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从陆小凤开始
肉铺前,带着风雨欲来的肃杀气机。
屠夫赫然抬起头,半开半合的双眼猛然睁开,宛如猛虎瞪眼,暴戾之气彰显无疑,凭空生出一股骇人心神的可怕威势,如有实质般横扫而出,朝玉连城铺面而来。只是这飓风距离后者三尺之地,便消散无形。
“你来找茬的是不是!?”
他的声音正如人一般沉稳、凝重、有力,却有仿佛带着一股血腥气息,即使五湖四海也无法将其清洗。
玉连城负手而立,微笑道:“若不想被别人找茬,那最好先找别人的茬。”
“话是这个理,但你不去找那书生的茬,却来找我的茬,莫非你认为我比那书生弱?”屠夫似乎有些生气,肉刀在砧板上猛然一跺。咔嚓一声,砧板上立时出现一道裂缝,被生生砍开。砧板下的油脂和木渣,同样被轻易切割开来。
刀势如天上之水,去而不尽。肉案也断成两截,紧接着,那满是血水的地面也出现了一道极深的沟壑裂缝,这道裂缝幽暗至极,根本看不到有多深,只是隐隐能够听到有潺潺的流水声传来,竟似是地下河流。
这是何等恐怖的一刀。
仿佛能够宰割万物,从人间直抵黄泉。
无论谁看剑这样一刀,而且知道这样一刀随时都可能落在自己身上,也应该惶恐不安,惊慌之际。
但玉连城没有,他神情从容,甚至勾勒起一丝嘲讽的微笑:“刀是好刀,可你似乎忘了,人不是案板上的猪肉。”
“在我看来,天下所有人都是案板上的猪肉。”屠夫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充斥着强烈无比的信心。
“难说。”玉连城摇了摇头。
“那你就来试试!!”屠夫对着玉连城就是一刀。
毫无疑问,屠夫很强大。作为能从上个永夜活下来,并在昊天感知下苟延残喘无数年的人,他可以说是站在最巅峰的存在。他手中的肉刀也不简单,有着山一样的重量,也有着切金断玉的锋利。从这把刀铸就以来,就不知多少高手死在这把刀下。
就连能够撑过第一刀的人,都是屈指可数。
近千年来,这把刀几乎没有杀过人,锋芒内敛。
但当屠夫再次拿着这把刀,想要杀人,这毫无疑问是世间最恐怖的一刀。
现在,这柄刀已经挥出,果然可怕到了极点,就算是南海中那位观主,也绝不敢轻视锋铓。
天空中的云被切成两半。
整个小镇的天地元气变得狂暴之际,掀起惊涛骇浪。
天与地在这一刻都仿佛颠倒过来,光暗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轰隆!!
半座小镇在这一刀之下坍塌、蹦碎,化作废墟,呈现出破败景象。
成百上千的普通人在惨叫着,有人被掩埋在建筑之下,也有人在这一刀中化作一抹毫不起眼的血雾。
而在屠夫前,更出现了一道长达百丈,宽数丈的可怕刀痕,就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幽暗无光,一眼望不到底部。却有轰隆声从深渊中传出,依稀是地下暗河在汹涌激荡。
好可怕的一刀!!
天上天下,或许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可怕的一刀。
“我说过,人不是案板上的猪肉。”
玉连城的身影再次浮现在屠夫面前,那恐怖到极致的一刀,却仿佛连他一根发丝都不曾斩下:“或许曾经你有将众生视为猪狗的豪气霸道,一刀就能将天斩开。但如今你自己却是昊天的一条狗,一条只会咬人犬吠,摇尾乞怜的狗罢了。”
“当狗有什么不好的,当狗可以永生,你若让我能够永生,我也可以当你的狗。”
仿佛是触到了逆鳞,屠夫那略带横肉的脸微微有些扭曲,怒吼道:“你之所以能够指责我,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永夜。经历那数千年世间都被黑暗与寒冷笼罩,昨天还是恩爱夫妻,第二天就可能变成两具冻的僵硬的尸骨,亦或者一个活人和一锅肉汤。”
在说话间,屠夫不断的抬手、挥刀。
每一刀都狂暴无比,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道沟壑。
无论什么事物挡在这肉刀面前,都仿佛案板上的猪肉般被切开。
“上一次的永夜中,万物凋零,除了我和酒徒外,一切的人和动物都死了,就连植物也尽数凋零,那是一个死亡的世界。只有真正见识到死亡的人,才能明白生命的可贵。”
“我要活下去,我要永生。只要能够永生,我可以抛弃除了生命外的任何事,抛弃尊严,抛弃自由,当一条狗也可以。现在昊天将会赐予我永生,你是我永生前唯一的拦路石。所以,看在我为了永生这么努力的份上,你……就乖乖去死吧!!”
