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少白说完后,就带着宋川等人来到那块巨大的无字石碑前。
一路所过之处,到处都是那些血婴啃食皮囊的声音。
吱嘎!吱嘎!
咀嚼声遥传四野,让人头发发麻。
甚至宋川还看到其中一个血婴,在捂着喉咙不停干咳。
接着它抄起整只手臂就放进嘴中,最后竟生生的扯出一团凌乱的头发来。
不过,当宋川来到石碑丈许距离时,他更加讶然。
因为在石碑下,布满了一条条拇指粗细的鲜红纹路。
就如蛛网一般密密麻麻,蔓延向四方。
并且通过那些纹路缝隙,他还能看到下面满是咆孝炙热的火红之焰在乱窜。
这里竟然早已布置好了一个巨大复杂的炼器法阵。
此法阵宋川仅看了数眼,就心里暗暗吃惊。
除了第一块棺材板外,他虽然炼制法器的次数不多。
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此阵法绝对非同小可。
因为它竟然能引来如此汹涌的地火,而不让其泄露分毫。
甚至宋川还在这些地火中感受到一股阴冷之意,寒彻透骨。
而就在宋川观察此地布置时。
侯少白忽然袖袍又是一甩,顿时就掉了两个人出来。
这两人身形消瘦,长发披肩,皮肤苍白似纸,脖子上更还有一圈乌黑的勒痕。
活脱脱的一副吊死鬼模样。
“小的见过大人。”
他们滚落出来后,不及打量四周,就立马爬起来先对着侯少白不停磕头。
直到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后,才开口恭敬说道。
而这番变化,自然也引得卫夏和那冰冷女子看了过来。
但宋川却十分意外的发现卫夏神色间,竟然起了一丝变化。
“好了,希望你们能记住此番惩戒,若是还有下次,就变成血婴的资粮吧。”
侯少白眉头一挑,就冷然说道。
“小的在也不敢了…”
那两个吊死鬼模样的修士,听到此话双膝一软。
又忙不迭的继续磕起头来。
但这次侯少白却没有在理会他们,而是转身对黑勾说道。
“黑贤弟,这炼制之法我方才已经说过了,你只要带着他们站在法阵的角落里,维持阵法稳固即可。”
“血婴是世间少有的阴秽物,地火又属纯阳,这阴阳交替下,必将加快锁链腐蚀,到时我们就能得到此碑。”
侯少白指着无字石碑的几处位置,详细解释。
而宋川几人互视一眼后,也很自觉的各自站了过去。
侯少白亲眼见诸人老实的走到,自己指定的位置后。
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脸对黑勾客气说道。
“黑贤弟,你也进入法阵准备一下吧。”
黑勾听了这话,没有异议的上前几步,走进法阵中。
站到了早已熟记的阵眼之上。
侯少白见众人都站定后,这才手掌一翻,又取出一根尺许长的枯木树枝来。
他在取出枯木树枝时,神色很是慎重,并且他手掌也随之轻轻一抖。
顿时,一团耀眼的青光就在那树枝上跳跃起来。
噼噼啪啪!
刺耳的轰鸣响起,似荧光划破了此地的沉寂,绽放出一团耀眼的光华。
这树枝很是枯败,像是掉落在地面腐烂许久。
但偏偏这些跳跃的青光,竟散发出了一股庞大的威压让人不觉肃然相对。
这竟然是一根雷击木。
“这截雷枝虽然看着腐朽的厉害,但毕竟是天地所生,果然非同一般。”
黑勾凝望着树枝,嘴中发出‘啧啧’的惊奇之声。
但他神色间却有些忌惮,毕竟雷霆天生就对阴邪之物有克制的效果。
“当然,这世间哪怕是所谓的‘灵木’能承受住雷罚的也少之又少,更别提还要将其储存下来。”
“我也不过是偶然间才遇到这么一根,不过现在有了血婴、地火,此时在加上雷木,可别让我失望才好。”
侯少白凝视着手中树枝,冷然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期许之色。
此时,宋川也面带讶色的看着那根枯枝。
因为上面那些跳跃的雷弧,和自己棺材板上的很像。
不过自己的雷弧是黑金色,而这枯枝上的是青幽色。
“我们这就开始吧,炼制这东西还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完事呢。”
黑勾似乎对这雷枝并不怎么感兴趣,并且那些光华还让他感到很是厌恶。
所以在看了一会儿后,他就有些急躁的催促起来。
“好,那我们就别耽搁了。”
侯少白自然不会反对,他说完后就将手中雷枝抛向无字石碑。
同时他身上还慢慢散发出了一股惊人之极的阴煞之气。
甚至就连地面也在跟着这股阴煞之气而轻微晃动。
宋川看着眼前景象心中略带不安,因为侯少白又接着开始吟唱起来。
声音古涩难懂,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厮磨着牙齿。
而就在这时,又见侯少白蓦然一声低喝,然后双手朝下一分。
顿时,两道粗若手臂的黑色光柱就同时射出,随后注入进了脚下法阵之中。
咕噜咕噜!
