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堪数,古人不知处,最是人间留不住。
只往事还如,青丝缠木梳,无端把韶华辜负。
离开了大荒州的顾坦,来到了天云城,带着满腹的感伤。
那间青砖碧瓦的大院,墙壁斑驳,大门破旧。十几户人家共同居住在里面,进进出出的人,提篮担担,粗衣布履。
昔日佳人音容在,奈何世事已沧桑。
在大院的对面,顾坦呆呆的坐着,直到夕阳西下,漫天的霞光隐退,夜幕悄悄的降临,才带着无尽的哀伤,默然离开了苏竺曾经居住和生活的院子!
顾坦从天云城出来,下一步本是要去找苏承,但却放弃了。苏承身边有优离,现在想必也有了儿女。化神飞升,成为至仙,真的那么重要么?让苏承一家在安静平稳中度过,不好么?
暂时比较平静,又刚刚结束十八年的苦修,顾坦也是无事。忽然想到了圣炎宗,自己可是圣炎宗的大长老,何不回去看看呢?
一路悠闲,看山川美景,观世俗人情,顾坦走走停停,飞飞走走,这一日,来到了圣炎宗所在的山脉。
寸草不生的山脉,依然是热浪翻涌,山体通红。那永无休止的热力,并未随时间稍有衰减。
顾坦丝毫没有再做大长老的思想,也没有担当宗主的愿望,他只是想回来看看,然后再到地火岩浆处吸收一番火元力。
过去了这么多年,圣炎宗是不是又有了新的宗主?自己不想打架,还是先问问清楚再说吧!
顾坦先到附近的凡人集市上,买了一顶大草帽,把脸面遮挡起来,当初很多的圣炎宗弟子都是认得自己的,然后才来到圣炎宗。
在圣炎宗的外围,顾坦等到了一个弟子,上前询问,那名弟子告诉他,现在宗门还没有宗主,由栾雨代行宗主之职。
谢过了那名弟子,顾坦心中暗自高兴,自己本也是想要找到栾雨,当初自己和秋田让栾雨主事,唯一熟悉的也只有栾雨。
听到栾雨代行宗主之职,顾坦也就放下心来,看来没有打架的可能了。也无须遮遮掩掩,正大光明的去找栾雨就好。草帽被远远的甩到了一边。
顾坦迈步,向地火岩浆处走去,栾雨应该在哪。
圣炎宗内,几无变化,只是略显寥落。一个没有宗主的宗门,怎么会兴旺呢?
一路走,有几个圣炎宗的弟子看到了顾坦,见到那高大的身影和那张暗红的脸庞,那几个弟子还认得顾坦,欣喜万分的样子,上来给大长老施礼问好。
顾坦已不太喜欢受别人的恭敬,只好纷纷还礼。心中暗暗的道:礼节,尊敬真的是必须的么?
来到了那个曾经的红砖灰瓦,四周开窗的二层阁楼前,热浪从窗口涌出,一切一如既往。
顾坦迈步走进阁楼,冲着地穴通道喊道:“栾雨,在么?”
“在!”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身影飞出地穴,一身棕色袍服,容貌清秀的栾雨出现在了顾坦的面前。
“大长老!”
又惊又喜的栾雨,看到顾坦,连忙跪倒,就要给顾坦施礼。
顾坦一把拉住栾雨,口中道:“栾雨,不必施礼,我不习惯。”
顾坦远没有栾雨那般心情,表现的较为平淡。
可是栾雨却是不然,几十年宗门没有宗主,也没有大长老了,没有主事之人,这令圣炎宗十分冷清,在其他宗门面前,也是不够硬气。进入看到大长老回来,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大长老,这怎么可以,那有门人弟子不给大长老施礼的道理。”说罢,便又要跪下去。
“栾雨------,我说了不必施礼就不必施礼。”顾坦只是拒绝,并未多说。栾雨们从古至今形成的等级观念,就是这样。
“是!是!”
栾雨站在一旁,神色变得有些紧张,大长老难道有什么不开心么?几十年了,大长老一回来就不开心,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栾雨心中胡乱的猜测。
“栾雨,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路过,回来看看,然后吸收一番火元力后就离开。”顾坦似乎看出了栾雨的心思,便把自己的情况向他说了明白。
“什么!大长老你还要走?”
栾雨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大长老,你可不能走啊!自你和宗主离去,圣炎宗日渐凋零,江河日下,并且时常受到其他宗门的欺侮。现在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你务必要不要再走啊!”
顾坦的心中暗道:圣炎宗的盛衰关我什么事儿!他与圣炎宗,本就没什么感情。
栾雨看顾坦没说话,有急忙道:“大长老,你且稍等,我去去就回。”
说完急忙走出了阁楼。
过不多时,栾雨又回来了,还带回来十二个人。
当初顾坦与秋田来到圣炎宗的时候,圣炎宗共有十三名金丹修士,就是栾雨这十三人。顾坦与秋田不愿管事,就让栾雨主理日常事务。
现在这十三人一进阁楼,二话不说,齐齐的给顾坦跪下。只见那栾雨开口道:“大长老,圣炎宗就我们十三人最为核心,我们十三人在此共同跪拜大长老,恳求大长老留下来,使我圣炎宗门人弟子不至受人轻视。”
那十二人也是随声附和,态度极为诚恳。
这可令顾坦不知如何是好了。
说话间,阁楼外,陆陆续续的又来了许多的修士。这些修士看到里面的情况,也纷纷跪了下来,恳请大长老留下来的声音不绝于耳。
很快,外面就聚集了二三百名修士。圣炎宗的修士,基本上都来了,都跪在哪,场面甚是壮观。
顾坦甚是发懵!