轰隆!!
烟尘飞扬,天地间又出现了一道巨大沟壑。沟壑中充斥着刀意,凡人触之,立时就会被刀意撕碎,没有一片完整的肌肤。
连续挥刀,屠夫微微喘息着,手臂微酸。在他狂暴的刀势之下,方圆数百丈已是一片狼藉,小镇俨然化作残垣断壁,昔日喧嚣繁华归于一片废墟。整个小镇居民十之八九丧命与屠夫刀下,残余百姓在尖叫哭泣,惶恐不安。
在屠夫的刀下,普通人类与其说是案板上的猪肉,更不如说是一窝密密麻麻的蝼蚁,随便就可以拍死几百上千只。
“当狗都当的这么理直气壮,倒还真是罕见。”玉连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屠夫面前,依旧是毫发未损。
去年在剑阁中,玉连城弹指达知命,此后阅尽“沙字卷”,又见识到了注入大先生、夫子、讲经首座等五境之上的存在,修为境界自然而然的跃过了五境。
五境之上有诸般妙境,其中一境曰为“无距”,动念之间往来天地,纵横万里。
当然,据玉连城估计,这无距应该只能在昊天世界中动用,一旦进入其他世界,由于天地法则的不同,就算能用,也要威力大减。
将无距竟融入归藏九道之咫尺道中,使得玉连城在身法方面更上一层楼。而如屠夫这种莽夫,在他眼中和讲经首座没有两样,只要他不想正面交手,想沾他衣服都难。
“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
屠夫攥着刀,死死瞪着玉连城,满面狰狞杀气,就仿佛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因为我还活着。”玉连城微微一笑。
“咳咳!!”就在这时,一阵阵咳嗽声响起。
在肉铺对面,垮塌的墙壁下有瓦砾砖石翻动的声音响起,一只手从砖瓦堆中探出,紧接着中年书生从废墟中站了起来。
“不,我的字。”
“我笔墨轩买的笔墨纸砚。”
“啊,这可是上好碧螺峰。”
那中年书生欲哭无泪,忽然转身看着玉连城,咬牙切齿道:“玉连城,我要你赔。三十二幅字帖,一套笔墨轩的笔墨纸砚,还有二两碧螺峰……”
玉连城耸了耸肩:“关我屁事,那屠夫劈的。”
“若不是你到小镇来,激怒了屠夫,他又怎么肯出手?!”中年书生忽然振臂一呼:“镇民们,你们说要不要他赔。”
“赔!。”
“赔!。”
一个个幸存的百姓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玉连城。
一团团墨水从墙壁下流淌出来,化作一个个原本被砸死的商旅、信徒,文人。同样面无表情的的看着玉连城。
飞腾的鸟儿忽然停了下来,阴暗角落的老鼠爬了出来,就连蚂蚁也从蚂蚁窝中仰望玉连城。
所有的人或事物,都仿佛变成了木讷的提线玩偶,直勾勾的看着玉连城,没有自己的思想意志,仿佛被剥夺了情感。
亦或者说,他们本就是虚构的。
“哟,老王,你的符道似乎又有进展了,跃五境了?!”玉连城感受着难呼啸而来的可怕符意,笑道:“是当年被我揍了,知耻而后勇,所以符道大有进步。亦或者说,又是昊天的垂怜,赐予了你五境之上的力量,你也变成了昊天的一条狗。”
“玉连城,这是我的符意世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那中年书生手中出现了一支笔,神情凛然而带着杀意。
原来,这书生就是王书圣,仅次于颜瑟的神符师。
王书圣昔年在莫干山上被玉连城击败然后,加入西陵神殿,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他的消息,却不想已然踏入五境之上。
而他在符道上也更进一步,达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
这一座小镇的人和事物,几乎都是有他笔下神符所化。
也就是说,当玉连城踏入小镇的那一刻,就已进入了符意的世界。
而能够达到这一步,估计是昊天的垂青。那昊天虽然躲藏起来,但她的意志无处不在。
“我的死期?你怕你是还没有睡醒。”玉连城足尖一跺,本就破碎的地面,再次抖动起来,砖石横飞,席卷上天,然后被一股无形力量裹束起来,化作一头张牙舞爪的石龙,在咆哮声中,向王书圣而去。
“我来给你洗把脸。”
乱石洗脸。
王书圣面色一变,手中的本命笔狂舞,搅动天地元气。
哗啦啦!!
