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女宾区又冲出一个女子来，女子手里拿着大披风，嘴里叫道：“夫人，夫人。”

    她想扑上去用披风包裹住裴氏，被裴氏一把推开了。

    男宾区的男人被裴氏吓得退开了，裴氏却还是顽强地往他们那里跑，她的衣服被她自己撕得几乎没剩下多少。

    韦保衡连忙命家里几个男仆拿被单把裴氏团团包裹起来，裴氏还是不断地撕扯。不得已，韦保衡又命人把她的手绑了起来。她说的那些浪语有人听着恶心，脱了臭袜子塞住了她的嘴，场上这才清静下来。

    鱼玄机看到丽娘拿着披风冲上来的时候，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所谓害人终害己，裴氏本想借这次大宴之机除掉丽娘，奈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下的药被绿翘动了手脚，结果自己喝了进去。

    鱼玄机又看到了李亿，裴氏那副样子，李亿又羞又怒，本是准备上去的，但看到韦保衡出面处理了这事，李亿默默地退开了。

    韦保衡命人把裴氏送回家去，丽娘一直跟在裴氏身边照顾，李亿眼神复杂地看着场上的一幕，然后退后，转身，匆匆地走了。

    绿翘悄悄地问鱼玄机：“阿姐，今天的这出戏看得过不过瘾？”

    鱼玄机道：“还好，我就担心丽娘，她估计要遭大殃。”

    “何以见得？”绿翘问。

    “裴氏一定会说是丽娘给她下的药，到时，丽娘可不就遭殃了吗？”

    韦保衡叹道：“当家主母要罚一个小妾，几乎不要什么理由，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天大的理由在这里。”生在深宫内院的他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几乎眯一下眼，都能想到某些女人的阴毒手段。

    “怎么办？阿姐，我不是成心要害丽娘。”绿翘问道。她向来爱憎分明，她只想报仇，但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没有办法。”鱼玄机摇头，“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或者，你偷偷联系丽娘，看她愿不愿意到咸宜观出家，以裴氏的性子，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说不定对丽娘已经动了杀机，你跟她说清楚。”

    绿翘应了一声，连忙去做这件事情了。现在趁裴氏还在中毒之中，如果能把丽娘带出来，那就是最好了。

    韦保衡对鱼玄机道：“我们再回去喝几杯吧。”

    鱼玄机道：“还有这么多宾客要照顾，你也忙得够呛，我就不耽误你了。”

    韦保衡见鱼玄机执意要走，便命陈韪送她回咸宜观去。

    坐在车上，鱼玄机就想，都这样了，不知道李亿会怎么选择，是不是还是选择跟他妻子在一起？

    说实话，她对这个结局充满期待，可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但他们夫妻之间一定会出现危机，这就够了。因为她还可以接着做些别的。

    靠车厢坐着，鱼玄机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她眼里却溢出泪来。她一直想与人为善，带着一颗真诚善良的心，可即使这样，她依然被伤得很重。裴氏该得到她应有的下场。

    回到咸宜观不久，绿翘便回来了。她冲鱼玄机摇头，“她不肯来，说那里就是她的家。”

    鱼玄机转身离开，道：“那就让她吃点苦头再说。”

    绿翘跟在鱼玄机身边，嚅动着嘴唇，几次欲说话，都被她咽了回去。

    “怎么了？”鱼玄机察觉到异常，问道。

    “她那个人没得救了。”

    “怎么说？”

    “我去的时候，她正鞍前马后地表现她的贤惠。裴氏那个样子，李亿虽然很嫌弃，但还是进去了。好像说那种毒必须要什么行房才能解，丽娘怕有什么事，居然一直守在门外。”

    “所以，不是裴氏中毒，是丽娘中毒了是吧？”

    “就因为这样，我才说她那个人没得救了，我们不要理她了。”

    鱼玄机叹了口气，分析道：“作为一个从小被卖，没有安稳生活的人来说，要找到家的感觉不容易。当她终于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她会拼死维护。”

    丽娘这样，鱼娘子也是这样。鱼玄机对她们倒是理解的。

    鱼玄机走进静室，绿翘跟着进去，道：“阿姐，我也是从小被卖的人，但我不会像丽娘那样，蠢成那个样子。我会思考，会分析，我不会盲目地追随谁。”

    鱼玄机点头，绿翘确实有这个能力。

    “绿翘，你出去吧，我在静室里打坐一下。”

    绿翘出去了，鱼玄机坐在蒲团上，心绪有些紊乱。李亿的选择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鱼玄机不免还是有些失望。

    裴氏正枝繁叶茂，如日中天，这对李亿的前途来说非常重要。所以，要搞倒裴氏，归根到底还是要搞倒裴氏这个家族。只要裴氏家族不倒，裴氏背后永远有强大的支撑，李亿就不可能把她怎样。

    想清楚这一点，鱼玄机心里豁然开朗。她不是在同一个人作战，她是在同一个家族作战。要扳倒一个家族谈何容易？但是，有些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鱼玄机闭着眼睛，想着裴氏这个家族，要扳倒裴氏家族该从何开始？首先，应该是把他们从高位上拉下来。没有了高位，权力就无从滋生。

    谁能去掉他们的高位？

    皇帝。

    这是最直接的方法。

    但是皇帝这种存在也不是鱼玄机所能接触得到的，所以还得想一些切实际的。

    查黑料暗史，怎么才能让人死得快怎么来。这是鱼玄机的初步设想。她感觉做事有时就像做较难的数学题，粗看一眼不会，慢慢地好像看出了点门道。等你琢磨出其中的关键点，你会发现，这道题有好多种解法。

    她现在就是在做这样的一道数学题。盘根错节的裴氏家族就是一道奥数题，要搞垮它，暂时还没有办法，等她看出门路来，必定有好几种方法能够搞死它。

    “阿姐，三水小牍的皇甫烨来找你了。”绿翘在鱼玄机身边说道。

    鱼玄机豁地睁开眼睛，道：“你引他去接待室去，我马上就来。”

    “他已经在接待室等你。”

    “我马上就去。”鱼玄机突然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