后,把门关上。现在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不主动开门,外人是攻不进去的。”
塔楼里最危险的存在都已经被索尔消灭,变成了庇护人的堡垒。
索尔说完,不等两个人爬起来,就向磨帆镇走去。
“索尔!”
谁料阿达却隔着窗户,鼓起勇气叫住了他,“是你救了潘妮吗?”
索尔停下,转身看着阿达道:“不用太感谢我,顺手而已。以后带着潘妮,记得离巫师远一点。巫师可没有好人。”
阿达一怔,索尔不就是巫师吗,为什么说巫师没有好人?
他是想说,他自己也不是好人吗?
磨帆镇的围墙终于轰然倒塌,更大的哭嚎声响彻云霄。
索尔没再耽误,向着野蛮人那边跑去。
身后,阿达却又喊了一声。
“对不起!索尔,当初我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这次索尔没有停下,他只是遥遥地抬了一下手。
反正当年被丢下的也不是他。
刚遇见索尔的时候阿达没有提过这件事,却在发现索尔是巫师后立刻道歉……
还是身份地位不同导致的。
索尔并没有把原主的经历放在心上。
随着索尔靠近,野蛮人祭司再次注意到他。
事实上在索尔干脆利落地杀掉两个狂化野蛮人的时候,野蛮人祭司就知道索尔不是一级学徒了。
野蛮人祭司也不过是勉强算作二级学徒的程度,看见索尔一步步跑来,心里压力越来越大。
他在考虑要不要撤退。
虽然巫师塔的比尔大人让他清理磨帆镇,但现在事情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这时,磨帆镇里面再次传来声音。
野蛮人祭司一瞧,竟是磨帆镇的另一个巫师尤尼带着士兵们赶回来了。
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有着深刻的愤怒和痛苦。
“竟然是,今天,回来。”
野蛮人祭司太清楚那种情绪了,知道自己若是被两面夹攻了,对方一定会纠缠住自己,不让自己离开。
是时候离开了,他挥舞了一下木杖。
野蛮人开始撤退。
他们来得快,跑得更快。
索尔尽力拦截了一些,但那些野蛮人绕开他跑,他最后也只留下七八具尸体。
而其中一个野蛮人,因为身上背了个大包裹,被索尔重点关照,倒在他身边。
那个包裹的布料不像是野蛮人能拥有的,外面打得结更是整齐,不似野蛮人所为。
其他的野蛮人都跑得差不多了。
索尔还不会飞行法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野蛮人祭司一边指挥人拦截索尔,一边骑着人从另一个方向跑掉。
索尔索性放弃追击,蹲下挑开了那个包裹。
几十个磨声果从里面滚出来,一看就是已经摘下来一段时间的,根茎连接处都已经干枯了。
这是野蛮人抢的?还是像老疯子所说,是小镇和野蛮人的交易?
这些野蛮人为什么突然出现,还特意毁了磨声果田地?
单方面掀了桌子,撕了合约。
过了一会儿,磨帆镇里跑出来一个面生的巫师学徒,停在索尔身边不远处,气喘吁吁、目含戒备地看着他。
“您?呼……您是谁?”对方的眼睛里藏着警惕。
“巫师塔。”索尔澹澹地回了句。
他的视线再次望向逃跑的野蛮人,随后落到那三层塔楼处,最后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磨声果园。
“我会把这里的事情上报的。”
尤尼脸上闪过畏惧之色。
“在其他负责处理此事的巫师来之前,你可以好好想想怎么解释谢利巫师的事情。”
“我还有事,先走了。”索尔根本不想和他多说。
索尔没有留下处理磨帆镇的事情,想来尤尼巫师和他带回来的那群人会好好安排的。
至于潘妮他们,可能无法再留在磨帆镇了,索尔给她留了一袋钱,仅此而已。
潘妮献出她的眼睛,索尔改变她被炼化的命运。
这不是帮助,这是等价交换。
天色明明已经大亮,阳光照在身上却化不开这浓浓的倒春寒。
索尔一个人走在沙漠和城镇的交界处,身后是哭声四起的磨帆镇。
虽然在这里生活了三天,但索尔依然无法对其受到的灾难感到悲伤。
一切朦朦胧胧,像隔了一面磨砂的镜子。
那已经不是他的世界。
索尔低下头,他的两只手上时不时有透明的灵魂蛀虫从皮肤下钻出来,在空中打个旋,又钻回去。
他现在是一个巫师。
……
在所有人都开始打扫战场、救助伤员的时候,一个女人却爬出了倒塌的围墙,偷偷向着磨声果田地跑去。
因为不清楚外面还有没有游离的野蛮人,尤尼巫师不允许任何人离开小镇。
可是,那个女人,她违背了巫师大人的命令。
珍妮,她已经四十多岁了,第一次跑得这么拼命。
她怕自己被拦下。
幸好,此时没有人注意她。
跑到围墙边,那里立着火把,即使在白天,也有微弱的火苗。
珍妮慌乱地打量着四周,从墙角扒出来一个断裂的木头火把。
她小心地点燃了手里的火把,兴奋地一直在抽气。
等终于点燃了手里的火把,她快速地翻过田地的围墙,即使手脚被尖锐的石头划伤也没有丝毫犹豫。
她来到因架子倒塌而纠缠在一起的磨声果藤蔓前,咧开嘴巴,颤抖着手,点燃了这一片磨声果。
大火烧起来了。
脸庞被火焰映得通红,珍妮丢掉手里的火把,兴奋地睁大眼睛,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没有喽,全都没喽!哈哈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