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不明白皇后娘娘在说什么。”
木槿跪在地上紧紧握拳,指甲嵌进掌心中,带出的一丝疼痛却可以让她更加清醒。
事情似乎不对了……
刚刚皇后开口,前面的事情木槿倒是都知道,秋宝林中了朱砂之毒,这是绫绮宫早就与她商量好的事情,绫绮宫会将此事推在木槿身上,借机陷害万安宫和贵妃,这些木槿早就在心里过了几百遍,也想好等事发时自己应该是怎么样的表情,应该说什么样的话。
可皇后刚刚说,贵妃早就察觉了她有叛主的意图,还、还早早便让小德子监视她?
从何时开始的,贵妃如今都知道什么!
这一瞬间,木槿与贤妃所想完全相同,从胜券在握、身在暗处的加害者变成了提心吊胆、竟是在明的加害者,两人此时都不敢多看林青鸾一眼。
林青鸾清润的声音响起,与往常并无不同,但大约是累了,听起来带了些倦怠气息,咬字却依旧是贵妃独有的味道:“小德子,将事情与皇上一一回了,说的详细些。”
木槿闭了闭眼睛。
她伺候林青鸾八年,这八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揣摩对方的性情喜好,所以才能及时知冷知暖,从四个木中脱颖而出,成了如今万安宫中除了贵妃陪嫁外的唯一一个一等宫女。
也因此,单听林青鸾说这话的语气,木槿便知道对方胜券在握,而且还有些累了,想尽早结束,回去休息。
与不太了解林青鸾的贤妃不同,此时木槿心中一片绝望,几乎已经给自己判了个死刑。
她麻木的跪在那里,听着卢德果真详细的回着每次跟踪她的事情,不由扯了扯嘴角。
原来从那么早贵妃就注意她了,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她的清闲是别人刻意为之,木棉和木棠的繁忙也并不是因为主子的心血来潮。
对方什么都知道,却只静静看着她在那里演,或许还有不耐烦,只盼着尽早有个结果。
她太蠢了,贵妃的聪明别人不知道,难道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就不知道吗?
或者说,难道木棠木棉她们,就没有私心都没?
但上下被看管的如铁通一般的万安宫,轻轻松松就能留住皇上的人和心,从潜邸到后宫长达八年的荣宠不衰,只凭一张脸能做得到吗?
她早就知道的,却还是因着家人被胁迫,又被猪油蒙了心,相信了宝彩嘴里的鬼话。
她太蠢了啊。
木槿的眼泪无声无息落了下来,正好此时小德子说道从她枕头下搜出朱砂的事情,她凄然的笑了一声,一个头磕在地上道:“奴婢认罪,这一切都是绫绮宫贤妃娘娘的指使,奴婢的朱砂,便是从绫绮宫拿回的。”
“你这贱婢,在胡说八道什么!”贤妃一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刚刚她心中还有一点侥幸,哪怕小德子说他跟踪木槿到了绫绮宫侧门,但贤妃还寄希望于木槿可以狡辩可以否认,可以将事情往林青鸾身上推——
但这个贱婢!竟然直接认了!
她尖声道:“再敢胡乱攀扯,本宫撕烂你的嘴!”
“贤妃倒不必这般激动吧,”林青鸾懒懒开口,“此刻本宫却是想问问这位红玉宫女了,与你接头、给你药材、催促你动手的,果真是这跪在你面前的木槿吗?”
自从木槿进门后便躲在后面的红玉忽然又迎来所有人的目光,她吓的缩起肩膀,都不知道林青鸾问的什么,只喃喃道:“是……”
“小德子,你说,昨晚木槿去干什么了。”林青鸾问道。
卢德行了一礼:“昨晚戌时三刻,木槿离了万安宫,奴才跟着她一路西行,直到绫绮宫门外。奴才是眼看着木槿进去绫绮宫侧门的。”
“木槿,你说呢?”林青鸾又问道。
木槿已经是无所谓随便吧的状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即道:“奴婢昨晚去见了绫绮宫的宝彩姑姑,她让奴婢今日好好说话,若能将此事全都推在主子身上,奴婢的家人便可平安。”
“哦?对方拿捏了你的家人?”林青鸾眼睛微微眯起,“此事你该早些与本宫说。”
“是,奴婢知错了。当日宝彩姑姑找到奴婢,将奴婢弟弟的一根手指给奴婢看的时候,奴婢就该求娘娘帮忙的……”木槿说着,哭的越发厉害,“但奴婢当时被鬼迷了心窍,只怕主子不会出手帮忙,奴婢那弟弟……实在……实在……”
“你弟弟烂赌本宫又不是不知。”林青鸾无奈,“你……哎……”
“奴婢是看着主子对良妃娘娘的态度,知主子不喜奴婢弟弟这般的人,实在……张不了口……”木槿哭的脸都扭曲了,“是贤妃娘娘承诺,说若奴婢办成此事,她保奴婢弟弟一世平安。”
“又有良妃什么事?”上官冽蹙眉问道。
林青鸾也顿了片刻才想起:“良妃有个弟弟似乎也喜赌博,良妃……咳,还为了他问臣妾借过钱。”她叹了口气,“想来是臣妾是几句无心之言,被这丫头记在心里了。”
“主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不喜那些腌臜勾当,奴婢都是知道的。”木槿哭着道,也是因此,她才一开始没敢直接找林青鸾帮忙。
上官冽似乎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还对着林青鸾笑道:“你性子便是这般,太过刚直了些。”
林青鸾叹气:“臣妾如今也知晓了。”
“事已至此,贤妃,你还有何话说?”翟含景冷声问道。
贤妃已经失了神,此时整个人跌坐在上官冽身后,仿佛根本听不见翟含景的问话似的。
而刚刚就得了上官冽的指示、往绫绮宫去寻宝彩的余保此时也匆匆回来,只是他面色很是难看,虽说带回了宝彩,但表情犹豫,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怎么了?”上官冽蹙眉问道,“又做这般姿态,有事便回!”
“皇上……奴才刚刚去绫绮宫寻宝彩姑姑,当时宝彩在后殿,奴才便去了后殿……”余保咽了口口水,“奴才去的时候,胡婕妤……殿中熏着艾,古太医正在给胡婕妤扎针保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