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一双水灵的眼睛看过左名场,又落在国香身上,最后落在幼薇身上,她轻轻地咬住嘴唇,过了一会她问道:“我和你结为姐妹你就会带我到处玩儿?”
“不是这个意思,就算不结为姐妹,你也可以出来找我玩儿。”幼薇道。
“那结为姐妹,理由是不是会更加正当一些?”三娘认真地问道。
“呵,对对。”幼薇高兴得连连点头,三娘也跟着笑起来,不过她笑得很温婉,像园圃中不起眼的小白花,轻轻在风中摇曳,跟幼薇的张扬大不相同。
刘夫人身边的一个侍女走过来,对着大家行了一礼,道:“夫人叫大家移步餐厅就餐。”
三娘拉着幼薇道:“走吧走吧,今天是我到这里来后最开心的一天,走,我们去吃饭。”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有仆人拿着蜡烛在游廊上点灯,一盏盏琉璃灯次第亮起来。三娘领着大家走过长长的游廊,来到一幢小楼前,三娘轻声细语道:“如果一家人吃饭,我们就在这里。”
幼薇等跟着进去,就见刘夫人正指挥着仆人上菜,大大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食物。这一桌子的菜,再来十个人也管够。
等仆人们把菜摆好退出去,刘夫人招呼大家坐。幼薇问道:“长史呢?他来吗?”
三娘轻声道:“父亲在书房,很快会来的,我们坐吧。”相比于刚见面,她活泼了一些,刘夫人还诧异地看了这边一眼。
大家坐定,刘瞻从外面大步进来,幼薇连忙站起来,喊道:“史君。”左名场和国香也站了起来。
刘瞻摆手道:“坐吧坐吧,以后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客气。”
三娘这时站起来道:“谢谢父亲。”
刘瞻原本显得有些严肃的脸露出慈祥的笑容来,道:“坐吧,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跟鱼家姐姐说。”
“是。”三娘欢天喜地坐下来。
幼薇偷眼看座上的刘夫人,见她面色平静,端坐不动,眼睛平视前方某处。刘瞻在她身边坐下来,道:“辛苦你了。”
刘夫人笑着回道:“这是我该做的。”
刘瞻“嗯”了,笑着点头道:“等贤令的符证办下来,还要麻烦你办一场。”
“这个没有问题。”
幼薇听明白了,她和三娘之间的结拜到时还要举办一场正式的结拜仪式,而且是在她的符证办下来之后。到时她就是淮南节度使长史女儿的结拜姐妹。
而且,举办仪式的话,必然请人观礼,那就相当于诏告天下。原本以为刘瞻那么生气,必定不管她办符证的事了,没想到他不但办,还是大张旗鼓地办。
刘瞻这不声不响之间,竟是帮了她这么大忙。幼薇感激不尽,连忙站起来道:“谢谢长史。”
刘瞻摆手,道:“吃饭吧。”
于是,众人都纷纷拿起筷子,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桌上一片静默,只听得人咀嚼食物的声音。
饭后,三人向刘瞻及其夫人辞别,刘瞻道:“三娘去送送你姐。”
三娘正有此意,拉着幼薇的手,一直把人送到府门外,临别时问道:“阿姐,我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天色已晚,此时当然不宜把人带到自己家去,幼薇于是道:“明天下午我接你去我那里去玩,到时你就知道怎么找我了。”
三娘喜道:“那三娘明天下午在家等阿姐来接。”
辞别依依不舍的三娘,三个人往幼薇家走去。走得离刘府好长一段距离后,国香突然长吁了一口气,道:“还是我们三个人在家做饭吃得舒服,去我家也不错,气氛活跃,可以随心所欲。高官大院规矩多,吃个饭还得小心翼翼,我以后再也不想去了。”
国香从小散养,在家吃饭时叽叽喳喳说笑不停,你要她食不言寝不语,确实有点为难她。
幼薇虽然也是散养长大,但她跟着父亲读书后,父亲难免要给她立些规矩,对那些条条框框就没有国香这般抵触。
左名场对幼薇道:“史君平时严肃起来吓死人,没想到他会为你考虑这么多,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幼薇“嗯”了一声道:“确实没想到,我还以为从今以后他不管我了呢。”
国香道:“他其实是一举两得,既帮了幼薇,也帮了他自己。”
“怎么说?”幼薇和左名场齐齐看向国香。
国香道:“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得是实话。你们这么看着我是因为你们不知道,刘长史年轻时候的那段风流艳史,那真是爱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啊。”
“刘长史?风流艳史?死去活来?”幼薇把风流艳史往刘瞻身上套去,怎么套都想像不出他爱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来。
怎么说,刘瞻看着也是一个理性自持的人,怎么会死去活来?
国香啧啧道:“那你可不知道,当时可是传得轰轰烈烈。刘夫人温婉,不管刘长史在外面闹成啥样,她都只当不知道。可惜啊,那女人命不长,年纪轻轻就得了重病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刘长史爱那个女人啊,爱得死去活来,对她生下来的这个女儿也是疼爱得紧,为了把女儿带在身边,还上演了一场认干亲的戏码。后来,被他的夫人发现了,那么温婉的人愣是找他大闹了一场。”
幼薇点头,“是我只怕杀人的心都有,在外面闹也就算了,还要放在眼皮子底下,这不存心膈应人吗?”
国香接道:“可不是?三娘在府里的处境我们也看到了。刘夫人知道真相后心不甘情不愿,但又没法,对待这个女儿能好到哪儿去?刘长史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他女儿找一个伴,让她有个可以说话玩乐的人。”
“话是这么说,他帮我解决了身份问题,我还是要感谢他的。”幼薇道。
“那当然,一码归一码,我把这些告诉你,可不是让你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只是说,你也别太感激涕零了。他有他的目的,现在是既帮了你,也帮了他,一举两得,明白吗?”
“明白明白,官场上的人嘛,做任何事都没那么简单,你以为我不知道。”幼薇抿嘴笑道。国香啊,也真是为她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