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鸾却是不由的后退了一步。
周楚暮没看她,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似乎能看到那滴眼泪一般。
他缓缓开口,不知道是在和林青鸾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上个月南方下了一场暴雨,黄河决堤,却是硬被压了十日消息才传到宫中。皇上震怒,已经无暇去管后宫,偏此时勤嫔犯了事。”
“皇上还要用翟相,便不欲动勤嫔,如今文美人已经是文婕妤了。”周楚暮说完,笑了一下,又道,“皇上近日应该都不会去过问贵妃了呢。”
林青鸾倒是慢慢平复下来,她停住了眼泪,有些疑惑的看着周楚暮:“你早就知道了?”
所以才敢这般直接将她掳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可是每日还要去向皇后请安……”
“勤嫔住进凤仪殿后院,皇后称病,暂时不会见人。”周楚暮慢慢抬眼,对上林青鸾惊疑不定的目光,笑道,“我原本也不想这样的,但是阿鸾太让我伤心了。”
林青鸾听他将这些事情井井有条说来,便知确实如周楚暮所言,皇上皇后都忙的话,她失踪的事情,一时半会确实还不会被人知道。
只要把她自己宫里的人安抚好,便没事了。
当然,这些都建立在周楚暮还会将她送回去的结果之上。
林青鸾咬了下唇,转换了表情和情绪,也笑了起来:“还是你想的周到。”她双手轻轻甩了一下,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这般,是要带我出来玩吗?”
大约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周楚暮也放松下来,还和她开了个玩笑:“不,是抢回来做媳妇。”
林青鸾:……
她略过这个话题:“这是哪儿?”
“安南侯府在别宫附近的园子。”周楚暮也不瞒她。
林青鸾顿时更加放心,她知道,别宫周围大大小小不少园子,上官冽都挨个赏了臣子,就为了能避暑的时候大家一起住过来。
想来,这般离的并不远。
但就算不远,就算是晚上,周楚暮敢这么把她一个贵妃给“偷”出来也实在够猖狂,林青鸾真的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他。
不过也确实是她小看他了,回想第一次见面,便是太后宫里的嬷嬷帮他打的掩护,实在是……
“阿鸾想出去看看吗?”周楚暮问道,并摆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姿势,“外间已经摆好膳食,可要用些?”
危机暂时解除,林青鸾自也察觉出饿了。她点点头,出去后先看了眼门窗,见都是正常的才放下心了。
不是什么监牢便好。
如周楚暮所说,此时外面确实是夕阳西下的模样,淡橘色的光芒映在门窗上,林青鸾先看了周楚暮一眼,见他没有不许的意思,便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往外看了一眼。
很宽敞的院子,但与御花园的雕廊画栋不同,倒是有些像林府那般,宽阔舒朗,一眼看过去只有几排树木,树木中似乎还掩映着一个小校场。
林青鸾不由多了几分亲切感,回头再看周楚暮的时候,便笑了一笑:“这院子倒是疏阔。”
“阿鸾若喜欢,以后常来。”周楚暮摆好碗筷,侧目对她一笑。
林青鸾怔愣一下,又笑起来。她低着头,说了一声“好”。
一顿饭平平淡淡的吃完,周府的厨子不错,林青鸾也确实饿了,加上周楚暮又和她说起碧霄殿,说已经与安澜商议好,安澜会替她瞒住其他人,林青鸾便更放心了几分,吃了也不少。
而周楚暮也是明显高兴了几分,眸光都温柔了下来。
饭后,周楚暮还带着林青鸾在院子里走了走,林青鸾好奇的看了一圈:“你这里没有伺候的人吗?”
“怕阿鸾不喜欢,让他们今日都休息了。”周楚暮就陪在她身边一拳的距离,却也没做什么逾矩的事,他笑道,“今日我来伺候阿鸾。”
林青鸾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被人掳走的贵妃娘娘过的安生自在,别宫的气氛却是风雨欲来。
无极殿,上官冽看着底下跪着的三个人,实在压抑不住怒气,一把将茶杯砸在了中间那人身前:“朕问你话呢!”
“回皇上,臣,臣……”中间那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这……”
左边跪着的那人倒是沉稳开口:“许是被人从中作祟,皇上也是知晓的,瑞王据说便是逃到了那一片。”
“那你来告诉朕,瑞王为何要阻挠夏汛的消息?”上官冽怒极,“废物!都是废物!”
他握紧了拳,压抑片刻才睁开眼睛道:“去查,给朕查,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黄河决堤半个月了,朕竟然还是从京郊流民口中才能知晓!”
“是。”三人连忙应下,再看上官冽烦躁的摆手,便都赶紧起身,告退离开。
上官冽又坐了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满腹怒气,他一把将书案上的折子全都推到地上,口中恨声道:“上官珏!你怎么还不死!”
“皇上,翟相求见。”余保站在门外低声道。
上官冽倒回椅背上,深深呼吸几口气:“先请翟相稍等,余保,你来。”
余保进门便见满地狼藉,却也只低着头不敢动作。
“收拾一下。”上官冽捏着额头,忽又问道,“皇后如何?”
“回皇上,御医去看过了,皇后娘娘胸口闷的厉害,需得好好调养着。”余保低声道。
上官冽低低冷笑一声:“她倒病的及时。”
余保不敢吱声。
上官冽叹一口气,不愿去想翟家那两个糟心的玩意儿,便问道:“文婕妤怎样了?”
“回皇上,文婕妤身子康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还能再承龙恩。”
“嗯。”上官冽点点头,又想起昨晚文婕妤哭到在他怀里的模样。
那么可怜,却又那么乖巧,上官冽和她说暂时不能罚勤嫔,她也能理解,还安慰他不要伤心,说以后定会给他多生几个孩子的,甚至原本在孕中都还愿意用口伺候他。
这般可人儿,勤嫔那个蠢货真是该死!
“皇上……”余保又开口,却欲言又止。
上官冽瞪他一眼,余保便道:“奴才听说,贵妃娘娘……”
“她怎么了?”上官冽蹙眉。
余保低头道:“贵妃娘娘从昨晚回去后,便将自己关在寝殿,谁也不见,已经整整一日没出来了。”
上官冽一愣,不其然又想起林青鸾那句话——不配做个母亲什么的,她说的时候确实伤心。
他不由又是一阵烦躁,却下意识的不敢去见林青鸾,只摆手道:“将朕今晚的膳食赏一桌到碧霄殿,还有新鲜的瓜果,贵妃向来爱吃这些,再分一些过去。”
不等余保应下,上官冽又问道:“楚止戈他们还有多久能到?”
“算算日子,也就七八天了吧。”余保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