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身处在这光点之中, 参悟的同时, 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曾参悟星图时的情形, 与此时此景倒是有些相似, 但她又能明确地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星图也辽阔无边、自有规律,却是在一个维度之中, 只有那些玄妙的规律, 而没有如此浓郁的时空之力。
而此时这些光点, 不仅各自拥有时空之力, 且因着光芒强弱, 似是时空之力亦有差别, 它们之间存在着一些吸引、排斥的力量, 而身处其中的她, 还能感受到这光点形成的巨大网络之中, 存在着时空之力的力场。
这些时空之力形成的力场,纵横交错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随着感悟得越来越深,楚宁发现这些光点看似在一个平面或空间, 实际上却在不同的维度, 有的甚至因此仿佛重合一般。
她忽地靠近一个光点, 以此时无形无体的那点意识慢慢去接触它, 只是接触的刹那,她便被异物排斥开来, 但仅仅这一瞬, 她也“看”到那光点内竟是一个世界, 有各种生灵、各色植物,就是它们变迁发展得很快,那一幕幕仿佛走马灯般。
楚宁被排斥了也不执着,而是随意寻了另一个光点慢慢再去接触,自是同样被排斥了。
这次接触的这个光点,就与方才那个不同了,里面的生灵和植物形貌有别,其变迁发展则很慢,慢得她“看”到的画面几近静止。
于是,她便明白,这是每个光点内的世界时间快慢不一导致的。
她为了验证这一猜测,继续去碰触周围不同的光点,随着接触的数量逐渐增多,那股排斥的力也越来越强,直至某一刻,她的这点意识被硬生生弹向某个方向……
现实中的楚宁猝然睁眼,这一弹竟将她从感悟中给震醒了。
她再次合眼品味了一下这次的感悟,只觉得收获颇多,对时空之力的认识又拔高了不少,是的,不再是单纯的空间法则,而是空间法则和时间法则交织的时空之力。
想到她接触那些世界所遭到的排斥,再想到曾经在地球上听闻的那些穿越时空的网络文学,楚宁不免暗自失笑,真正有所感悟了,才会懂得跨越时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光世界形成的时空壁垒,就不是轻易能穿透的,又哪能容的一个纯能量体的魂灵毫无损伤跨越呢?
“楚真人,您醒了?”叶铭恭谨小心的声音响起。
楚宁睁眼去看,这一眼就看到了周围所处的环境,她嘴角隐隐一抽,手中一松,缠在叶明身上的软绫自发松开缩短,直至没入她袖中。
“可知此处是何地?”她旋身而起,周身笼着的防护罩随之隐匿消失,说话的同时往自己身上丢了个清尘术。
“并不知晓。”叶铭神色很不自在,显得颇为尴尬。
虽然目之所见的是白色的美丽沙滩,但楚宁五感敏锐,自是闻到一些排泄物的臭味,对此她只是暗自封闭了嗅觉,没有什么恼火厌恶的情绪,之所以如此也是因她之故,怨不得叶铭。
“待我探查一下周围的情况,早些设法离开吧!”她将灵识以己为圆心探向四周,却也没有尽可能朝着自己所能探查到的最大范围,而是谨慎地只探了探方圆几里。
这一探就发现,他们所处之地是个孤岛,位于茫茫大海之中,面积小到只长了零星一片植被,旁的地方都是脚下这种白色沙滩。
叶铭静候着探查的结果,他储物戒指里的食物已经快要吃光了,顶多还能撑两三天而已,自是期待着能早日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海中孤岛,四面八方皆是海域。”楚宁蹙眉道。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当她扩大探查范围,灵识延伸到了她目前所能探查到的最大范围,也仍是茫茫大海,看来想要离开并不容易。
叶铭眸光黯淡,唇下意识抿紧了,却未曾开口说食物快没了的事。
身处孤岛的楚宁尚不知道,她这一去,修真界已过了四百多年,沧海桑田,再不复她当年去藏山秘境之前的模样。
距此遥远的道门,火树云花的落枫山依然美不胜收,只是比之当年的清寂多了几分热闹。
