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胡人最终还是被再次打退了。
四面城墙久攻不下,伤亡极其惨重,不得已只得先退兵。
此战,东胡伤亡一万四千余人,边军伤亡也近六千。虽说边军赢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是代价也很大,城墙被砸的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江贞所部更是损失极大,原本四千余人锐减至两千余,再无力防守北城门。曲烈见状,也只好让其与损失较小的宁才所部互换防区。
而成欢所部亦是减员严重,也只剩两千余。不得已之下,曲烈只好把原先打算预备突围的杜浩所部派与成欢协守,由成欢总指挥。
杜浩所部两千余人,皆是九平镇撤出的残部,原先曲烈是让他们在城中布置工事,并不参加守城战。以保留实力,万不得已时突围再启用。
值得一提的是,此战负责防守西城墙的杨嵩表现亮眼。
在西城墙上防守时指挥得当,打得东胡人节节败退,士气动荡。最后抓住机会,亲率八百余人出城大战。亲手斩杀两名东胡将领,杀敌近千人,将东胡人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对此,曲烈更是直接赏赐了其一百两银子,但同时也批评了他。
等到打扫完战场,已是黄昏。
王疑坐在城墙上,一个人欣赏着黄昏的落日。
看着那轮黄灿灿的落日慢慢沉沦于地平线之中,王疑无声地笑了笑。
晚霞似血,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晚霞,还是沾染了鲜血的天空。
他很累,双臂早已没了知觉,脑袋也是嗡嗡作响,疲倦早已写满了脸庞,眼中尽是落寞。
没有什么豪情壮志,真正打完一场恶仗,有的只是无尽的疲惫。
城下的尸首已堆积如山,城外的旷野上也散落着一具具尸体。
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这旷野上不该有尸体,不该有如此多的尸体。
“小子,怎么了?累了?”见王疑一个人坐在地上发呆,原本在指挥士卒打扫的齐太诚走了过来。
可王疑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回话,而是根本不知道说啥。
见王疑如此,经验老道的齐太诚立马猜到了王疑的心中所想:“杀这么多人确实很累,你看看,一场大战下来血流成河,伏尸上万。虽说我们胜了,可这些死去的敌人也有家人,或有父母或许弟妹,对于他们而言,这不会是个好消息。”
“可我们错了吗?没有吧”
“东胡错了吗?好像也没有,他们只不过想要更大的地盘,以供他们生存。”
“立场不一样罢了,你我都是大魏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又有何惧哉?”
“沙场之上,切记不要有妇人之仁,否则只会害了自己!”
一口气说完如此多的话后,齐太诚不等王疑回答,便走开继续干活去了。
此刻的天际已没有落日,血色的晚霞也慢慢暗淡,皎洁的弯月悄悄地爬上天幕。
王疑起身,径直走向了齐太诚。
“怎么?想明白了?”齐太诚似笑非笑问道。
“嗯,我先回去休息了,待会帮我跟成大人讲一声。”王疑点头,他又累又困,只想睡觉。
还没等齐太诚回话,王疑就转身走了,看样子确实是很累了。
他一个人慢慢走向城西小院,大脑一片空白,就连路过士卒向他打招呼也没听到。
路过医馆时,王疑本想进去看看,可是听到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后,又打发了这个念头。
回到城西小院,王疑打了一大缸水,将甲胄和衣裳一股脑地甩了进去。
随后又自己烧了锅水,用来洗热水澡。
以前这些活,慕倩月都会帮他弄好。
等沐浴完毕,王疑也没什么胃口吃饭,直接躺在床上开始睡觉。
没有慕倩月的日子,他很寂寞。所有的苦累与乐趣都没人可分享,也没人会在他耳边问他长夜如何度过。
第二日等王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太阳都照屁股了。
王疑换好新衣服,然后将甲胄和衣裳洗净晾晒,便走回了城墙之上。
东城墙上,马洪齐太诚等人正喝着小酒,而手底下的士卒则开始修补城墙。
用石砖修补肯定不现实,哪来那么多石砖?只有用木制工事稍微挡一挡,做个挡箭牌啥的。
“王老弟来了啊,就差你了!”马洪看到王疑来了,赶紧招呼王疑落座。
“王老弟,你怎么不着甲?”索平挪了挪身子,给王疑让了个位。
“甲胄太脏,过于腥臭,所以把它洗了洗。”王疑笑着接过马洪端来的酒。
“沙场之事,没那么多讲究,你看我们不也没换吗?你赶紧去找一套穿上,待会成欢大人问起来就说你那套昨日被砍破了,正让人修补着。”索平给王疑支招道。
“说得在理。”王疑思量了下,赶紧找底下士卒要了套。
至于那名士卒,就只能扒死人身上的穿了。
好巧不巧,真当王疑穿好甲胄,准备落座喝酒时,成欢却召集了所有将领议事。
议事地点设在城内先前的一个酒楼里,等众将领到位时,成欢早已与杜浩坐在主位上等候。
“昨日一战,我部减员较多,曲烈大人特此授意杜浩将军与我等一道协防,尔等是否明了?”见人到齐,成欢也不含糊,开门见山直说正事。
“我等知晓。”众将立马答道。
毕竟无论怎么讲,这都是一件好事。
“经昨日大战来看,周方所部卫军还是负责器械,索平所部准备金汁,其余所部不变。”成欢沉声道。
昨日大战,器械损失不大,只损失了一架虎头弩一架投石,这都表明了周方指挥得当,故此让他继续负责器械这一块。
索平原是副将,奈何营将阵亡,只好由他顶上,但手下人也是伤亡惨重,能动的只剩两百来号。
“最后一事,这酒楼后厨有存放的酒水,搬回去,晚上好好犒劳下弟兄们。”成欢此言一出,众将领为之一愣,随后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惨烈的大战过后,确实是该好好犒劳一下才对。
“看到没?成欢大人也没穿甲胄,估计也是拿去洗了!”走出酒楼后,王疑情不自禁地向索平讲道。