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妘儿素来会照顾人, 也不知日后要便宜了哪家!”那年轻妇人身着粉紫裙衫, 腹部略微凸出, 不施脂粉的面容却未削减丽色, 容貌比之宁清妘亦不逊色, 且兼之有孕在身, 更是多了份温柔母性的美态。
“郡主惯会打趣人, 若再这般,我可不管你了!”宁清妘面染红云, 当即嗔道, 作势就要走人。
“好了好了,自家姐妹, 还玩笑不得了?”
清微见二人身后的女孩子们都是笑着附和,全然一副以她们为尊的姿态,当即便明白了,这所谓的郡主应当就是二伯宁泽目前唯一的女儿----宁清姚了。
记得三个月前宁清妘还与大伯母徐氏商量着公主府赏花宴的衣饰等等, 说主角就是二伯家的敦柔郡主, 这如今就怀孕了?当真是好快的速度!
仔细扒了扒记忆和这三个月来听来的各种消息, 清微又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这敦柔郡主宁清姚早在一年前就被赐婚给左相嫡长子宋仪了, 婚期就定在今年三月二十,那次赏花会是其母颍阳公主在她婚前特意举办的,也是她少女时代的最后一次聚会。
“郡主说的是,听说母亲已经在为大姐相看了,届时郡主可要帮大姐掌掌眼呢!”一位身着水绿裙衫的少女含笑开口,望着宁清妘的眼神中含着几分揶揄之意。
清微瞅了这说话的少女一眼,这位就是大伯的庶女宁子姗了,她现年13岁,是大伯所有庶出子女中最大的一个,比之庶子宁子游还要大上几个月。从已经听来的消息判断,这位在侯府中还算是比较受宠的,至少比之其他的庶出弟弟妹妹要强多了。
宁清妘闻言垂眸不言,这等话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自是不好回应的,而已经嫁为人妇的敦柔郡主则不必避讳。
她当即呵呵一笑:“那是自然,咱们家的人岂能让人欺负了去?”
众少女笑着附和,显然有些以敦柔郡主马首是瞻的意思。
清微望着这些十几岁的孩子,不由得感叹一笑,她怕是再也感受不来这种青春朝气的滋味了!
“妹妹们在说什么,笑得如此高兴?都该入席了,还不快过来?”设宴的厅堂早已准备停当,分设四张圆桌,男席两桌,女席两桌,因都是亲人,便未曾以屏风相隔。
清微远远看了几眼,便将厅堂内的情景尽收眼底,她望着宁清姚等一众女孩子迎上前去,厅堂门口正站着两位少年,一个斯文儒雅,一个坚毅矫健,此时均含笑看来,他们是大伯的嫡长子宁清逸和二伯的嫡长子宁清逾,一个年18岁,一个年17岁,出生时间也不过相差半年,只是一个前一年,一个后一年而已。
“大哥!”
“大哥好!”
“大哥安!”
一众女孩子到跟前问好,又和宁清逸二人共同进了厅堂,而清微则等了一会儿,方避了周围来往的侍女向内走去。
席桌上已坐了大半人,待宁清姚她们落座后,大小四个席面便满了。
主桌坐着大伯宁鸿、二伯宁泽、宁清逸、宁清逾、宁清远、宁清连、宁清逊以及敦柔郡主的郡马宋仪;相隔不远的女席上就是二伯母颍阳公主丹茗、大伯母徐氏、敦柔郡主宁清姚、宁清逸的妻子楚氏、宁清逾的妻子安氏、长姐宁清妘、宁家最小的女儿宁清妡。
另外两桌坐着的分别是大伯的庶子、大伯的庶女,嫡庶之分明,由此可见一斑。
清微按照他们的位次辨认着他们的身份,再加上这三个月在宁府中已经见过的那些面孔,很快就将席间的众人认全了。
大伯宁鸿是个颇具威严的人,蓄着胡子,此时便是笑着也很有几分气势;二伯宁泽是个一身将军气势的利落男子,也蓄了些胡子。
兄弟两人坐在一起,相貌上有四五分相似,只是气势各有特点,前者显威严,后者显利落,他们相差两岁,如今都是快要四十的年纪,比之同桌的少年们多得是成熟男人的韵味,不得不说,宁家的基因很不错,无论男女长相都不是普普通通的那种,且无论俊还是美,都各有千秋。
宁清逸已成婚两年,半年前有了嫡子宁宝儿,因孩子还未满周岁,故而未曾正式起名,今日这等宴会他本该列席,只是之前玩累了,故而才被奶娘抱下去睡了。
宁府有了第三代子孙,今年的团圆节倒真是极为圆满热闹。
“难得合家齐聚,来,先饮了这第一杯,愿来年咱家幸福美满、万事如意,也愿妘儿能早日找个好人家!”宁鸿为长,见众人落座后第一个举杯笑道,末了还当众打趣起长女来。
