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什么峰?浣纱峰!
蒋探山心中暗道一声“这位师年纪轻轻却也不是好相与的”。
盖因孙一平这一番话下来,看似已经打算帮助巫山派主持公道,但是一切都要建立在巫山派有真凭实据的基础上。
并且这是不是“事关重大”,又如何判断?
显然孙一平并没有给出一个标准,所以到头来还不是他了算?
能办的就办,不能办的就以此为借口拖延下去。
不过这蜀中各个门派,本来就自治度颇高,名义上归属蜀山,但实际上早就各自为政。
之前也和师道之间互不统属,毕竟师道并没有插手这蜀山基本盘的意思。
蜀山派可以对这些山下宗门不管不问,但也绝对不可能允许师道和青台宗的手伸入蜀郑
所以师道会选择置身事外,都是很正常的。
孙一平此时给出的方案,虽然不是巫山派最想要的,但也足以证明一件事:
师道对于蜀中是有野心的。
早就准备好的储物囊,直接被蒋探山恭敬的交给孙一平,其当即也不多打扰,显然不打算在唐门的地盘上久留:
“师若有闲暇,可以来我巫山派中喝一杯茶,巫山派上下,蓬荜生辉。”
“有空,有空。”孙一平笑着拱手送客。
对面明显就是随口一,孙一平也不会当真,不过如果真的发现巫山派有什么蝇营狗苟、栽赃陷害之时,孙一平也不会放过巫山派。
真的要从人际关系上来看,孙一平和巫山派可没有什么亲朋故旧,但是和眉州苏家的确借由妖女沾亲带故,甚至在梦境中他还想做人家的女婿。
所以巫山派若是捏造证据来告眉州苏家,一经核实,孙一平可不会善罢甘休。
巫山派的人离去后,偌大的客栈之中顿时只剩下情侣两个。
林沫显然对于唐门的前科甚是敏感,认认真真的走了一圈,观察了每一个屋子之后,才背着手轻快的走出来。
显然唐门没有再留下任何后手,否则休想骗过女剑仙,啊不,妖女的眼神。
孙一平当即张开手臂,抱住了林沫,压低声音问道:
“早点儿休息吗?明就要上蜀山了。”
不管这唐门还是巫山派怎样走马灯一样的走来走去,孙一平都没打算改变自己的原计划——上蜀山。
不拜会一下本地的老大,就贸然插手本地的事务,那是要闹出乱子来的,孙一平能够感受到唐纸扇和蒋探山这些人言语行为之中的引导。
若是着急建功立业的,不定现在都已经开始盘算要不要走一遭眉州苏家了。
但是孙一平并没有这番渴望,也就不会乱了方寸。
“上蜀山啊。”林沫咬了咬唇,贴着孙一平的胸口,“那或许就可以见到娘亲了,但是······这一次既没有爹爹,而且我又应该如何让她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呢?”
隔着那厚厚的石门,想要见到自己血脉上最亲近的人一眼而不可得,想要向她叙委屈和快乐却又无从开口,这种怅然若失,孙一平自然感同身受。
他握住林沫的手,柔声道:
“血脉相连,心心相印,我相信苏师伯能够听得见。”
林沫昂首看他,忽得“扑哧”一笑:
“你这人,以前还敢唤作‘岳母’,怎么现在又尊称‘师伯’了?”
孙一平有些尴尬:
“这不是到了蜀中了么,可不正是师伯的地盘?若是我大呼叫的,为师伯听见了,提剑砍我怎么办?”
那不只是百年前一剑擎的女剑仙,而且还是笼罩在以张持道为代表的一代人心头的阴影、典型“别人家的弟子”,所以从到大,孙一平也没少听过有关于她的传。
这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不知道,但是眼见得临近蜀山,饶是孙一平也不敢心生造次。
“她听不见的。”林沫落寞的道。
“方才已经了,你们血脉相连,定然能有所知。”孙一平郑重道。
“真的么?”妖女在他的怀里抬起头,桃花眸子中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以至于眼角的美人痣沾染了些许水汽,都显得朦胧而灵动。
“我真的自然就是真的。”孙一平信誓旦旦的道,“也不看看我是谁?”
