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京城王志远带着冯云鹤先找到窦郎中。

    药馆已经大门紧闭，外面贴着一张售卖公告，王志远看完后用手拍响房门。

    窦郎中的小儿子从院子内跑出来，看到是王志远时愣了一下，随后一把拽住他：“王郎中，王朗中你赶快瞧一瞧我爹吧。”语气急促之中带着丝丝悲伤。

    王志远顾不上跟他过多交流直接跑进院子，一路疾跑来到窦郎中的房间。

    这才几日未见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脸上苍白无血色，身体骨瘦如柴，就连眼睛都出现了塌陷，看到这一幕王志远心就如同被一把尖刀刺入一般疼痛。

    走上前拉起窦郎中的手腕，败脉已经出现。

    “窦郎中我们才几日未见，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摸样。”王志远眼眶有些湿润附身蹲在床边问道。

    窦郎中听到他的声音眼皮微微跳动几下，嘴唇也在颤抖。

    窦夫人用手轻轻的拍了下王志远肩膀：“王郎中我想跟你借一步说话。”声音沙哑的说道。

    王志远站起身跟着她一同走出房间。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屋檐下。

    夫人强忍着眼泪向他表达了窦郎中意识清醒时的诉求：“他希望可以用颈动脉窦结束生命。”

    王志远听到这四个字如被雷击中，瞬间瞪大双眼，手中的动作都停下来，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颈动脉窦被称为“死穴”是绝不能触碰的穴位，此穴位可以很短时间内给人心脏造成巨大压力，脑部缺氧，轻则昏迷不醒，重则死亡。

    窦郎中却想要用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他自知气数已尽，与其这样痛苦活着不如痛快结束，王朗中请你务必帮帮忙，或者你告诉我怎么样能够让他无痛苦离开。”夫人不断的向他发出恳求。

    王志远深吸一口气，不管在心中如何告诉自己窦郎中的离开是解脱，大脑就是不下达执行命令。

    “娘，娘，我爹又在吐，您赶快来瞧瞧吧。”房间内传来小儿子的叫喊声。

    几人赶忙跑进房间。

    窦郎中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嘴中不断向外喷涌着黑褐色鲜血，身体不停在抽动。

    夫人快步走上前将他身体侧过来，伴随着那口卡在嗓子眼的血块喷出，他的呼吸恢复了畅通，身体抖动停止了。

    “夫人如果刚刚......”王志远本想说刚刚不过去侧身，窦郎中很快就能离开，她为何还要过去？

    “人被噎死不吉利。”夫人说完用手指了指窦郎中，“王朗中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他酒后行针的事情吧？”突然提到这个话题。

    王志远被她这冷不丁的一问竟不知该回到是还是否。

    夫人见他没有回答，继续说道：“其实那并非他酒后行针出事，而是我们的孩子患上了不治之症当时极其痛苦，为此他翻遍了医术，求了不知道多少名医......实在不忍看他痛苦不堪模样。”

    “所以窦郎中用颈动脉窦结束了他的生命，现在他也想要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

    夫人点点头。

    直到这一刻王志远才明白窦郎中这一生有多痛苦，自己竟然还相信了别人对他的评价。

    可惜再也没有机会跟他切磋针灸术了，再也没有机会跟他把酒言欢了。

    王志远一步一步走到窦郎中身旁：“夫人你们还有什么话要对窦郎中说的吗？”问道。

    “老爷你这一生受了不少委屈，也受了不少别人指指点点，好好去那边陪我们孩子吧，我会照顾好这个家的。”夫人拉着两个儿子跪在床前声泪俱下。

    “爹，爹。”

    两个儿子不断发出哭喊。

    王志远弯下腰凑到窦郎中耳边轻声说道：“窦郎中我会替你照顾好他们的，你安心上路吧。”

    说完这些话窦郎中的嘴角竟奇迹般的露出丝丝笑容。

    用食指找到了颈动脉窦穴位，闭上眼睛，伴随着指尖力度传到穴位，原本就已经很虚弱的他心脏拼命挣扎几下后停止了跳动。

    滴答，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掉在地上，王志远松开自己的手为他盖上了被子，倒退两步三鞠躬后头也不回的跑出房间。

    冯云鹤紧跟着也跑出来，她知道此时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用，最好的方式就是陪在身边。

    房间内哭喊声惊天动地，房间外王志远猛的一拳捶在院中的树干上面，树皮划破了手背，鲜血止不住向外流淌：“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能让我遇到这样事情。”仰天长叹道，话音落下又想对着树干再来一拳，这一次冯云鹤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王志远两眼通红的扭过头来。

    冯云鹤并未说话，而是一把将他拽到自己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窦郎中的离世有些人拍手称赞说他害死的孩子肯定来索命了，也有人因他突然离世而暗自流泪，世间冷暖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真实。

    王志远自这件事后将自己关在房间，冯云鹤多次敲门无果后刚想用最暴力方式踹门，结果这时候王志远拽开门：“我想安静一会。”对她说道。

    “窦夫人他们让我告诉你，今日下午要带着窦郎中回老家了，她和孩子们需要为他守孝三年，这个药馆就暂且交给你保管，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冯云鹤走过去对他说道。

    王志远皱下眉头，绕过冯云鹤跑出去。

    他找到窦夫人表示这个地方自己不能接管。

    “他自从认识你爹之后就一直称赞，认识你之后更是赞不绝口，现如今我们要为他守孝三年，这里又都是他的遗物一时半会收拾不好，所以有劳王朗中帮忙照看三年。”

    夫人找的找个理由让王志远不知说什么是好。

    “夫人我这里有些银两不算多您带着路上救个急。”冯云鹤把自己所有家当都拿出来。

    “姑娘谢谢你的好意。”夫人推回来。

    冯云鹤见她不收只好把银子悄悄交给小儿子。

    等送他们离开后王志远很是不解冯云鹤做法，问道：“夫人多次推脱，你怎么还是给了？”

    “这银子我给的可不是心意，说句难听点的我跟窦郎中第一次见面还不至于把全部家当当心意给出去，我这算是替你给人家支付三年租金。”

    王志远对她直接伸出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