满厅堂的人俱是笑出声来,尤以主桌上的男子们最是大声,女眷们便是笑也颇为含蓄,多半都掩袖耸肩,至于当事人宁清妘……
“爹爹,哪有你这样的!”宁清妘恼了,当即嗔怒道,脸上也露出两分尴尬和羞窘。
“哈哈,这有什么,都是自家人,谁还能笑话你不成?”宁鸿笑呵呵地饮下杯中酒,其余人也陆续举杯,见女儿如此情态,当即毫不在意地回道。
“大哥难得玩笑一句,妘儿可不要恼啊!”女席那边传来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听着让人很是舒服。
清微抬眼看去,就见那一桌大伯母旁边坐着个浑身都流露出温柔气息的女子,婉约倩兮,柔善可人,按位次看,她就是颍阳公主丹茗了,当今皇上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他最为宠爱的妹妹。
“公主说的正是呢,我也是第一次见老爷说笑,适才可真吓了我一跳!”大伯母笑着附和,望向长女宁清妘的目光满是慈爱宠溺。
“我今天是高兴呢,难得我们家聚得这么齐,也得亏公主请命与我们一起过团圆节,不然哪来这合家欢度的场面?”宁鸿向着颍阳公主举杯,便先干为敬了。
“大哥说的哪里话,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呢!”颍阳公主当即举杯回敬,也仰头喝了杯中酒。
“大哥少喝些吧!”宁泽眉梢一挑,劝起旁边的兄长,眼神却含着关切地望向另一桌的颍阳公主。
“瞧瞧,这哪是在劝老爷了,分明是心疼公主呢!”大伯母低声冲旁边的弟妹道,坐在一起的也就她们妯娌二人听清了这话,立时让颍阳公主面现些许不好意思。
“知道了知道了,今日难得高兴,大家都不要拘束了,开席吧!”宁鸿自然知晓弟弟的用意,也不再多说,径直挥手让侍女们上菜。
清微眼看着侍女穿梭着将桌上早就摆放好的点心和水果撤下,换上了一道道制作精美的菜肴,荤素搭配,冷热有序,只是看着也知道味道极好。
席间大家相互交谈,声音都不怎么大,清微寻了个角落待着,一一从这些交谈中分析着有没有可用的消息。
约莫在宴席进行了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这么一句。
宁鸿举杯轻晃,望着厅堂内的众人,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若是三弟还在……”
“大哥?”宁泽离得最近,又未曾与他人交谈,加之又是习武之人,自然听清楚了这话,他神色一顿,紧接着低声道,“大哥,不若……将清微那丫头也……”
宁鸿沉默以对,垂了眼帘半晌不答。
宁泽见此眼神复杂了几分,良久还是开了口:“大哥,这都过去数年了,总归那孩子也是三弟的女儿,便是你再有气,如今也该消了吧!”
听到这话,同桌的宁清逸等人陆续安静下来,静默地望着他们两兄弟,情绪掩饰不到家的,如宁清连便露出几分诧色,而像敦柔郡主的郡马宋仪和宁清逊,则因为不知晓或年幼的缘故,露出迷茫之色。
“二伯,你说的是谁啊?三叔的孩子,是我的堂姐妹吗?”宁清逊才10岁,又因是嫡幼子,教养得较为纵容些,便没什么顾忌地说出了这番话。
此时厅堂中已尽数安静了,颍阳公主便是没听到宁鸿兄弟俩的交谈,也听到了这一句,不由得错眼看向旁边,就见这位长嫂低垂眼帘,抚弄着手中的酒杯,一如她的夫君那般沉默着。
她默默叹了口气,关于那个孩子她也听夫君宁泽说起过,心里面也是同情那孩子的遭遇,只是这武毅侯府当家的是长嫂,她一个别府另居的公主,还是弟媳,根本无法做些什么。
“大哥,我还有个堂姐妹吗?怎么从未见过?”宁清逊是不知者不畏,见得不到答案,就转头问起大哥宁清逸来。
“是有个堂妹的,她叫宁清微,就住在府里中段的院子里。”宁清逸见父亲和二伯没有阻拦之意,便开口解释道。
宋仪默不作声,这事他毫不知情,原来武毅侯府还有位三房所出的小姐吗?怎么外间从未听闻过?看这情状,似乎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