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 太后妥协
面对太后的质问, 裴初什么都不敢说, 黄家与皇甫晋,是太后千挑万选之下为她选择的婆家,可他们的做法太让人心寒了。
太后对裴初来说恩人, 更是亲人,除了去世的亲生母亲,就太后对她最好。裴初不愿太后为难自责,所以很多事她都不会给太后说, 比如黄越扣下十八匹琉璃马不还,比如皇甫晋对她动了手。
裴初的眼神中下意识闪躲, 不愿直视这个问题,这就越发的证实了徐妃刚才的说法。
太后气得直发抖,她是怎么都没想到黄家会就此翻脸,之前黄国侯和怡淑妃惦着脸来慈宁宫,一个劲的为皇甫晋做媒, 想要拉拢她。
太后见怡淑妃是个孝顺的,黄家人脉单纯, 皇甫晋也是个上进的孩子,所以太后应了下来,还多多的为皇甫晋制造机会,在皇帝面前没少为他说好话。
可以说, 皇甫晋和陈远陌觉决裂后元气大伤,党羽几乎被砍没了,他之所以能这么快重裴家的支持和新站起来, 还被皇帝看好,很大程度上因为太后的穿针引线。
太后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之前后宫妃嫔惯例来慈宁宫问安,恰巧裴初也在,平日里那怡淑妃都会亲切的和裴初攀谈上两句,可那次怡淑妃一副像是看仇人似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裴初,裴初倒是十分淡然,态度也很冷淡。
“初儿!事到如今你还瞒着哀吗?你和晋儿到底怎么样了?黄家呢?!黄家当真这般无情!”太后大声的质问道。
“我……我……”裴初不知该这么说才好,她吭哧了老半天,才道:“太后娘娘,五皇子殿下他并非良配……我……我收下了八皇子殿下的银子,我答应他了,这样很好啊……”
“好?!好什么好?!”太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凭什么自己细心养大的侄孙女要嫁给一个傻子,给自己最轻视的妃嫔当儿媳,这怎么可以!就此太后居然口不择言的道:“不就还差一百万两银子么!哀家给你出!把哀家宫里的东西都拿出去卖了,可不止一百万两!!”
“太后娘娘!”裴初惊呼道,没料到太后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拿宫里的东西出去卖?!这不是打皇室、打皇帝的脸吗?!
裴初死死的拉住太厚的衣袖,哭声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不要这样,不要……不要这样,我不想你有事!我更不希望裴家有事!我想救裴家,我可以嫁给八皇子殿下,我不觉得委屈,一点也不觉得……”
“初儿……”太后红着眼 看着裴初的双眼充满怜惜,那么好的孩子,就这么毁了一辈子?与一个傻子度过一生……
裴初转过头去看向徐妃,她认真而坚决的道:“徐妃娘娘,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谢谢殿下这么帮我,帮裴家,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说服太后娘娘,请您相信我。”
徐妃前来慈宁宫主要目的不是刺激太后,而是想摸清裴初的态度,如果裴初心甘情愿嫁给自己的儿子,她也就无所谓了,要是裴初有一丝不乐意,她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银子抽回。
徐妃对裴初的态度很满意,“还是裴小姐明事理。”说完,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房内只剩下太后、裴初以及几个心腹嬷嬷。裴初可以感受到来自太后的失望伤心的目光,这让她如坐针毡,裴初心里难受极了,她蹭的一下,跪在太后面前,哭声道:“太后娘娘,请您原谅我……”
眼前这个妙龄少女让太后的心一揪一揪的疼,当年看着裴初母亲早亡,怕她被继母欺负,所以接来京都,接触下来越发的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太后没有女儿,所以待裴初非常好,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可现在呢,自己的亲生女儿要嫁给一个傻子,这是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容忍的!
太后痛心疾首的道:“初儿,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决定吗?!哀家不允许……不允许你嫁给一个傻子,我们裴家的女儿,各个都是皇后命!你怎么能这般糟践自己!”