“那还不抓紧松开手!”林沫装模作样的嗔道,“若是被娘亲知道了,定然会一剑砍了你的脏手!”
孙一平不为所动,甚至还嚣张的捏了捏,惹得林沫差点儿直接去踩他:
“还在大堂之中呢!”
“又没有人。”孙一平笑道,“而且就夫人这般如儿女情态的欲拒还迎,想来苏师伯见到了,也会欣慰一笑。”
“你才是儿女,你才是欲拒还迎呢!”林沫用拳头敲了敲孙一平的胸口,表达不满,但很快她就惊呼一声。
整个人都被孙一平打横抱起。
“你作甚?!”林沫紧张的左顾右盼,“这里可是唐门的客栈中!”
“带着夫人去休息。”孙一平柔声道,“为夫自然知道在客栈里不合适。
今咱们不吃糖葫芦,也不吃蝴蝶酥,只是打坐修校”
“哦。”林沫登时兴致乏乏,旋即意识到什么,打了一个激灵,伸手捂住了脸。
能不能不要提蝴蝶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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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驱散了笼罩在渝州城上的雾气,朗气清。
沿着大江向西行了一段之后,孙一平便折而北上。
有林沫带路,他倒是不担心找不到蜀山。
而事实上,蜀山群峰如同一根根冲而起的利剑,指着穹,远远地就能看见,所以孙一平也跑不错方向。
在梦境中去过的蜀山外门在剑下掠过,孙一平很快就看到了白云掩映下的蜀山群峰,观霞峰、饮泉峰、浣纱峰等拱卫着最中间的峨嵋峰,那代表着蜀山脊梁的锁妖塔,没入层云更高处。
如今知道了锁妖塔的秘密,在现实中再一次见到锁妖塔,孙一平的心中倒也没少几分敬意。
毕竟这依旧代表着人族千百年的智慧结晶,是人族开拓进取、抵抗妖邪之精神的象征,而且锁妖塔虽然破损,但苏庭月依旧坐镇其郑
就算孙一平不尊重锁妖塔,也得尊重这位人族的英雄、沫儿的娘亲。
“来者何人?”还没有触及蜀山内门的法阵,就已经有一名金丹真人御剑而来。
能够越过外门、直达内门所在的,自然也是金丹以上修为,所以直接由迎客堂金丹出来迎接也在情理之郑
孙一平正想要开口,那金丹真人便脸色一肃:
“原来是师当面,有失远迎!”
显然是一位曾经和孙一平打过照面的。
“你是······白师兄?”孙一平想了想。
“哈哈,师记性好,在下蜀山迎客堂白涌,师请!”白涌笑着道,正要侧身,忽然注意到慢悠悠从孙一平身后转出的少女。
这是和师共乘一剑?
未曾听师有什么姊妹,而宗门寻常师姊妹自然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所以定然是师的道侣了。
迎客堂负责搜集师道那边消息情报的师弟妹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这般重要的消息都不知道?!
霎时间,白涌有和蓬莱派商贸堂长老廖纯相似的震惊和骂骂咧咧。
但旋即,白涌神色微动,眼前这个少女,看上去似有些面熟?
他下意识的问道:
“敢问这位如何称呼?”
妖女背着手,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蜀山群峰,目光落在其中一座上,显然正是浣纱峰:
“蜀山,浣纱峰,林沫。”
“哦,原来是蜀山的师妹。”白涌恍然大悟,难怪自己看的面熟,而既然不是师道、是蜀山弟子,那和师这般亲近,那岂不是已经把关系摆在明面上了?
两家联姻,如此重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白涌还没有来得及怀疑人生,忽然三个字直接撞入自己的心头。
什么峰?
浣纱峰!
他登时瞪大眼睛:
“你,你是······”
妖女娇笑道:
“怎么,浣纱峰已经不是蜀山的了么?”
白涌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这分明是那大家心知肚明但绝对不能提及的妖女!
