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 那天跟丢了你, 我们都打算搭乘传送阵回去了, 谁曾想这魔英城太落后, 传送阵居然定期才会开启,害的我们只能在城中耽搁数日。”姬摇光吐槽道。
楚宁闻言猜想, 这位女魔族的身份怕是比她以为的什么城主之女还要高啊!
就她目前了解到的, 魔英城的规模在魔界已算是中等城池了, 可在姬摇光口中竟得了“落后”的评价, 足见她惯常所见的城池定是比魔英城规模更大更繁华了。
“少主切莫抱怨了, 魔英城其实已经很好了。”幽闻好声好气劝了一句, 作为随从, 他很清楚, 这魔界还有半数城池连传送阵都没有呢!
“我不说就是了!”姬摇光面上虽不太服气, 却真的听了他的。
这让楚宁对她多了些好感,能听得进去他人的劝阻, 且这劝阻还是出自显然附属于她的随从之口,足见这个女魔族纵然出身极佳, 亦不是那种娇蛮任性的大小姐, 如此倒是可以多接触一下。
天知道, 即使同为女子, 楚宁也受不了那种我行我素、颐指气使的大小姐啊!
“宁寂,现在我倒是庆幸没能搭乘传送阵离开了, 不然可就遇不见你了啊!”姬摇光明亮的双眸中流露出毫不作假的兴奋喜悦。
楚宁一眼看进这双澄净到没有半点阴霾的眸子里, 轻易就发现唯有心中无垢方能拥有这样的眼睛, 她忍不住弯唇一笑,这倒是个直爽的丫头呢!
幽闻心中的隐忧,在看到这浅淡一笑的时候彻底散去,这人修从一开始就流露出的戒备疏离,随着这一笑如破冰融雪般消失,这是愿意与少主相交了?
“宁寂,你们人修平日都是怎么修炼的啊?”姬摇光好奇地打量着她,“不如你和我打一架吧,让我看看你们人修的实力怎么样。”
才见面就约架,楚宁深感好笑,可比起她见过的那些因为一个擦肩、一次讨价还价就打架的魔族,这种方式貌似温和了很多。
不过,第一次见就探问旁人修炼的内情,即使早已知晓魔族的行事风格,她仍是有些不适应。
“你的修为比我高,我肯定打不过你的。”楚宁很客观地道。
合体中期的人修,和渡劫初期的魔修,两者打起来输赢怕是没有悬念的。
“打不打得过,要打了才知道啊!”姬摇光半点不觉得这样约架有点欺负人的嫌疑,反而很坦然地脱口道,“虽然才见了你不久,但我总觉得,你很厉害呢!”
楚宁心头一动,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真是小动物般敏锐的直觉呢!
老实说,她自己也不觉得这架打起来没有赢面。
“可是……近几日怕是不行。”楚宁面露为难。
“为什么呀!”姬摇光不解地反问,生怕约架约不到的她有些着急了。
“我近来客居在此,已应了客如云要炼制一批武器。”
“你居然是炼器师?!!”
随着姬摇光的这一声惊呼,三个魔修一起将目光投向她,竟露出肃然起敬之色。
楚宁:“……”总有种被当成雕像膜拜的感觉,她尴尬症都要犯了啊!
“这么说前些天让客如云大赚一笔的那些三四阶武器就是你炼制的?”离曜罕见地开了尊口。
大赚了一笔?
楚宁默默琢磨这句话的隐含意思,客如云究竟从那批武器中抽成了多少啊?她该不会卖亏了吧?
“没想到阁下还是位炼器师,真是太意外了!”幽闻钦佩道,目光中亦多了惊奇之色。
“嗯嗯,真的太意外了,宁寂,你太厉害了!”姬摇光附和地猛点头,看过来的眼神已升级成了看偶像的程度。
楚宁淡淡一笑,装得好一手高人风范:“全赖师傅教得好。”
这之后的话题便绕着炼器开始了,姬摇光仿佛忘了约架那回事,但很快,楚宁就发现她真的想多了。
这三个魔族竟是黏上来就不走了,就连她推说要去炼制武器了,都毫无自觉地跟了上来,非要进炼器室近距离看她炼器。
结果,这一进来,就看到了叶铭。
“他……也是个人类?”姬摇光一眼扫过,就分辨出了叶铭的种族,随即再看修为,便忍不住撇嘴:“实力好差,一点也不像宁寂,你们真的是一起的么?”
