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冷雨,像钢针,无情的击打着心草,此时的心草,正是饥寒交迫,贫病交加。
天空没有一丝的光亮,黑夜把广陵城包裹的严严实实,到了下半夜,心草的身体开始不停的摇晃,头颅低垂了下去。
蓦地,心草栽倒在阿郎的身边。
冷雨,冷风,暗夜,疾病,饥寒,令这个倔强,顽强,心中充满了快乐向往的姑娘,昏死了过去。
被混沌石包裹蕴养的顾坦的一缕元神,蓦然冲破混沌石白光的包裹,冲出了体外,冲到了心草姑娘的面前。
这半年左右,这一缕元神壮大了许多,可依然是无法发出声息,无法调动身体,也无法哭泣!
元神不停的颤抖,顾坦的感情无法抑制,可他,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以元神之体,亲吻心草的面庞,亲吻他今生永远不可断绝的爱!
心草的面庞滚热,那是风寒侵袭入体后的病症,心草的双眸紧闭,那是昏死后的安详。
潇潇冷雨,吹打着心草的身体,吹打着顾坦悲戚的元神,吹打着一对人儿永恒的深情!
顾坦的元神仰天悲鸣,颤抖不止,可是苍天,只还以潇潇冷雨!
有幸被爱,无谓山海。
人生而孤独,而爱,是排解孤独的最甜美方式,许许多多的痴男怨女,为了爱,以飞蛾扑火的热情,前赴后继,奋不顾身的去爱。多少年后,没有人会记得她们的爱情,可是,世间的爱情,却永远存在,生生不息,散发迷人的光彩,就像天空的星星,乌云遮住时,似不可见,待乌云散去,它依然闪耀璀璨的星光。
一夜的风雨停歇,天刚蒙蒙亮,王婆婆弓着腰,走出了自己的家门,她要去不算太远的木器作坊“巧木轩”,到那里做早饭,收拾院落,浆洗衣服,她以此为生,挣点活命钱。
转过了墙角,经过自己的破柴房,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躺倒在破柴房的房檐下。浑身湿漉漉的,是不是已经冻死了呢?
王婆婆也是见过不少的乞丐冻饿而死,倒也不太慌张,来到二人的身前,一查看,二人还都没有死。
“不能让她们就这么死了呦!”
王婆婆嘟哝着,“嗵嗵嗵”敲响了邻居孙哥家的门。
孙哥出来,见是王婆婆,王婆婆也不等孙哥开口就说道:“叫水生出来,这有两个快死的要饭的,还有口气,帮我抬进柴房,看看还能不能活过来。”
水生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业已起床,听到王婆婆喊,走出屋来,跟着王婆婆,来到破柴房前,把两人搬进了柴房。
“水生啊,你和你爹看着点,最好不要让她们死了,救人一命啊,胜造七级浮屠啊!我马上熬点姜水,给她们喝下,然后还得去巧木轩呐。”
不大的功法,王婆婆把姜水熬好了,水生回到了自己家中,王婆婆就把姜水交给了孙哥,嘱咐孙哥把姜水给这两个乞丐喝下去。然后自己就去巧木轩劳作去了。
孙哥也是个实在人,趁热,把姜水给心草和顾坦喝了下去。
这个地方就是个贫民窟,破柴房就是一些长短不齐的破木板搭建而成,四处漏风。但无论怎么说,它也算一间房间,远比露宿街头强得多。
孙哥也已六十多岁,老实巴交,但他算是个手艺人,在广陵城最大的酒坊做酒,水生就跟随他学习,也是一把制酒的好手,唯一不足的是孙哥的老伴,常年有病,爷俩挣的钱,多半给老伴治病了,不然以他爷俩的工钱,真的可以搬出这贫民窟。
把姜水给心草和顾坦喝下去,孙哥回屋又盛了些吃食,放到了破柴房里,然后回去吃早饭,吃完早饭,带着水生去到酒坊劳作。
一碗热姜水下肚,心草悠悠醒转,头脑虽然昏沉沉的,但也好了一些。回想昨夜梦里,阿郎的病全已经好了,自己高兴的在雨中奔跑,阿郎追了上来,还亲吻了自己,不由得一阵的羞怯,脸儿绯红。
正是万丈红尘一场梦,繁华三千了无踪。
“阿郎,你什么时候好起来呀,人家昨天都梦到你啦!”