一条条黑色锁链从虚空中伸出,束缚在石龙的四爪之上,但黑色锁链转瞬间就蹦碎为一团墨汁。
眼见石龙扑面而来,王书圣再次狂书起来。在轰隆声中,一面石墙拔地而起,当在其面前。
石龙撞在石墙上,一阵阵轰鸣声中,石墙被撞破,石龙也缩小了一大圈,最终被王书圣的笔墨划破。
“现在你清醒没有?”玉连城微笑道。
王书圣面容一冷,手中本命笔在胸口一划,衣衫破碎,鲜血飞溅,
笔尖饱蘸心头热血,在空中画出一个字符。当这字符完成时,仿佛化作了一个漩涡,小镇中所有的色彩都向这道血红的字符涌来。最终,字符越发鲜艳欲滴,而整个小镇则是变成了最简单的黑白色,如同一幅水墨画。
就连小镇中一个个人物都被抽离了色彩,越发呆滞古板。
符意世界,彻底完成。
整个小镇自成一界,隔绝了天地元气。
与此同时,屠夫手中刀举起,地上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刀痕,立时散发出几千几万缕刀气,气息柔韧若似,锋利至极。
所有的刀气形成一个半圆,将屠夫、玉连城、王书圣三人包裹其中。
于是一个刀气世界形成。
先前屠夫看似狂暴的挥刀,实际上每一刀都有自己的考量,让刀意铺满方圆百丈,形成刀气世界。
符意世界。
刀气世界。
两界交相融合,同时向玉连城绞杀而来。
“死吧!!”
唧唧!!
忽然间,有蝉鸣声响起。
这蝉鸣声只出现在以玉连城为中心的三丈范围之内,没有一丝外泄。
在三丈之外,浮现出一层薄如蝉翼的结界。
符意、刀气如狂风暴雨般冲击而来,结界在变形,扭曲,然而却始终无法将这一层蝉翼薄膜冲破。
玉连城看着屠夫和王书圣,眉头微皱。
并非忧心自己坠入两人精心编制而成的陷阱中,而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屠夫和酒徒是上次永夜中的唯二幸存者,两人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而如今,和屠夫一起出现的是王书圣,那么酒徒又去了哪里?
一个五境之上,且拥有无距境界,动念万里的强者。无论出现在哪里,都很让人头疼。
唧!!
蝉鸣声大作,直入云霄,仿佛要裂开苍穹一般。
“算了,还是先把眼前这两个家伙解决了再说。”玉连城双眸顿时一凝。
……
大河国。
莫干山。
有一人正在登山。
那人穿着身普通布衫,眉眼普通,眼角有几丝皱纹,皮肤却是极为细嫩,头发有些花白,如果仔细看去,又会发现那些黑发透着股年轻,竟是让人看不出来究竟有多大年纪,说不好是苍老还是年轻。
一只酒壶,系在那人腰间,随春风轻轻摆荡。
看得出,他很喜欢喝酒。
这一路上山,酒就没有停过。
他饮酒时的神情极为豪迈,有若鲸吸海水,那只酒壶却始终不曾见底,永远有酒水不停倒出。
他是酒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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