一声嗡鸣发出,地面也在跟着轻微的震动起来。
甚至就连法阵下面的地火,也在开始沸腾。
地底火池中,不断在澎湃着。
这些岩浆翻涌,就想要冲破法阵出来,焚烧四野。
但下一刻,法阵中光华流动。
就将这些火焰引导至无字石碑的四十九根铁链之下。
火飞数丈,红焰腾腾。
只是瞬间,这些铁链接近地面的部分就开始泛起阵阵青烟。
甚至连地面都开始变得一片通红。
在燃烧结晶,有腾腾热浪在向周围弥漫。
如此威势,只怕石境修士的肉体触碰到分毫,也会跟着泥土一起燃烧起来。
不过即使这样,那些铁链也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而侯少白见状,眼中也是异光一闪。
但这只是第一步,下一刻他就十指连弹。
无数阴煞之气,再次游走在乱葬岗上。
嗡嗡!
登时,一阵好似蜂虫震翅的声音在这片乱葬岗中响起,还有无数黑影飞腾。
但宋川连忙抬头看去,才发现这些根本不是什么蜂虫。
而是那些盘坐在墓碑前的血婴。
它们此时全都飞了起来,直直的向那块无字石碑上面撞击而去。
砰砰砰!
这些血婴一个接着一个,好似飞蛾扑火。
只是刹那,那石碑就被团团血迹覆盖。
甚至那些鲜血顺着石碑流淌下来,还有一股股阴风卷起。
阴风怒号,涤荡虚空。
连站在远处的宋川等人都受到影响,不得不运转元气抵抗起来。
滋滋!
这时,那些鲜血顺着石碑流淌而下,和烧红的地面接触。
瞬间就冒腾起一片白烟。
但这烟雾中却又带着恶心欲呕的味道。
甚至烟雾过处,那些杂草野花也瞬间枯萎,失去生机。
不过在这片血婴鲜血和地火岩浆的碰撞中,那些铁链也终于是有了一些变化。
开始有了腐蚀的迹象。
哗啦啦!
但下一刻,铁链晃动,石碑上的七根桃木桩也在轻颤。
顿时此地光华闪烁,灿灿生辉。
一片片霞光从桃木桩上席卷而起,顷刻间就将那些血水尽数扫了出去。
桃木桩似乎想要阻止这些东西腐蚀铁链。
但此地的血婴实在太多,它才刚扫落一片。
就又有一群血婴,悍不畏死的碰撞了上去。
同时侯少白刚刚祭出的那截雷枝,此时也发挥了作用。
只见它轻轻一颤,登时就有无数雷弧倒垂。
霞辉缭绕,雷弧跳动。
桃木桩和雷枝竟然在这瞬间,僵持了起来。
但宋川在旁边却看得真切,那桃木桩是因为有无尽的地火和血婴鲜血弥漫盖压。
所以并不能发挥出全部力量,否则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不过在有了雷击木和地火的牵扯下。
那些血婴也就没有了阻碍,纷纷以头撞击在无字石碑上。
砰砰砰!