山顶上的湖心小筑中,倏地窜出一道紫色流光,宛如闪电般横空而过,径直朝持正殿飞去。
将将突破至合体期未几的楚君泽正高坐在持正殿上方,眸光淡淡地扫过殿中的一批孩童,他们多在六岁至十二岁之间,是这一批新入门的弟子,经过接下来的挑选,他们将会成为落枫山的第四代弟子。
当年还是孩童、少年的明乐、林泠七个孩子,早长成了风姿各异的俊男美女,甚至各自都当了师傅,此时他们分两边安坐在楚君泽下手,正旁观着各自的徒弟挑选弟子。
“这一批送来落枫山的弟子倒是资质不错,掌门师伯真是有心了。”明乐端着杯灵茶,庄重地含笑道。
“掌门师伯对咱们落枫山素来看顾,定是与大师兄关系好的缘故。”孟裳抿了口灵茶,眼睛享受般眯起,语声轻快地赞道:“大师兄这儿的茶就是好喝,可惜平日不肯多匀我们一些。”
“连吃带拿的,你以为还是小时候啊!”姚潜斜了一眼,未免让下面的小弟子觉得自己不庄重,他这举动并不明显。
楚君泽听着他们在下面窃窃私语也不阻止,虽然面上看着淡漠,实则很是纵容。
这时,殿门外一道紫色流光射入,速度快得出奇,殿中所有人只觉得才看见,那道光便已到了楚君泽面前,光芒一散,就出现一只拖着漂亮尾羽的紫色小鸟,叽叽喳喳很是欢快地飞上飞下,不知是怎么了。
“你这么激动,是感应到了什么?”楚君泽伸出手,任那小鸟落在掌中。
当年姑姑失踪后,他在湖心小筑见到了师祖,随后又发现堆了好几间屋子的各种修炼资源,丹药、法器、灵器、矿石等等,也不知是姑姑何时整理出来的,在之后一段时期内,那些东西就成了落枫山的家底。
最特别的发现,就是这只紫色的小鸟了,他知道这是姑姑契约的灵宠,只是没想到,姑姑去藏山秘境时竟将它留在了湖心小筑。
那之后的这些年,是他代姑姑喂养这小家伙的,且因它始终活蹦乱跳的,他便知道姑姑这些年一直安然无恙,连受伤也不曾有过,否则与她性命相连的这只小鸟,断不会不受影响。
楚君泽看着落在掌中的小鸟猛点小脑袋,眼中先是涌出喜悦,而后又黯然了:“可惜……无人能听懂你的话,不然你就可告诉我们,姑姑她现在何处。”
小鸟闻言耷拉着脑袋,连身后的尾羽都无精打采了,但很快,它又昂起头,用小嘴啄住他的袖子,向着殿门外猛扯。
“你这是……想带我去找姑姑?”楚君泽见此大胆猜测,旋即又将信将疑反问,“难道你知道姑姑在哪里了?”
这些年他不止一次问过这只小鸟姑姑的下落,但每回都只能看到它耷拉着脑袋以作回答,没道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今日突然又知道了吧?
小鸟欢快地叫了几声,捣蒜一样点着小脑袋,还转动脑袋用嘴点出了方向。
“真的知道姑姑现在在哪里?你没骗人吧?你指的那个方向可是东边,道门东边就是无尽海,姑姑怎么可能出现在那儿?”楚君泽质疑起小鸟的判断。
世人皆知,道门所辖之地广阔得很,甚至延伸到了青梓洲边缘的无尽海,若非无尽海大到没有尽头,只怕那海也免不了会成道门的地盘。
而无尽海的危险程度,与它的无限大亦同样闻名于世。
传说无尽海中还有鲛人一族和无数种强大的海兽,哪怕是大乘期的修士,也不敢太过深入无尽海。
姑姑当初是在藏山秘境失踪的,藏山秘境所在地与无尽海隔着哪儿跟哪儿呢,怎么可能失踪四百多年后出现在无尽海?
小鸟很执着地用嘴叼着楚君泽的袖子,使劲朝着东边拽。
“大师兄,既然师傅的灵宠有此表现,不如我们随它去看看?万一真的是师傅呢?”明乐将目光从小鸟身上转向上首坐着的男子。
“大师兄,我们同行。”林泠起身躬身一礼道。
其他五人亦纷纷附和,都想前去确认一下。
虽然他们嘴上叫着“大师兄”,其实这些年,心里早就将这位一力撑起落枫山的大师兄当师傅看了,他们也是由他悉心教导着成长起来的,对他的敬意不亚于对失踪许久的师傅。
“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们便去看看?”楚君泽心中仍是存疑的,但不好拂了这些师弟师妹们的意思,便这么应了,“着人去芩守峰问问,看你们大师姐作何想法。”
“我这就去问。”姚潜第一个起身,闪身朝外面窜去。
至于殿中还在挑徒弟的事,明乐作为很有威信的二师姐,吩咐他们下一辈的弟子看着安排,等他们回来再行拜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