皇后命?这三个字裴初听了尤为讽刺,曾几何时,她也天真的以为自己有这个命,因为她是裴家的女儿!她曾一度的幻想自己可以成为皇后,母仪天下,跟皇甫晋一起创造更好的大楚国,可现在看来,幸亏自己没有跟皇甫晋成婚,如果皇位落到这样一个只会索取而不愿承担的人的身上,那大楚国才真的完蛋了!
“那您告诉我一个救裴家,救我父亲的办法?!”裴初握住太后的手,苦笑道:“太后娘娘,在您心里,是我重要,还是裴家重要?刚才看徐妃娘娘的态度,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抽回那笔银子,那裴家就真的完了。”
太后不愿见裴初嫁给傻子,可更不愿裴家就此落败,她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艰难的张口道:“那哀家该怎么办……”
“您现在就去找皇上,告诉他银子筹到了,以免夜长梦多,”刚才的不欢而散,裴初还真怕徐妃变卦,也担心皇帝向徐妃施压,所以先下手为强,“太后娘娘,皇上是孝顺您的,答应您的事,他绝不反悔……”
最终,太后艰难的踏出了慈宁宫,前去找皇帝。
正如裴初所说的,太后拿出了八百万两银子,要求皇帝放了裴家,即使再不情愿,也答应了。
那八百万两是怎么筹集出来了,皇帝清楚得很,傻儿子拿出八百万两给裴初,是想娶她为妃的。皇帝干脆顺水推舟,向太后道:“那裴初和慕儿的婚礼,还请母后您多费心了。”
太后心里咯噔一声,“皇帝真的要初儿嫁给老八吗?”
“不然呢?这回裴家能得救,多亏了慕儿,”皇帝道:“更何况就现在裴家惹上的事情,短时间内没人愿意娶裴初,裴初早到了适婚的年龄,母后该不会想把她留成老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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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帝下旨将裴国公府的人全部释放,连湖广之事的罪魁祸首裴言义也能保住一命,毕竟之前皇帝答应太后,不会要了裴言义的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裴言义最终被发配边疆了。
紧接着皇帝又下了第二道旨意,为裴家之女裴初和八皇子皇甫慕赐婚,并且在一个月之后尽快完婚。
在场有点脑子的官员们不难看出,这算是裴家出钱变相卖女儿,才筹得银子保住一命。对此裴初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只要保住裴家,保住父亲,她什么都愿意做。
赐婚下来的当天,宫里就有人来找裴初,说徐妃娘娘亲她入宫一趟。
裴初以为徐妃有事要交代,就连忙跟着宫人赶了过去,一走进婉仪殿,徐妃拉着她前去厢房那边,走过屏风,只见皇甫慕趴在床上,像一只懒散的猫。
“慕儿,你看谁来了?”徐妃笑着道。
皇甫慕侧过脑袋一看,见是裴初不免眼前一亮,蹭的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屁股上的伤口,“哎呀……”痛得脸变成包子褶了。
“慕儿,小心一点。”徐妃连忙扶着他,笑着道:“看吧,慕儿,我没骗你,你裴姐姐来看你了。”
“裴姐姐,”皇甫慕一看见裴初的身影,立刻什么伤痛都忘了,喜笑颜开的,“你来了,母妃说你会嫁给我当皇妃,是不是真的?”
徐妃怕裴初心有不甘,说些不好听的让宝贝儿子失望,连忙呛着说道:“当然是真的了,皇上圣旨都下了,君无戏言,怎么可能有假,你可得乖乖吃药,把伤养好了,还得成亲呢。”
裴初是个心思通透之人,从徐妃的三言两语之中了解到情况,皇甫慕孩童心智,嫌药苦闹脾气,怕是徐妃把自己喊来是哄着这傻皇子喝药养伤。
裴初本就有求于人,虽然这徐妃说话不好听,但实实在在的救了他们裴家,既然已定下婚约,她就不会做出反悔的事,于是裴初顺着徐妃的话道:“是啊,八皇子殿下,我们还要成亲呢,你不把伤养好咱们怎么成亲?”