无数尸体爆开,血液流淌。
瞬间那里就有一片血海弥漫。
更是在数息后,这里海啸连天,血雷交织。
顷刻间就被一片猩红的海洋彻底覆盖。
而侯少白在见到此幕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只要维持阵法运转,等着血海和地火,慢慢侵蚀即可。
虽然繁琐,但也总算是有了一些效果。
“黑贤弟,阵法已经运转,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好说,侯兄且去自忙。”
黑勾看着眼前被血婴鲜血包裹住的无字石碑也是一愣。
但随即就清醒过来,连忙答道。
侯少白似乎还有其它事情,将这里完成后,他就点了点头,随后腾空而去。
“现在阵法虽然运转,但我们还是要时刻小心,谨防那桃木桩反扑。”
“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当心黑爷就扒了你们的皮。”
黑勾扫了一眼侯少白离开的方向,忽然就转身冲宋川等人恶狠狠的说道。
“我等明白。”
在场众人自然低声应承起来。
“哼。”
黑勾似乎很看不惯在场诸人,他说完后就自顾自的闭目起来。
而众人自然更加不敢接话,一时间,巨大法阵前竟寂静无声起来。
宋川独坐一角,也沉默不语,但目中异样之色闪动不停。
黑勾展露出来的实力只有石境七窍,若是骤然出手,他有把握可以摆脱此人。
但这法阵也不知是如何设计的,竟在运转的那一刻。
他盘坐之地忽然就出现了一个血色光罩,将他困在其中,不能离开分毫。
若不是这罩中并没有丝毫地火出现。
宋川几乎都要怀疑,侯少白是不是打算将他也当作材料一起炼化。
而且,他最担心的还是那深不可测的将帱,不知又在什么地方。
宋川不动声色的向四周扫去,只见卫夏等人也老老实实的盘坐在一个血罩中。
看来侯少白等人根本就不想让他们插手炼宝之事。
不过在想了想后,宋川就神色如常起来。
他可不信,此人将他们叫来,就只是盘坐在这里看风景。
若是所料不差,对方恐怕很快就会显露出真面目来。
……
不过,宋川还没等到这一刻,忽然就有另外一件事情发生。
那是他们来到此地后的第九天。
轰!
忽然,在宋川他们旁边的一座山头传来一道巨响。
尘烟四起,声传数里。
就连一直闭目静神的黑勾都被惊动。
他一双绿眼扫向尘烟处,心中惊疑不定。
轰隆隆!
但这时又是一道巨响传来,比先前更加震耳。
“你们老实待在此地,看好法阵,别给我耍什么小聪明…”
黑勾此时在也按捺不住,想要过去一窥究竟。
但在离开时,他还是先警告了一番众人。
……
风声簌簌,乱葬岗中一片寂静。
黑勾走后,在场众人虽然互视了一眼。
但还是又闭上了双眼,准备继续静坐。
“诸位,你们难道就真的甘心在此等死吗…”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口。
澹澹的声音从风中传来,正是卫夏。
“卫兄,你说这话是何意,大总管愿意用朱枣酒助我们修行,我们自当感激才是。”
场中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名神色冷然的女子开口。
“哼,阮道友,这里就我们几人,你就别假惺惺的做样子了。”
“那黑勾去查看情况,很快就要回来,还望诸位早做决定。”
“而且,大家不会真的天真到对方是诚心要助我们修行吧。”
“虽然不知我们先辈做了什么,但从这些天的言语来看,他们和我们可是有血海深仇的。”
卫夏看了远处山头一眼,神色中有些焦急。
此时直接就说了一连串的话来。
“卫兄说的不无道理,而且我总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炼制神器,非要将我们的修为都提升到五窍境界。”
“我曾听说在炼制法宝时,若是以精血祭炼其中,威力会更加巨大,我怀疑此人就是想将我们当作血祭之物。”
这时,另外两名像吊死鬼一样的修士也开口说道。
他们原本在面对侯少白时,卑微到了极致。
但此时说话气势十足,就好似换了一个人般。
“可即便这样又能如何,这几日我以秘法早已偷偷打量过周围,前山有清风观在,甚至将帱就在其中。”
“而后山则是有侯少白和满山的血婴巡守,根本无处可逃。”
这时那冷然女子,阮止丹也再次开口。
而且她似乎早就想逃离此地,甚至还做了不少准备。
宋川闻言也是心中一动,还好在突破境界时,他没有急着出去。
没想到这里防守竟然如此严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