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还坐着其他人,他们已经互相敬酒,这时便有人向幼薇道贺,温庭筠帮她拦下,举杯与之饮酒。
幼薇等三人快速吃了点东西,徐光绵和戚威便起身去向鱼秀才和鱼娘子辞别,说是家里有生意,一刻也离不开人。
鱼娘子惋惜道:“才刚吃了点就走,你们俩也太赶了。按理,这个时候你们要留下来多陪陪幼薇,她经常说起你们。”
徐光绵笑道:“我们生意人,绣楼里片刻都离不开人,走得急,确实挺对不起大家的,告辞了,哈哈,惠兰去送送我们吧。”
幼薇在后面道:“阿耶,阿娘,我去送送她们。”
“行,你快点回来,家里还有这么多客人在呢。”鱼娘子嘱咐道。
这节骨眼上,鱼娘子和鱼秀才确实都没想到幼薇会趁机离开,于是很放心地让她去送客了。
幼薇一边走一边回道:“客人阿耶阿娘好好招待,我尽量早点回来。”
戚威拉着幼薇往外走,一边笑着对鱼娘子说:“我带幼薇去东市买点女孩子用的东西来。”
女孩子们凑在一起谈衣服谈首饰谈胭脂水粉,谈到喜欢的东西便想买回来,这也是常事。鱼娘子只嘱咐幼薇早点回来,不要耽搁太久。幼薇笑着应了。
韦保衡一直惦记着幼薇的及笄礼,但是等来等去都没等来她的请帖。韦保衡疑惑,难道今年的及笄礼不办了?这天早上,他选了礼物,让陈韪驾车,径直开往平康坊。
在离幼薇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韦保衡就发现鱼家门前停了不少马车。他让陈韪把车停在对面街边,这个地方,刚好可以看到鱼家院门。
韦保衡坐在车里,撩开车帘向鱼家小院看去,他看到小院院门打开,鱼秀才站在门口,不时有客人来到,双方互相揖礼寒暄,然后鱼秀才就作势把人请进去。韦保衡这才知道,幼薇不是不办及笄礼,只是没派请帖给他。
坐在车里好久,韦保衡既没有下车的打算,也没有离开。陈韪默默地坐在车头,也不催他。
眼见到了中午,韦保衡叹气道:“算了,我们走吧。”
再一次撩开车帘,想着若是能看到幼薇,自己就算没收到请帖,也要把礼物送给她,却没想到看到李亿和他的一干朋友从车上下来。
李亿穿着深衣长裾,这衣服在韦保衡眼里那就是黑色吉服,再看他头戴玉冠,全身上下收拾得光鲜亮丽。韦保衡心里一颤,什么人穿黑色吉服,韦保衡再清楚不过了。
唐朝崇尚黑色,结婚时若不是有高位官职,大家都穿黑色衣服,黑色鞋子。
“你偷偷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陈韪应了一声,从马车上跳下来。陈韪个子高大,韦悫派他跟在韦保衡身边,因为有保护主子的意思,韦悫便让他没事时跟家里的武师学本领。这也是陈韪上次狩猎时能打死一只熊的原因。
陈韪从马车上跳下来,以他的身手,要悄悄潜入小院太容易了。前院人太多,陈韪选择从后院围墙翻越过去。只见他站在围墙下,向上轻轻一跳,双手攀住围墙,身子往上一缩,人刷地过去了。
韦保衡坐在车里心绪不宁,很想从马车上下去,直接冲进鱼家看一看情况,但是面子上他又过不去,连个请帖都没接到的人,怎么好意思出现在人家及笄礼上。
想象着幼薇穿着宽衣襦裙的美好样子,韦保衡心里渐生恨意。
终于等到陈韪翻墙出来,韦保衡还没等他走近,就掀开窗帘伸出头问道:“怎么样?”
陈韪道:“小娘子被许给新科状元李亿了,而且,还在官府立了文书,我听鱼家阿伯亲口宣布的。”
“什么?”韦保衡站起身来,当头碰到车顶时他才想起自己还在车里,“怎么会这样?”
陈韪不知道,所以他不吭声,等着韦保衡发脾气。
韦保衡在车里重重地坐下去,他心里懊恼不已,早知道这样,他应该早点跟鱼秀才商量啊。
韦保衡骂道:“那个老杀才,我早看出来了,一定是李亿给了他什么好处。”
韦保衡在车里咒骂不止,陈韪坐在车头,低着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无论韦保衡骂得有多难听,陈韪眉头都不皱一下。或者,韦保衡是个什么性格,陈韪早已经一清二楚,所以见怪不怪了。
韦保衡指天骂地,在车里折腾了一通,大概觉得气也发过了,也没希望了,便命令陈韪道:“回去。”
“小郎,你看,人出来了。”
“人出来关我毛事啊。”韦保衡在车里低吼道。
“不是,是鱼家小娘子,她神态好像不对,她往后看,好像怕人追出来,很急切的样子。”
“她怕谁……不对,你刚才说谁?”韦保衡一把扯开车帘,果然就看到幼薇和另外两个女郎,幼薇穿着大袖长裙礼服,走几步又往后看一眼,三个人走得十分匆忙,另外两个神色也有异,不像是正常出门的样子。
不对劲,她们为什么要走得如此仓惶?韦保衡起了疑心,道:“快跟上去看看。”
韦保衡用的是“跟”,而不是“追”,陈韪应了一声,掉转车头向幼薇她们追过去。因为韦保衡吩咐的是“跟上去”,陈韪不敢把车开得太快,只不紧不慢地跟在幼薇她们身后。
幼薇,徐光绵,戚威走得很急,再说这是大道上,人来车往的,也没注意到有一辆马车跟在她们后面。
韦保衡很想拦住她们问问出了什么事,但他转念一想,幼薇现在对他有敌意,与其上去讨个不好,不如先看看她们要干什么,于是吩咐陈韪道:“跟着她们,不要让她们发现了。”
三人来到紫微阁门前,幼薇抬头望了望门楣上的红灯笼,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进这道门。
徐光绵和戚威互望一眼,意识到这是青楼,徐光绵眼里闪过一丝犹疑,戚威道:“进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光绵点头。
幼薇感激道:“谢谢。”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进出没有感觉,但徐光绵和戚威不一样,她们能陪她走进青楼,确实需要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