皇甫慕闻言双眼一亮,向在旁伺候的小鸽子招手,“快点把药端来,我要快点好起来。”
一听主子肯喝药,小鸽子连忙把药端来,准备拿着汤勺一口一口的喂,谁知皇甫慕一把拿过药碗,将苦药一饮而尽。喝完药的皇甫慕脸立刻邹成包子褶了,“好苦啊……”
“快些张嘴,这有蜜饯呢。”徐妃说着往皇甫慕的嘴里塞了一颗。
吃着甜甜的蜜饯,把嘴里的苦味压下去,皇甫慕目不转睛的盯着裴初看,怕她下一刻会消失似的,小心翼翼的问道:“裴姐姐,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吗?”皇甫慕虽然人傻,但很多事情他能感觉得到,他的裴姐姐可是定给五哥当皇妃的。
“自然是心甘情愿的了。”裴初没有丝毫迟疑,那俏丽的面庞露出梨涡的笑容,笑着道:“咱们的亲事订在下个月,殿下可不能反悔啊。”
“不反悔,绝不反悔。”皇甫慕嘿嘿嘿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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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裴初的父亲裴言义犯事,连累整个裴家,害得裴国公府被抄家不说,为了凑够贪下的银两,裴初把裴国公府里能变卖的东西全都变卖了。如今裴国公府的人被放出来,除了空空的宅子外,什么都没有了,被如此连累,裴国公府的人怎么可能对裴初有好脸色。
徐妃是个非常会礼尚往来的人,裴初能真心实意对自己的宝贝儿子,她也就能真心实意的对待裴初。作为裴初的未来婆婆,她自然要为裴初撑腰。仗着金陵徐家财大气粗,她把裴初低价变卖的裴国公府的所有东西全都赎了回来,不仅如此,还送上丰厚的礼品和补药,让他们压压惊。
裴国公府的人才刚刚放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只得忍气吞声,毕竟人家裴初牺牲自己嫁给那个傻皇子才保得裴家平安。就这样,一个月之后,裴国公府的人作为裴初的娘家人,将裴初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
嫁给一个傻子,裴初也算认命了,可真正嫁过去后,她发现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她觉得很幸福,比嫁给皇甫晋那个自私胆小的人要好得多。
以前裴初总听长辈们语重心长的说,女孩子还是要嫁给一个爱她多一点的人,这样才会幸福。后来裴初发现真的是这样。那傻皇子喜欢自己,巴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都摆在自己面前。嫁给这个傻皇子,没有大宅里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皇甫慕没有侧妃,没有侍妾,他对那些不感兴趣,也从来不上早朝。作为一个傻皇子的皇妃,裴初没有那么多压力,她只需要将王府打点好,其余时候只要陪着傻皇子玩就行了,而往往这个傻皇子一直在围着她转。
成亲之后没多久,裴初的后母和弟弟从监牢里放了出来,她立刻找了一处安静的宅子雇了几个丫鬟婆子将他们安顿好,至于裴言义,他实在罪孽深重,死罪难免活罪难逃,皇帝决定等春天过后,就流放他去边疆。对于裴初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只要父亲还活着,其他的事情就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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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皇甫慕拉着裴初去集市转,两人稍作收拾后,带着丫鬟小桃一起出了门,这刚走出王府没多久,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一个身影来,那人手里握着半生锈的匕/首,朝着他们夫妇二人冲了过来。
那人衣衫褴褛,身材瘦弱,伸手很不敏捷,皇甫慕拉着裴初的胳膊侧身一躲,那人扑了个空,脚下没站稳一下子摔了过去。
皇甫慕将裴初护在身后,防备的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丫鬟小桃下傻了眼,看着附近没什么人,难道是刺客来了,“来人呐!有刺客!有人要行刺八皇子和八皇子妃了!!”
裴初定睛一看,见行刺之人居然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她连忙制止小桃道:“别喊了,没事的!”
那老人蹒跚的爬了起来,他死死的抓着匕首,盯着裴初,那浑浊的双眼充满了仇恨,仿佛裴初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裴初被老人盯得全身发毛,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老人,裴初试着与他沟通道:“老人家,您为什么要袭击我们?您知道我们是谁吗?”
“哼!”老人用沙哑的声音道:“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你外出了!”
“我?”裴初意识到老人的目标只是自己,她莫名其妙的道:“老人家,我们不认识吧?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人的!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是裴言义那个狗官的女儿!你可知我们一家八口人,被你们裴言义害去七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