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草民想当滁县守将。”
“……”
静。
除了沈适才外,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又敬佩地看着梁文博。
西楚虽兵败,但和谈八字还没一撇。
指不定再派大军东来给金陵施压,好加重谈判的筹码。
所以,滁县守将就算是五品正的武职,方才那群权贵也没一人敢争。
就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文博兄,这个时候你去当滁县守将,你的梦想恐怕真的完不成了。”
张君临没有半分调侃的意思,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文修三阶上品最多和武者二阶巅峰打一个平手。
而武者二阶巅峰在西楚精兵营里想当伍长都排不上号。
“殿下,您还记得兵临城下时那个撞刀而亡的老者吗?”
张君临不想表现出自己有多煽情。
但提到这件事,他还是沉默了一瞬后重重地点头。
“本宫已差人将其厚葬在城外一处风水宝地,最近事忙还未去看望,正想头七去烧一烧,为何有此一问?”
“那个老者乃是我的嫡亲大伯,我梁家一门虽不像沈家那般惨烈,但由于大伯当时积极反对投降被县令当顺水人情送予项鸿……”
说到此处,梁文博声音哽咽。
“我父母早亡,从小寄养在大伯家中,当时因与适才兄一道外出求学躲过一劫,途中才听闻家中老奴报信,伯母被杀,伯父撞刀而亡。”
“我知道滁县守将危险,但这伯父临终前的遗愿,希望有人能够守卫滁县……”
“前路虽险,吾愿往之。”
张君临抬头看了看夜空。
今晚的星星真他娘的亮,把我的眼睛都给刺痛了。
低下头,他将梁文博扶了起来。
梁文博暗中挣扎了一下,但实力悬殊根本没张君临有力气,只能顺势站起来。
“殿下杀了项鸿,伯父的大仇已报,草民也只有这样做才能够报养育之恩,还望殿下成全草民的一片孝心。”
张君临趁他跪之前,把人拽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这孝心成全的真难受啊。
“行……”
“谢殿下!”
梁文博对于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滁县守将官位高却无人敢当,他自愿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也能让太子殿下省去不少麻烦。
“行是行,可本宫要帮你挑选几个趁手的副将,再选一些精兵跟你去滁县。”
张君临语重心长道:“你守城归守城,可别学你伯父说死就死。”
明明是正经的言语,却受到在场不少人的怒视。
张君临生怕他们的眼神会杀人,连忙补充。
“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放弃生的希望,否则,本宫就要失去一个良臣干将。”
“……”
众人收回如刀似剑般锋利的目光。
梁文博先是错愕,接着掩面大笑。
“哈哈哈,殿下真乃奇人也!”
啧啧啧。
比不上你们这群才子,有才有颜说话还贼拉好听。
拒绝商业互捧的张君临,当即任命梁文博为滁县守将,差人带其去政事堂领了任职文书和虎符就能走马上任。
“对了,梁老可有亲生孩子在人世?”
临分别前,张君临多嘴问了一句。
老者当时一腔孤勇撞刀,并非无谋之举。
因为他的举动,才让守城的将士们一往无前地杀敌。
“本宫和长姐身边正好缺人手,梁老教养出来的梁大人如此不俗,想必梁老的子女也一定惊为天人。”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梁文博,面色有些窘迫。
“回殿下的话,我还有位当猎户的堂兄。”
???
梁老这一家怎么看都像是傲骨铮铮的书香门第,咋亲生儿子去当了猎户?
张君临不免脑洞大开。
这猎户不会是那种一斧头下去,能斩杀八阶巅峰武者的不世高手吧?
“你这个堂兄叫什么,本宫正好要请滁县当地的百姓打猎换粮食,他能当个表率。”
听到滁县百姓能打猎换粮食,梁文博看了眼周围堆得高高的粪堆,知道这一定是太子殿下为了给百姓们送粮想出的方法。
来不及说几句感激的话语,他连忙婉拒太子殿下的邀请。
“殿下,堂哥原名叫梁文栋,幼时曾遇到先皇后指点,弃文从武当了猎户,改名梁胜蓝。”
“微臣已有十年未与他见过面了,报丧的老奴也不知能否在千里深山中找到堂兄。”
张君临记得老者说过,先皇后对梁家有恩的话。
想来是那个时候,梁胜蓝见识到先皇后高强的武力心生崇拜,这才弃文从武。
跑进深山习武,十年不见人影……是否被山里大老虎吃了还未可知。
看到梁文博一副担忧的模样,他也不便再提此事。
连忙催促梁文博走马上任,并让随行者把给滁县下达的新指令,让董游整理成公文交给梁文博,一并带走。
有了滁县县令弃城投降的先例。
张君临又挑选了一个县丞给梁文博当助手。
“一会儿你追上梁守将,告诉他县令事务暂时由他代办。”
反正梁家有底蕴,想来手底下有不少识文断字的人。
实在不行。
还有一些倾慕梁文博才学的小迷弟顶上,挑选这方面的人才,梁文博和沈适才都比自己顺手。
当场又定下一些文职小吏和家世不好、没有后台,可以培养起来的幕僚给长姐送到军营里。
四郡十八县的草台班子算是能够凑合着把他下放的指令运作起来了。
“没办法考察是有些急了,可刺客就在路上,也只能如此。”
是的。
张君临早就想到会有今晚这一出,所以提前就想好了该怎样挖坑。
既能让留在金陵区域的权贵世家和他上一条船,又能拉拢到真正有才学、能办事的人。
不过,一夜便让国库富得流油确实是意外之喜。
“希望太师能够把刺客写得威猛一些,绝对不能让狗皇帝眼热再快马加鞭返回来,否则我这么多天劳心伤肝的努力,可就付之一炬了。”
在见识到沈适长和梁文博的优势前。
他或许还会担心太师的文学功底。
现在嘛……
“睡觉去。”
睡醒一觉后,今日移栽的稻秧应该有确定能成活的。
到时候就能够知道,他昨夜没睡是白费功夫还是开辟了新的修炼捷径。
……
政事堂。
董游盯着面前修改了数次的奏折纠结了片刻。
这封奏折一旦送出,他从此便是太子殿下的私臣。
他早就有与太子殿下一荣俱荣、一陨俱陨的觉悟了,可此事做成,他便只能党同伐异,从一个教导太子殿下的太师,变成一个为太子殿下谋划一切的谋臣。
“老爷,可是还要再改一改?”
董二添试探着问。
驿站派来送加急信的信差已久候多时了。
“不。不改了。”
董游亲自将奏折塞进信差的包袱里,看了眼信差手里拿着的黑色旌旗,觉得很刺眼。
当下,监国太子送加急信件的最高规格只有三百里。
而摄政的二皇子却能够穿紫色蟒袍,送五百里加急信件。
直接导致政令下放的速度延迟了很多。
无论是政事还是军事上面,有时候速度决定了一切。
他今日,便要替太子殿下消除这种差距。
“这封奏折事关陛下的安危,虽然太子殿下只能让你日跑三百里,但陛下的生死寄于此,你掂量着跑别误了事。”
“请董太师放心!殿下交代办的差事,小的绝对豁出命去跑!”
皇族北上走出去不过三四百里,信差有信心十二个时辰内送达。
谁知。
董游却拽着他的手摇了摇头,认真地叮咛着。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