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进攻的口令下,是最先头的数百名士兵发起的冲锋。
他们都有一种梦幻的错觉,只要绕过那道形同虚设的铁丝网,便可以旗开得胜。
有的士兵正在大脑中模拟,如何去翻越铁丝网。
距离敌方防线还有一百五十米。
太辉阵地上,有一个奇怪的东西伴随着哨子的声音飞到了天上,还未明亮的夜空中绽放出一片红色的光晕。
普森在自己的阵地上,看的十分清楚,一颗红色的火球耀眼夺目,像一颗小太阳一样出现在己方士兵的头顶,不断释放出光辉。
红光打在每一个士兵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异象令很多人停下冲锋的步伐,他们抬头去看这颗小太阳,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因为有人停下,后方冲锋的士兵来不及躲闪发生碰撞,冲锋的队形出现数个不协调的地方。这颗光球让人本能的产生恐惧,尤其红色的光芒还打在了周围人和自己的身上,如同神话的中的恶鬼抓取人的灵魂。
司令马上调整心态,他正欲稳住己方士兵,却看到了从那个发出了红色火球的阵地上,人头攒动。
太辉军队的士兵迅速达到位置,一杆杆步枪直冲向外,黑黝黝的枪口与士兵们坚定的眼神,无不在表达对于开枪的决心。
太辉士兵开火迎敌。
火球燃烧了几秒钟便消失了,点点火星在燃烧过的位置下落,最终泯灭在空气当中。
随着火星一起泯灭的,还有进攻一方的年轻生命。
太辉防线上,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强大火力,数不清的枪口和更加数不清的子弹,每一颗都像长了眼睛一样,清楚自己要飞到什么地方。
双方距离不到一百步。
如此近的距离上,再面对如此多的目标,根本不需要瞄准多好,只要枪口的高度不是太高和太低,总能打中一些东西。
进攻顷刻瓦解,冲锋中的士兵一排一排的倒下,他们还没有跑到命中注定的铁丝网面前,就已经发现,那道铁丝网和自己渐行渐远。
司令身边的手下正在被收割,他握着一柄军刀不知道作何思考,茫然地挥舞着军刀让士兵们继续进攻。
在他眼角的余光内,太辉防线上,有一种像手推车一样的东西被推到了前线,几门推车到达位置后,在推车前方的几个排成环形的枪口处,泼出了密集的子弹雨。
弹雨扫射到的地方,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
很多士兵匆忙反击,用手里的步枪对着他们本应该冲上去的敌方阵地,简单的扣动扳机。
他们痛苦的发现,打一枪再装填一发的火力密度,根本无法与对面持续不断的火力媲美,更何况还是仓促之间毫无瞄准可言的射击。
普森有种错觉,他看到的好像是一片稻田,正在被一片片割下,原本站立着的稻子,已经躺倒了一片。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后,残余的部队被震惊的头皮发麻,他们像一盘散沙一样逃窜。
司令手握军刀麻木地看着这一切,他身边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敌军士兵像是有意为之,所有的子弹都绕着他走。
最值得普森关注的,是那些长得和手推车差不多的机枪,这东西居然可以连续射击,这是造成本次伤亡最大的凶手。
慌乱的士兵在他身边跑过,最先看到的,面部整洁,再后面的,面部干净但是慌张,再再后面的,脸上不仅慌乱还有血液。
太辉防线处的枪声停止了,他们并没有打算赶尽杀绝。
尸横遍野的死亡地带,司令和聊聊十几个士兵屈辱地站着,手里拿着枪或者两手空空。
有几个士兵被吓到尿了裤子,另有几个跪在尸群中间抱头痛哭。
无数倒下但是没有死亡的人,不停地哀嚎呻吟,那声音简直不是人类能够发过来的。
原来,战争可以这般残酷。
司令露出了一种无助,他调转马头想要回去,而在他身后,太辉的士兵因为那些尿了裤子的人,爆发出了嘲笑。
这让本就屈辱的人更加的屈辱,有一个站在尸体中间的士兵高举双手:“我投降!”
如果放在以前,这个士兵会被枪决,可今天,所有人都被这种碾压的战斗所震慑。
司令心里是最难受的,他从战场上骑着马回来,光是马蹄踩在尸体上的时间,就有一分钟之久。
他想加快马的速度,想让这匹马跑起来,可就是有种思念的自尊心,驱使他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踏过自己手下的尸体。
司令回到了自己的阵地上,他在马上翻滚而下,彻底昏死过去,他那颗坚定了胜利的决心已经被坚不可摧的现实彻底击碎了。
因为他经历了一个指挥官可以经历的,最大的侮辱。
普森也被现实击打的遍体鳞伤,他想到了相机,想到了四艘军舰,想到了几门机枪,又想到了那份二十多年前的情报。
原来真就如父亲所说的,和太辉相比,我们是如此的粗鄙野蛮。
遍地尸体的钓鱼翁山脊,痛苦的叫嚷声每一次都击打着活下来人们的心。
他们最应该庆幸的,是此时的可见度并不高,如果是在天亮时刻,那呈现的人们眼前的景色,才和地狱一般无二。
人类能够想象的,最恐怖的地狱,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活下来的士兵流水一样逃窜,很多人跑到己方阵地后停下,似乎要等自己军官的下一步指示。
也有人继续拔腿逃命,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还有跑出去很远很远的士兵,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跑回来了。
副队长指着对面说:“那边有动静。”
普森用上望远镜,对面确实有动静,太辉的士兵走出了战壕,他终于看到了全副武装的太辉军人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没有华丽的红色或蓝色军装,统一是土灰色的,头顶还带着头盔,腰部是弹药带。
太辉的士兵正在穿过被视为无用的铁丝网。
普森下意识地喊出:“准备防御!”
他的小分队对他的命令是完全服从的,采取各种射击姿势,枪口对准一千米外的目标,冷汗慢慢流下。
而其他人则形同散沙,还有人在慢悠悠的闲逛。
如果对方来上一次冲锋,那自己这边是不是能够抵挡?
普森如此想着,他看到那些走出来的士兵,正在接收投降。
尿裤子的,举手投降的,跪地上抱头痛哭的,全部被纳入了战俘范围。
还有的太辉士兵在尸骸中搜寻幸存者,他们寻着声音,但凡发现一个活着的,立马会招呼医疗兵前来救治。
太辉的一名军官拿着扩音器大喊:“你们已经战败,我方愿意接受你们的投降,只要你们放下武器走出战壕,我方将视你们为普通民众。”
失败和死亡带来的恐惧,敌人对幸存者的救治,敌人的投降建议。
这些东西到了战败的一方,触摸到了很多人的心理防线,正在一点点的蚕食。
想要投降的声音正在阵地上传播,失败主义无穷无尽的蔓延。
普森收起了枪,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这时,有军官站了出来,抬手对着天空就是一枪。
“敢于投降者,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