顾坦理解这些修士的苦衷,没有主事人的宗门,修士们是在其它宗门面前是备受轻视的。进阶也是缓慢的。但是顾坦很为难,他一心向道,不愿分散精力。他对圣炎宗没有感情。还有,他虽然天窍大开,心思机敏,但那是对修炼而言,对于管理一个宗门,他还不行,也不愿。
可他,偏偏不是那意狠心独之人,一个心存几分良善之人,必然要承受一些自己不愿意的东西。
栾雨众人想必也知晓这位大长老的心思,由栾雨提出,顾坦只要坐镇在宗门就好,不影响他的修炼,只有重大的事情方会打扰他。
其实这样对顾坦来说极为合适,可不知他是哪根筋出了毛病,既然大家看重自己,那我们就立下几点规矩。说到此处时,栾雨等人还以为大长老会提什么严苛的规矩呢,没成想,顾坦把在大荒州的所见所得,拿过来用在了圣焰宗上。
他提出:第一,不许称呼自己大长老,直呼其名即可。第二,栾雨代行宗主之职,但每五年重新遴选一次。第三,全宗上下不分长幼尊卑,统统取消施礼问安等繁文缛节。第四,功法公开,每三年比武一次,成绩优异者嘉奖。
栾雨等人自然知道这些规定与大荒州极为相合,心里也是极为向往,可是能否在圣炎宗有效的实行,谁都说不准。
顾坦暂时放弃了修炼,每日里身体力行,与修士们打成一片。公开圣炎宗的功法,指导大家修炼,一时间倒也是出现了一派欣欣向荣的祥和景象。
顾坦又把那十三名核心修士,分成了两批,先后到大荒州取经。
顾坦对圣炎宗,从此开始,算是真正的投入了感情,他也想,建立一个小小的理想国。
“顾坦,你给我滚出来!”
这一日,顾坦正与几名门人弟子攀谈中,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怒喝。
众门人弟子皆是一惊,顾坦也是分外诧异,自己在这天云州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啊!听声音很像是寻仇的。
出了房间,众人看向半空。在半空之中,一道身影昂然而立,这道身影一身褐色袍服,横眉立目,手中一柄长剑,烁烁闪光。一股杀气透射而出,令人不安。
在这道身影的后面,站立着一男一女,两个修士。
女修士顾坦看着有些眼熟。但是其他的修士见到,纷纷的惊讶起来------肖红姑,元康的妻子。众人的议论,让顾坦也想了起来,当年就是这个女人,元康的妻子,抱走了元康的尸体。
肖红姑身边的青年男子,没有人认得,但看相貌,与当初的元康有几分相似,难道是元康的儿子?
众人猜的没错,这个青年修士,就是元康与肖红姑的儿子------元凌。
那手提长剑,一身褐色袍服之人,正是天云州太上青云门的宗主------彭轲。
顾坦杀死元康的当日,肖红姑抱走元康,悲愤难当,发誓要为丈夫报仇。可她一介妇人,等阶又低,那里敢提报仇二字。当时他们的孩子元凌才九岁,肖红姑为了保护好孩子,免遭顾坦和秋田的毒手,便隐忍下来,带着元凌离开了圣炎宗。
远离了圣炎宗,自己和孩子倒是安全了,可是报仇的希望却无从谈起。肖红姑自己的法力等阶根本无法追赶过顾坦和秋田,去报仇就是去送死。儿子元凌修仙资质相当优秀,可孩子还小,等孩子的法力等阶超过那顾坦和秋田,不知道得什么年月,自己很可能已经寿元耗尽而早已陨落了,怎么能够看到仇人伏诛啊?肖红姑不知道是谁杀了元康,所以就把顾坦和秋田都当成凶手,反正都杀了也不会错,两人都该死。
思来想去,肖红姑把心一横,做出了一个决定,借刀杀人。
太上青云门的宗主彭轲法力高深,肖红姑决定就去那里,投奔彭轲。入太上青云门倒是顺利,可是要接近彭轲,直至要彭轲为自己报仇,却哪是那么容易的。彭轲与顾坦和秋田无冤无仇,怎会去主动结怨,给自己树立敌人。自己同彭轲无亲无故,彭轲岂会管她。肖红姑也是心志如铁,下定决心,余生只做两件事,培养儿子成才,为丈夫报仇。为此,肖红姑放下所有尊严,抛却人格,主动接近彭轲。时间一长,彭轲倒也是对她另眼相看,逐渐的产生了好感,最终收她为妾。元凌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彭轲的义子,功法得到彭轲的关照与指点,倒也突飞猛进。
第一步成功之后,肖红姑又待时机成熟时,向彭轲说出了元康被杀之事。她当然的会说顾坦和秋田手段的阴狠卑劣,滥杀无辜,连孩子都不放过,亏得有人通报,自己和孩子才及时的跑掉。一番说辞,令彭轲恼怒异常,即使不为肖红姑母子报仇,也要杀掉那卑劣之人顾坦和秋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