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语佳不敢在当下打开纸张,把两件突然钻进口袋的东西重新放好,又如往常游玩到深夜才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酒店,她把所有地方做了检查,之后关紧门窗,闭灯。
点燃了一根喜庆的蜡烛,姑娘坐在桌子前打开了两次对折的纸张,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默读。
“小佳,切莫责怪老爹,老爹有些话必须说给别人去听。
我本已时日无多,如今这副身体苟延残喘,用药物堆起了一条性命。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留恋,希望不关未来的向家如何,作为最没有根基的你能安稳度日。苗头已起,我对如今的向家正在失去掌控,你几个哥哥私底下的小动作令人心寒。
明日,你务必要守在电视机前,新闻会同时出现卫敬和庄栋两个人,但如果你看到了第三个人,此人如果被介绍,务必认真。若此人姓沙,你一定要拿着我交给你的信物去找左蓝将军,相信他会给我这份薄面。切记,一切听将军所言,不许便宜行事。
反之,如果新闻报道中没有出现第三个人,那你要蛰伏起来,不可卷进向家的争斗当中。老爹没要求过你什么,只有一件事需要你尽力而为,在保证自己安全前提下,帮老爹守住实验室。
我这条命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上苍不再给我哪怕一点时间,实验是否成功不重要,我必须赌这一次,必须,因为我残存的生机到了尽头。
老爹去了,听话,勿念。”
信只有这些,却蕴含了无比庞大的内容,向语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个明明生机盎然的老爹竟然到了最后一刻,这是欺骗了向家多少人?哪怕再如何瞒天过海,一些向家人仍然觉察到了苗头,如向老爹所言,向家很多人正在蠢蠢欲动,做好了瓜分更多利益的准备。
姑娘潸然泪下,她赶紧擦掉眼泪,把书信付之一炬,又快步跑去打开通风,把烟雾散出去。
今夜注定难以入眠,姑娘小心的抱着扳指,蜷缩在被子中呜咽。
有些年头很奇怪,你会发现在某一年死的人特别多,似乎老天爷有业绩需要完成一样。
另一边,向家实验室,全部准备工作已经做好,那位实验室负责人被关进了一间小黑屋。
向笃亲自操刀,只等电量到达临界点,他忍着身体的不适吃下了一小方盒药物。这次吃药光明正大,不避讳任何人。
大表弟手中捏着一张卡,据说里面的钱足够他出版一本游记的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再也等不下去的原因。”大表弟把卡收起,“那也不必用这种方式结束生命吧?你应该更清楚,这些研究员什么都没有搞出来。”
“不完全是,把……”
向笃忽然浑身出汗,两只手青筋暴起,他缓了老半天才能继续说话:“只要稍做更改,还是有一定成功率的,只是冒险,成功率不到万分之一。人脑是很神奇的东西,你会发现许多奇迹,我愿意把希望寄托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奇迹之上。”
“老友,何必走到这一步?”
“老友,知道什么是进取精神吗?如果没有那么多为了科学而付出性命的人,人类哪里有今天的辉煌?有人死在了化学品的挥发中,有人用世界上首个降落伞跳落而活活摔死,有人试吃上百种草药命悬一线才编纂成书……老友,你觉得他们傻吗?他们不傻,他们应当被铭记。”
“那我祝愿你的奉献也被世人铭记。”
电量即将到达临界值,向笃坐在那头猩猩的位置上,由着实验人员往头上插入枕头和电极。
大表弟不想再看这个人找死,他往后退了几步笑道:“等你见到了大哥他们,记得帮我带个好,就说我写完了游记就过去找他们。”
“行……有……等我一下。”向笃呻吟片刻,“还有什么话没有了,就这些?”
“老友,永别了。”
“呵,万一我成功了呢?”
“那么庆功宴上要有酒。”
“一定。”
大表弟转身离开,他一步一步走出了实验室,从地下来到地上,而实验室周围的所有灯光包括城市路灯都在闪烁。他继续往前走,所见之处的灯光过载一样骤亮,又在五分钟后全数熄灭。
他摇摇头还在走,路灯一排一排重新点燃,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向笃眼前出现了一条由光凝聚而成的桥,桥下是一闪一闪的星星,周围皆是白色,空荡无比。
他这副苍老的身体出现了剧痛,于是往前迈出一步,疼痛减轻。随后,他更是走上桥去,每走一步那种疼痛减轻一点,等到抵达桥梁中央,所有来自于身体的痛苦消失了。
“原来你在啊。”
他看着桥的尽头,那束光芒之下站着的俏丽人影,那人披着月白色的斗篷。
低头望着下方全是星星汇聚的河流,倒影出一个中年人的模样,恰好是中年时期的向笃。
不再顾及其他,向笃每往前走一步,容貌便会年轻一岁,直到他快要走到光束之下,已经变回了曾经那个年轻人。
光束下的人伸出了雪白的手,向笃一样伸出手去,两手握住,光芒大盛。
酒店里,向语佳从被子中蹦跳起来,她木讷的望着坐在床边的老人,眼里尽是欣喜。
“老爹!”
姑娘抱住老人笑:“我就知道老爹不会有事的,干嘛写信交代后事?您知不知道,我都要被吓死了。老爹,二十哥哥在门外吧?”
向笃摇摇头,指了指自己。
向语佳想起了那块扳指,打算取下来还给老爹,只是扳指不见了,没在手上也没在床上。
不过她马上安心了,向家主伸出手来晃了晃,那枚扳指恰好在他的大拇指上挂着。
“老爹,您没去实验室吧?想来也是,老爹怎么可能那么傻呢?明知道不可能成功,还偏偏要去。”
向语佳不停讲话,向笃只是慈眉善目的笑。
不多时,门响了,有人在外面敲了几下。
之后向笃伸出了手握住自己这个最小的孩子,向语佳配合着从床下一跃而下,两人手拉手走到门前。
向笃松开了手,姑娘讨好一般为老爹开门,她发现门外面不是她的那位壮汉哥哥,是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女人,女人的容貌令所有人自惭形愧。
向家主走出门和女人并肩站着,二人都在微笑,向语佳万分不解。只是老爹把扳指取下来递上,姑娘下意识接住。
向笃嘴巴张了张,一股风吹进了向语佳耳朵里面,是一句话。
“该醒了,记得打开电视。”
姑娘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床上,眼角有泪水,双手捧着一枚扳指。
她从房间找了好大一圈,甚至把门打开去找,只是半点不见老爹和那个女人。
她又去拉开窗帘,外面太阳已经升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姑娘抹掉眼泪打开了房间的电视机。
时间正好,新闻播放着远在首都的会议现场,与会人员有熟悉不过的老资历会议代表,镜头给到庄栋再给到卫敬。
向语佳抑制着激动,电视画面再从其他人身上扫过去,只是两次都停留在了一个陌生的会议代表身上。
姑娘凑近了去看,那个多次出现在镜头前的人有自己的名牌,写着“沙纳川”。
她没忘记书信的内容,和老爹预料的一模一样,当真有一个姓沙的人出现,并且显得无比重要,这像是一种信号,昭示着惊天动地的改变。
不少人的努力和谨慎付之东流,在这次新闻播报后,全国各地发生着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