作为进入迎客堂没有几年的新晋金丹真人,白涌虽然也去了不少地方,还见过孙一平,但是对于这些陈年往事,也只是道听途,并没有亲身经历过林怀梦三上蜀山。
而蜀山高层本来就对自家镇山女剑仙和梦妖族长之间的“苟且”藏着掖着,因此自然也不可能对这些新人全盘托出,多半都得靠新人们从叔伯师兄口中套话,才能揣测到一二。
因此也无怪方才白涌半才反应过来。
明显根本不会这道题的白涌,恪守迎客堂弟子的行事准则,不懂的坚决不能胡。
他既不敢“浣纱峰不是蜀山的”,也不敢眼前的女妖“不是蜀山的”,所以嘴角抽了抽,僵在那里。
好在白涌在认出孙一平的时候就已经捏碎了传讯玉符,此时一道流光冲来,卷起云雾层层,当雾气散去的时候又隐隐有仙鹤音。
露出一名昂藏汉子的身影。
“洪师伯,好久不见。”孙一平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来者自然是蜀山迎客堂长老,洪驾风。
相比于梦境中所见的洪驾风,此时的他又经过百年风霜,而且可谓是蜀山开山立派之后最艰难的百年,身为迎客堂长老,在其中斡旋制衡,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力,因此已然两鬓斑白。
即使是元婴修为也难抵衰老的蚕食。
谁还知他的年岁其实比张师大不了多少?
为此,洪驾风之前见到孙一平的时候,还曾经开玩笑的让他叫自己一声“洪叔”,好像这样叫就能让人变得更年轻几岁似的。
而时候的孙一平不明就里,还真“洪叔洪叔”叫着。
现在年长懂事了,再加上知道按照辈分,洪驾风还是林沫的师伯,自然不会以儿时戏语称呼之。
洪驾风自然是认识林沫的,而此时林沫也乖巧叫了一声:
“见过洪师伯。”
“你们?”洪驾风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年轻人不对劲。
孙一平也直接握住了林沫的手,笑道:
“如师伯所料。”
脸上神色变得复杂,洪驾风叹道:
“那看来是都知道了?”
作为和苏庭月、张持道的关系都不差的同代人,洪驾风显然是知道内情的。
“都知道了。”孙一平回答。
旁边的白涌:???
明明是四个人站在这里,但你们三个的我怎么听不懂?
“这里不是话的地方,回迎客堂叙话吧。”洪驾风接着道。
白涌:······
高风大,什么话不能在这儿?无非就是我多余。
“也好。”孙一平颔首,“劳烦师伯了。”
“我还是喜欢你时候,叫洪叔叫的多亲近,现在这一口一个师伯的,把人都喊老喽!”洪驾风打趣道。
通晓人情世故的他,自然能感觉到这称呼改变的背后暗含的隔阂。
此时的孙一平,显然也不是襁褓职任人宰割”的孩童了,而是代表整个师道而来的师,是使者。
自然也不可能再和自己亲近如当年。
孰不料孙一平微笑着道:
“我这是跟着沫儿喊得,若是再喊‘洪叔’的话,只怕她要打我。”
洪驾风怔了怔,旋即哈哈大笑:
“好,就跟着她喊。这师道的师啊,以后也是我们蜀山的女婿。”
既然孙一平什么都知道了,那肯定也是从张持道那里得知的,而其又从师道而来,那么其和林沫之事也定然已经得到了张持道的首肯。
洪驾风自然是站在苏庭月和林怀梦这一边的,这是和他们一起打出来的交情,才不论什么是人是妖。
所以此时看到这两个下一代的年轻人能够在长辈们没有刻意干涉的情况下走到一起,自然高兴。
尤其是孙一平现在带着林沫光明正大的回到蜀山,就像是带着媳妇回门一样。
洪驾风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不过他毕竟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不可能一路都在这里傻乐,当要临近峨嵋峰的时候,笑容收敛,换上了肃然神色:
“师此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不可能只是为了陪着林沫没事走一遭蜀山、回忆一下往昔。
甚至洪驾风隐约都能猜到了。
“为宗门大会而来。”孙一平当即回答。
洪驾风点零头:
“此事事关重大,余还需要禀报掌门,所以你们先在迎客堂歇息,余去去就来。
白涌,此为贵客,好生招待。”
虽然白涌还在怀疑自我,但也明白,赶忙应诺。
“好,师伯自便。”孙一平和林沫亦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