心草看到了饭食,急忙拿了过来,那饭食还有些温热,把心草兴奋的不得了。
“阿郎,吃饭了,我们应该是遇到好心人了,你看,这饭食还是热的呢!”
说完,心草把饭食放到嘴里,嚼得烂了,喂到阿郎的嘴中。
即使是在冰天雪地的野外,顾坦也没有吃过凉的食物,他的食物,都经过了心草的咀嚼,带有心草的温度。
水生把她们抬进来的时候,在她们的身下铺了一层的柴禾,很是舒服。
“阿郎,今天我们不用出去了,美美的睡上一觉,我的头好晕啊!要是能天天这样就好啦!”
心草头一歪,很快,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傍晚时分,王婆婆和孙哥,水生纷纷回来。
心草早已醒来,王婆婆看心草的样子,心中倒是产生了几分喜欢,心草拿出了几文铜钱,希望在这里再住上两天。心草虽然舍不得钱,可也是没有办法,住人家的,吃人家的,怎么说也是要给些钱的。
王婆婆也不客气,收了心草的钱,便去做饭。
饭菜极为简陋,可是对现在的心草来说,已算是豪华大餐了。
看着心草一口一口的喂食顾坦,王婆婆心中有所触动。
二人于是攀谈起来,心草说出了自己和阿郎的事情,王婆婆叹息不止。
王婆婆的境况,也同样不堪。她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孤寡老人,无儿无女,这个年纪了,为了生存,还在劳作,她若是不劳作,也得像心草一样,靠乞讨度日。
她们同命相连,都是穷苦人。
过来两日,吃晚饭的时候,心草提出来应该走了。王婆婆想了想,说道:“心草姑娘啊!你和阿郎居无定所,终日靠乞讨为生,不知愿不愿意有个安定的住所,找个自食其力的活计,也好安稳些啊?”
心草一听,当然愿意。
“不过呢,对你来说,可能是更加的辛苦,你可愿意?”
心草,一个农村土生土长的的孩子,什么苦没有吃过,再加上这半年的乞讨生活,怎么会害怕辛苦。
听王婆婆的话,自己和阿郎的生活,似乎有了一点转机。
当下急忙回答道:“王婆婆,再多的辛苦我都吃得,只是怕没有这样的机会,婆婆若是能帮助我和阿郎寻得机会,我和阿郎一定会终生感激的!”
“我呀,一个垂垂老矣的孤寡老婆子,需要有人养老照看呐,你若是同意,认下我为干娘,给我养老,我就把这房子交给你,再推荐你去巧木轩,接替我的活计,你看怎么样啊?”
心草一听,简直不知如何是好,脸也涨得通红,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婆婆!我愿意,我愿意啊!”
说完,就要给王婆婆磕头。
王婆婆也是高兴,但却止住了心草。
“心草啊!婆婆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呢!还需要一个证人,我这就去喊孙哥过来,让他给我们见证。”
王婆婆立刻去喊了孙哥,说明了状况,孙哥也是替她们高兴,又喊了水生,提了一壶好酒,过得房来,做为见证人,酒坊的师傅,自然是不会缺酒的。
就在王婆婆的破柴房里,心草恭恭敬敬的给王婆婆磕了三个头,认了干娘。阿郎不能动,心草又代他磕了三个头。
大家欢喜,王婆婆急忙喊水生,把心草和阿郎抬进了下屋之中。王婆婆本就是一间房屋,后盖得一间下屋,虽是简陋,又比那破柴房强了许多,至此心草和阿郎总算是有个住的地方了。
两家人合在一处,共同吃了一顿饭,而且,还有酒。
心草欢喜的不得了,虽不会喝酒,但也是喝了几口,辣的咳嗽,满脸通红。又喂了阿郎几口酒,方才放下。
孙哥酿的酒,虽远不及仙酒那般香甜醇美,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已经足以令人开怀不已。
入夜,广陵城一片漆黑,就在这样的夜里,几个贫穷的人,欢声笑语,尽情开怀,把烦恼暂时的抛弃脑后。
穷苦的人,同样有权力喝杯酒。
穷苦人的欢快,同样也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