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薇感慨,“阿娘好命,遇到了祖母,托人办了身份凭证。否则为奴为婢,还不知以后会怎么样呢。”
鱼娘子有些感慨,道:“可惜,阿娘阿耶命不长。”
幼薇有些理解母亲了,她任劳任怨,苦心经营这个家,不仅仅因为爱,还有一种报恩的心理,她感恩鱼家夫妇养育了她,让她一生平安顺遂,不用受颠沛流离之苦,不用过没有尊严和自尊的生活。
母女俩谈着心,不觉已是午时。幼薇“啊呀”一声道:“阿娘,我要出去买东西了。”说着拔腿就往外面跑。
“中午回来吃饭吗?”鱼娘子追在后面问。
“回来。”幼薇喊道。其实在唐朝,大多数人过的还是两餐制的生活,富贵人家因为条件好,中间会加餐。幼薇呢,过惯了三餐的生活,中午自然得吃一顿,所以,鱼娘子问她,她要回来吃的话,鱼娘子就正儿八经地办一顿,她要不回来的话,鱼娘子自己是不大在意的,饿了随便抓把吃的填填肚子就好。
幼薇走出院子,人在坊间主道上奔跑。
这天,韦保衡和太学的很多学生经老师举荐,终于获得了报考资格,于是呼朋引伴到平康坊玩。大家一路走一路商量,平康坊里哪家娘子漂亮,哪家娘子有才气,哪家娘子有趣好玩。商量来商量去,大家最后决定去坊里名气最大的紫微阁玩。
紫微阁的娘子们吹拉弹唱、诗词歌赋,个个了得,而且,当红娘子们脾性各异,却最会耍人胃口,让男人们欲罢不能。
大家正唾沫横飞地谈论紫微阁的娘子们,一匹白马飞驰而来,马上一道红色的身影,见前路拥堵,她在马上高声叫道:“闪开,前面人快闪开。”
眼见着白马奔近,学子们才后知后觉地向两边散开。马上人怕伤到他们,吁吁着勒马停步,马速快,哪那么容易停下来,有两个反应迟钝的人便被带得倒在地上。
众学子叫嚷起来,“喂,你怎么骑马的?”
马停得急,红衣人在惯性下身子向前冲,但她身手敏捷,一个前翻,姿势优美地翻身下马,很快走到倒地的学子面前,俯身问道:“你们没事吧?”
两个学子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被那马的余风刮了一下,听到一个清亮的女声,抬头看去,这一看,就惊了眼。
只见走来的这个红衣少女明眸皓齿,青丝如瀑,一身红衣,映得她像是从霞光中走出来的仙女。
韦保衡见二人不出声,以为摔得狠了,连忙走过来问:“于阗王子,杜智,你们两个有没有摔到?”
原来,被摔的人中有一个是于阗王子尉迟钧。于阗王子因身材矮小,向旁边躲的时候腿短落于人后,于是被马带倒。
听见韦保衡问他,尉迟钧醒过神来,连忙收回视线,从地上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睛却依然灼灼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郎道:“我没事,这小娘子身手了得,马停得急,她却毫发无损地从马上飞身下来了。”
这群人里也只有他关注到红衣女郎下马的姿势,其他人第一眼看的都是两个倒地的人。
韦保衡这才抬眼看红衣女郎,不想竟里熟人,失声叫道:“薛裒,怎么是你?”
韦保衡是在幼薇生日的时候见过薛裒,时间过得这么久了,亏他还记得,一下就叫出名来。
红衣女郎正是薛裒,她也认出韦保衡来,笑道:“啊,是你们,我来找我最好的朋友。”
杜智从地上爬起来,他是一个内敛的人,见大家相熟,便一言不发默默站到后边去了。
薛裒却没忘了还有一个人摔在地上,寒暄后回头想问问他的情况,一转眼人不见了。
“刚才摔倒的另一个人呢?”
有学子把杜智往前推了推,“他在这里。”薛裒美丽的眼睛望过来,杜智不得已,往前走出几步道:“我没受伤。”
薛裒笑了,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没受伤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韦保衡往平康坊最里面的那处宅院看去,幼薇从京兆府出来后他们还一起喝过酒,但他感觉已经过了好久,心里不觉起了相思之意。
薛裒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朝大家拱手,“嗯,小女子还有事,后会有期。”说着双腿一夹,那马重新跑起来。
尉迟钧早看得呆了,这时见美人红衣翩翩,骑马走了,忍不住问韦保衡道:“她是谁啊?”
韦保衡看尉迟均那痴痴的样子,心里明白,这小子只怕是起心了。别看尉迟均身材矮小,面目平平,他的侍妾可不少。当然,这在唐朝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相反,侍妾多往往是很值得夸耀的事情。毕竟,只有家境优渥的人才有资本挥霍。而在唐朝末年,狎妓蓄美,已经相习成风。
韦保衡想了想回道:“朋友的朋友,不是特别熟。”这倒是实话。
“她现在是去找你的那个朋友吗?”尉迟均看着美人背影消失,恨不能追上去。
“呃,嗯。”韦保衡支支吾吾,太学里这么多学子在,让他带着一帮男人去找幼薇和薛裒,薛裒那火爆脾气会不会骂他不说,他自己也不乐意。因为幼薇之美,他不愿意更多的人看到。
这些学子中有一个叫做李言的,几个人中,他的学问最好,平时罕见发言,这时却站出来道:“大家还是去紫微阁吧,人家毕竟是良家女郎。”言下之意,紫微阁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平民百姓家的女郎还是少豁豁为妙。
尉迟均自是失望不已,眼睛又往薛裒离开的方向看去。
于是有人笑道:“于阗王子,要不要派人把她找出来,纳入后宫之中。”
尉迟均知道这人是笑话自己好色,不以为意道:“我的侍妾虽多,但个个温存可人,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不管她是什么出身,我都会尊重她们本身的意愿。只要她们不愿意,哪怕好吃好喝地供养她们一辈子,我尉迟均也绝不会碰她。”
“于阗王子是多情之人,家里的美人自然懂得其中的乐趣,哪会不真心相待呢?”另一个学子哈哈笑道。
说到“其中的乐趣”,大家心动不已,一片哄笑声中,众学子往紫微阁中走去,那里,自有美艳的娘子等着他们,陪他们享受其中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