叶铭这些年被迫练出的敏锐,哪怕修为低到尘埃,也在陌生气息出现在门口时察觉到了,此时听到这么一句,他只抬眼一看,又迅速低下头去,还很有眼色地起身准备茶水,以作简陋的招待。
以他的修为没有分辨种族之能,但他却知道,这进来的三个陌生面孔都是魔族。
其实仔细观察面部特征的话,心思细腻而观察力出众的,还是能区分开人类和魔族的。
“他是我偶然救下的同族。”楚宁简单说明道,对于姬摇光直接到伤人的话语并不在意,她知道这丫头是没恶意的,只是在陈述事实。
至于叶铭会不会因此受伤,呵,她还没那个闲心操心这些。
“宁寂,你现在就要炼器么?都要准备些什么?需要帮忙么?”姬摇光压根不曾过多在意,立刻就转到了来炼器室的目的上。
“需要的材料客如云都帮着准备好了,只是炼制前我需要先静下心来。”楚宁愿意与之相交了,自是会多付出些耐心,况且,这个魔修性格还是很讨喜的那种。
“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快打坐吧!”
三个魔修连叶铭送到手边的茶都没动,十分乖巧地靠着炼器室一边的墙,跟木桩子似的排排坐在一处,不再发出半点声音,甚至连自身的气息都完美地收敛起来,仿佛担心外泄那么一丝会打扰到她。
楚宁见此心中动容,有时候看,这些缺心眼的魔族还是很可爱的啊!
明明他们三个修为都比他们高,却丝毫没有什么前辈架子,这全是他们对炼器师发自内心的尊敬所致,不得不说,对于技术宅们来说,魔界真的是个圣地,在这里技术宅的地位高得如在神坛。
叶铭默默缩在角落,如之前旁观般缩小了存在感。他心中却是默念着方才这陌生魔族称呼楚真人的名字“宁寂”,这是楚真人的道号么?他隐约记得,楚真人的名字不是叫这个的。
这一次炼器,楚宁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用心,每一步都放慢了节奏,相比而言,更像是一场演示,仅仅是为了全姬摇光他们真诚的敬意。
比起往常完任务一样的炼器,许是这次很用心的缘故,同样份量的材料,竟成器十九把,这几率已高达百分之九十了,便是高阶炼器师也没有这么高的成器率。
“四阶魔剑,光是拿着就很不一样!”姬摇光一马当先捞起一把炼好的剑,葱白般的手指从剑柄划到剑尖,眼中满是赞叹,“剑长三尺一寸,剑宽三指,观之银芒乍现、锋锐无比,实乃好剑!”
离曜和幽闻亦各自取了一把细看,哪怕是他们见过不少好的武器,也不得不说,这批剑真的很好,在四阶魔剑中已称得上极品了。
楚宁自己就近拿了一把,屈指一弹剑刃,听得其发出一声清吟,忍不住感慨丛生。这是她炼器以来成器率最高、成器最好的一次了,仔细回忆感悟一番,她便懂了,这是炼器时用了心、倾注了感情的缘故。
甭管她炼制时倾注的是怎样的感情,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和纯粹当完成任务般炼器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她想,她终于能够明白,为何她炼丹、炼器、阵法这些技艺上的水平始终吊在如今的程度不上不下,凌云仙尊也总说她于这些上面没有天赋和灵性,纵然都学会了,所能达到的成就也永远到不了最高层次。
因为她不爱,她从心底里对这些东西没有喜爱之情,所以无心进取、无意创新,即便费时费力钻研了,也不过是照本宣科,通过一次次的练习增加经验。
难怪……她炼制成功的法器、灵器,乃至现在的魔器,都没有丝毫特色,就跟制式产品一样,总是中规中矩,不存在特别惊艳的,也不存在丑到让人不忍直视的。
想明白这些,楚宁释然一笑,终于放开了在炼丹、炼器、阵法这些技艺上寻求突破的执念,既没有喜爱之情,缘何执着于此呢?放过她自己,也放过这些技艺不好么?只有那些拥有天赋和灵性的人来钻研它们,才能让它们传承久远、焕发光彩吧?
这一瞬,她的心境再次拔高了一个层次,这种明悟让她整个人都自在随意了许多,仿佛某种绑着她手脚的线消失了,由内而外地凭添了些暖意和恣意。
姬摇光三个察觉到楚宁的变化,诧异之余,也为她感到高兴,这种领悟可是不易出现的,他们魔族就从未听闻过,想必对于人修亦是难能可贵的际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